《李二凤，刀下留人》金非鸽

18、天下财富尽入吾觳中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无法阻止武德六年到来的步伐。
　　方砖上的血迹刚被冲净，一年一度的太极宫除夕家宴已经到来，太极宫的奴婢们按下心中惶惶，在管事们的安排下继续为大宴做准备。
　　李秀戎去看望了一下还在中华殿不方便移动的李建成，就面色平静地回到了开宴的主殿，并未多问另一个弟弟一句，而长孙无愆更是不会多问，忙着安慰郑观音这个嫂嫂。
　　齐王妃杨清也来了，午时一队禁军突然包围齐王府，她和郑观音及长孙无愆不同，对朝堂几乎没什么了解，李元吉也从不对她说外面的事，突然被围，却不知道所为何事。好在禁军中有他们弘农杨氏的姻亲，受上级授意，给杨清透露了缘由。
　　她这才知道，丈夫竟做了这等牵连全家性命的祸事，而她一无所知。这大概就是做人妻子的可悲之处，礼教所缚，眼是盲的，耳是聋的，困于方寸之地，出了事却逃脱不得。
　　大概是因为李渊也知道儿媳妇的确不牵扯其中，且他也不想牵扯到孙子孙女们，在弘农杨氏的族长紧急入宫求见后，他干脆放齐王妃出来参加家宴，证明不牵涉家眷，更不会影响弘农杨氏。
　　杨清心中揣揣，不知进宫等待她的是是什么，也没敢带上孩子们，单人一个就进宫来了。好在李秀戎得知消息更早些，干脆在宫门附近等待杨清，给她细细分析其中情由，让她心中有数。
　　郑观音面色有些憔悴，但还是如往常那样对待杨清，此时此刻，作为受害者，反而更要追随圣意，不要让圣人觉得他们东宫对他的处置不满。
　　好在郑观音得知此时受伤是李建成安排的后，对齐王府其他人也没有芥蒂，真要说的话，其实是李建成坑了李元吉，面对努力维持从容的杨清，郑观音有些怜惜，嫁错了人就是这样。
　　李妙真和兄弟姐妹们都被安排在一处坐着，人并不多，因为低于五岁的都没带来——在这方面李渊还是比较通人性的，知道岁数小的孩子在冬天出门容易生病，干脆就不让他们来了。
　　李妙真左边挨着柴令武，右边挨着李承乾，柴令武被今日的事惊到，面色不安，沉默着不说话，李妙真心想，也不知道他提前几年经历宫廷政变，会不会长点记性，日后离谋反案件远一点。
　　李承乾就心大很多了，拉着李妙真嘀嘀咕咕，吐槽弟弟吃得多、拉得臭、话太多、总歪缠着父母、十分没有男儿气概......难道这兄弟俩的矛盾从这么小就积累起来了？
　　李妙真试图转移话题并拉柴令武入伙：
　　“上元节期间，阿翁会“放灯”三日（即允许夜间出游），且我听说东西二市设了百戏台，还有花灯，你们会去吗？”
　　柴令武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且一直住在宫外，出去玩的次数还不少，话多了起来：
　　“去，我们已经连续去了三年了，百戏其实没什么变化，每年就那些，不如宫中的精彩，但花灯很好看，且去年有文人在灯上题诗，人们可以在灯影下猜谜，猜到了就可摘一盏走，我阿娘猜中了好几盏。”
　　李承乾和李妙真同为没什么见识的宫内小孩（秦王一家武德五年才搬出宫），听到这里都很羡慕。
　　“我想去。”
　　“我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激动地抓手手，李承乾说：“阿姐你出宫来，到我家，我们一起去。”
　　李妙真正想点头，突然想到，亲爹还躺在病榻上呢，这时候出去玩会被诟病的。
　　罢了，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但即使不出宫，过年还是很热闹的，虽然家里一个伤患，加上李建成有意低调，取消了很多聚会、请客、吃请之类的社交活动，但对小孩子来说，这样反而更有趣，有更多的时间去玩。
　　元日一早醒来，李妙真就收到了郑观音准备的双份压胜钱，然后挨个给长辈拜年，继续收压胜钱，其中以李渊给的最多，这老头可真富。
　　李妙真还收了不少小叔父小姑母们的压胜钱，李渊这几年生了不少孩子，很多比李妙真的岁数还小，但都在他们母妃的准备下，小大人一样地受了礼，然后给侄子侄女分了钱。
　　李妙真出于好奇，还用系统问了一下他们的历史结局——不出意外，多数卷入了两大谋反高峰期，即李承乾李泰兄弟相争期，和武则天大杀四方时期，属实是一波没带走就会被下一波带走。
　　历史的硝烟还离此时的李妙真很远，她也只是感慨了一下，该玩还是得玩。
