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乱]突然出现的短篇》洛白什

3、溯雪

　　“溯雪”是个名字。
　　是你的名字。
　　姓么，早就不记得了。
　　或许它也算个代号？你不大清楚。
　　自从来到这里，脑袋就一直是晕晕沉沉的，无论是会说话的狐狸，还是刀子变成的人，现下都引不起你一点儿兴趣。
　　面前的日式庭院还像你初来时那般安静，只是落了层薄雪，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而后化成一摊黏腻的雪水。
　　感觉，时间就像暂停了一样。
　　又下雪了啊。你想着，一边呆呆地望着院子里那棵枯树。
　　据说从前是棵樱花树来着。啊，是听谁说的来着？本丸里还有别的生物吗？
　　好像是有的。
　　你想起那位白发的付丧神，他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是淡淡的，不甚在意的，语气也公式化，你总是不擅长与他搭话。
　　可是，他好像是本丸最后的付丧神了。
　　为什么呢？
　　明明狐狸说，这里曾有一百多振刀，是个热闹的大本丸来着。
　　头又开始疼了。真奇怪。
　　“白山。”你轻轻唤他，歪着头，双手捧着一只不大的瓜。
　　“吃瓜吗？”
　　他难得露出了些表情，整个刃立刻鲜活起来。
　　“给我的吗？”
　　你点了点头，想再说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想说的话来。
　　“谢谢您。”
　　你看到他的眼睫迅速眨动几下，似有极丰沛的感情蕴藏其中，却被死死地压制着。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只恍惚了一刻，便再未对此有所质疑。
　　他好像，很喜欢瓜。
　　你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拈着对方递来的果肉，漫不经心地想着。
　　改天问问狐狸吧，还有没有瓜。
　　狐狸不见了。
　　你找遍了整个本丸，从破旧落灰的天守阁到荒废已久的田地，到处都没有那只能口吐人言的黄色狐狸的身影。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觉得不好。
　　回去和白山说一声吧。
　　本丸仍旧在下雪，天也还是阴沉沉的灰色。大片大片的雪花压下来，沉甸甸地堆在你的心头。
　　是不是该换个景趣……
　　咦，景趣是什么？
　　你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最近总是莫名其妙想到些你从未听过的名词。
　　是太累了吗？
　　或许该好好休息了。
　　你轻轻合上纸门，平静地将自己沉进一片阴影里。
　　不知过了多久，纸门被人从外侧拉开，来人似是不大想打扰你的，轻手轻脚为你拉好被角，准备起身离开。
　　许是睡迷糊了，许是潜意识留下的东西驱使着你伸手、捉住了对方的衣角。
　　“白山……”你低声呢喃，“大家……别走……”
　　白发的付丧神愣在当场，肩上的白狐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最后他还是堪称强硬地从你手中一点点扯出自己的衣角，一个不慎，一只鲜红的流苏跌落在你的枕边。
　　没时间了。
　　“阿鲁基，我们下次再见。”
　　如果你睁开眼，定会为对方眼中浓墨般的绝望与麻木感到惊骇。
　　你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本丸很是热闹，短刀们在廊下跑来跑去，喝茶的老年刃们笑眯眯地低声交谈，而远处的田地里种着各色蔬果，还有你最喜欢的花。
　　透过天守阁的窗户，你能看到那棵万年樱在微风中摇曳，不知何时与你的呼吸同频……
　　也正是以万年樱为核心，掺杂着血色的黑雾很快朝天守阁的方向袭来，不详的预感猛地在你心头炸开。
　　你像游魂般惊疑不定地跑下楼，撞到仍然一片祥和的付丧神们面前，拽住谁的衣角，语序凌乱地告知对方万年樱的异状。
　　没有用。
　　没有人回应你。
　　就好像他们根本看不到你。
　　你无措地呆愣在廊下，而黑雾已近在咫尺。就在这时，有人拉住了你的手，拽着你朝天守阁顶层跑去。
　　你气喘吁吁地跟上，甚至没有力气探头看看对方是谁，眼前只有一级一级仿佛无穷无尽的台阶，还有那鲜血染就般鲜红的流苏。
　　为什么会这么累？如果你是魂魄的状态，应该不会感到疲惫才对啊。
　　身体到了极限，心灵却轻飘飘地往上升……这感觉太怪异，你忍不住握紧了那人的手，试图借此获得些实感。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你便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对方半蹲在你面前，矮下身，你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有的还挂着血，滴滴答答地浸入你们脚下的木板。
　　白色的发尾滑过你的脸颊，凉凉的，而下一秒，有柔软的东西贴在你的额头，一触即逝，却温柔得让你想要落泪。
　　“白山，这到底是……”你在梦中惶然无依，本能想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却拉起你，轻轻一推。
　　“您不该来这里。”他叹息，本该淡漠的神情却有了细微的动摇，好像即将碎裂般，“您回去吧，我会永远等您。”
　　刚才你真真切切触碰过的纸门此时却变成了无边的空洞，张开大口要将你吸进去。
　　你看见和室内的一切都分崩离析，淡色的和纸剥落，精致的家具化为齑粉，整个世界像是被外力碾碎一样。
　　那一刻，你的心中空荡一片，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将去往何处，只是放任自己坠落。
　　可是……他看起来好悲伤好悲伤，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不应该充斥着绝望。
　　你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想。
　　咦？“他”？“他”是谁？
　　没多久，你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挣扎着从榻榻米上起身，呼吸急促粗重。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却本能觉得不是个好梦。
　　你披着单薄的睡衣走到窗边，铺天盖地的大雪为本丸染上一层白色，四处寂静，静得令你心慌。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望着廊下出神，那里应该有嬉笑打闹的少年与几个并坐品茗的身影，这样的天气，想来很合适煮雪烹茶吧？他们在的话肯定不会错过的……
　　他们？
　　你猛地捂住额头，猝不及防的头痛着实磨人。半晌，你的眼中又回归一片空洞。
　　这是你到这个本丸的第一天早晨，理应去见见狐之助，了解一下情况才行。
　　你走下楼梯，刚要穿过廊前，却被那个黑色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好美的白发……你想着，他应该是叫“白山吉光”？刚才狐之助说他喜欢瓜，唔，你也挺喜欢的，要不什么时候找些瓜来吧。
　　你走后，独自立在雪中的付丧神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却迟迟不肯消融。
　　“这是第几次了。”他低声道。
　　白狐盘在他肩上不安地动了动，跳进他怀中。
　　“阿鲁基上次甚至进到了时间罅隙中，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
　　一次意外让整个本丸卷入了时间罅隙，他们甚至来不及求援。
　　最后这里只剩下他，陪着他们的主，一遍遍回溯着那个冬天、那场大雪。
　　至死方休。
　　THE END.
　　『很久之后的某天』
　　“主，如果能再见的话……”
　　有冰冷的液体落在你的颈侧。
　　……是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