　　收过压岁钱，李妙真也没忘通过系统给李家父子三人发了过年祝福，还是私人定制，对李渊说长寿、对李世民说成伟业，对李建成说平安顺遂，她很有私心地给李建成分享了一些现代医学常识，辅助他养伤。
　　李建成的伤口还没恢复，但已经移回了东宫，此时就能体会到李元吉选冬天发疯的好处了，李建成的伤口创面不小，但因天气冷，没有发炎，每日喝着抑制外邪的药汁子、喝着补充气血的药膳，还按照李妙真分享地那样，将包扎用的器具和布充分消毒，并安排人去尝试蒸馏酒精。
　　唐朝是有简易蒸馏器的，详见李妙真的修道套装，而道士们天然对此熟练，李建成一事不烦二主，干脆请李玄道支援人手和设备。
　　虽然李建成已经有心思折腾酒精，但对外还是传出了心腑受损的消息，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体面退场方式。此消息一出，郑家就派人来打听了，真是难得，之前宫闱内传出那么多变故，郑家都屹然不动，如今是有些急了。
　　郑玄瑾跟着父母兄长来的，然后郑家舅舅去探望李建成，郑家舅母去和郑观音私聊，李承宗对郑家的做派有些不满，干脆带郑大郎大冷天去了校场，不是打架，就是单纯比射箭。
　　李妙真便招待了郑二。
　　自上次商量作画的事后，李妙真也没机会再出宫了，有事只能通过他们给李承宗或李承道寄信，然后她看，几个月后再见这个表哥，感觉他长高了一些，当然她也不差，这段日子也长个子了。
　　郑二再不关注朝堂之事，也不可能不知道李建成受伤这事，更何况此时他父母前来，也是为了打听日后的变动的。
　　他觉得有点尴尬，又有一点良心不安，但李妙真不介意郑家的小心思，本来也不算一路人嘛，李建成为心腹筹谋退路的时候也没考虑郑家，就如郑家从来也没打算把鸡蛋都放在李建成这个篮子里。
　　大家都是虚情假意，也没必要背什么道德枷锁了，尤其是对于根本做不了主的人。
　　“好了，不要作出这副情态，大人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表兄，我上次不是说，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匠人，请他帮我们再试着烧制一下，他愿意吗？”
　　“嗯，我找到他了，他受雇于长安一名经营琉璃器的富商，并不在匠籍，我派人和他谈了更高的工钱，也和那位富商打了招呼，目前已把匠人及其家眷安置到姑母的庄子里，叔玉还找了其他一些民间工匠，都是擅长烧制琉璃器的。
　　不过他并不清楚颜料是怎么烧制的，我们目前也只是让他继续烧制琉璃，叔玉还安排了人在旁记录，若是能再烧出一块，我们就知道大概的流程了。”
　　李妙真昨天就听郑观音说了郑家要来拜年，所以提前把网友提供给她的烧制工艺抄录下来，专有名词都转化为了唐朝时那些物品的称呼。
　　温度因为难以计量，李妙真便没写，让他们自己实验就好，此时的匠人全靠摸索，照样能把烧制瓷器、锻造铁器的温度把控得十分精准。
　　她把纸递给郑玄瑾，示意他看，但并没有解释由来，经过三百年的混乱时期，很多技艺都丢失了，但丢失后的某天又偶然被人发现，也很正常。
　　这上面是三个主要的方子，埃及蓝，中国紫，以及透明玻璃。
　　透明玻璃的技术水平还达不到现代完全无气泡无色差的水平，但改进工艺模拟到近代水平，问题还是不大的，加一些金属氧化物作为着色剂，还能呈现不同颜色，这都是努努力能够到的。
　　李妙真还是不能免俗，先从玻璃入手了。
　　玻璃做出来，可以装窗户，可以作为书画的装裱，可以烧制器具，都属于能收割一批文人雅士钱包的用品，且不会引人忌惮。
　　拉郑家一起，也是李妙真提前和李建成、郑观音商量过的，郑家并不十分可信，但那是政治站队方面，但合伙做个生意，还是可以的。
　　此时世家在引领潮流方面的功力比皇室还要强，毕竟没经过黄巢的大清洗，还能傲一下王侯，他们正是最好的带货人选，也是最好的消费人群。
　　从郑家开始由点带面、层层收割，就可以“天下财富尽入吾觳中”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特别想吃雪糕，我就去超市随手抓了几支，有一个叫“苦咖啡搭子”，我也没仔细看，默认是咖啡味的。打开后才发现，诶怎么是白色的，以为是黑巧脆皮换成白巧了，但是一吃，牛奶味的[笑哭][笑哭]我这才明白“苦咖啡搭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