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挑奶茶 ...
-
“那边几个，过来这边搬一下东西。”
“来了——”
下午一点半，距离音乐节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布谷屿就已经人声鼎沸了。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布谷屿音乐节三年一届，每一届搞得都很大，又有点儿公益性质，请到的歌手、明星也都很出名，来参加的粉丝和路人特别多，自然找的兼职也会很多。
佟物语在来源北之前就开始看当地的兼职了。她找了不少，而今天的布谷屿音乐节就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兼职。
“物语你快帮我接一下我这马上就要掉了！”穿着艺术马甲的崔晶莹急切地喊。
佟物语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崔晶莹掉下的明星周边海报，帮她把装满周边手办的箱子放在桌子上。
“谢谢你啊物语，”崔晶莹边用手扇风边说道，“还好你帮我接住了，不然我又得损失一单。”
她们做的兼职是在场地上卖明星周边，以及当地福利院孩子们做的手工艺品。工资一个人一天三百，如果中途损坏商品的话，是要从工资里面扣除的。
“没关系，”佟物语贴心地递给她一张纸，“擦擦汗吧，眼镜都快滑下来了。”
崔晶莹笑了笑，接过纸巾，摘下眼镜开始擦鼻托。
“——唉，要我说就是你们女的力气小，又不爱运动，所以才虚成这样，你们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装病请假？”
同样是兼职人员的袁劲从后面搬着箱子慢悠悠地走过来，嘴里还没完没了的说话。
佟物语和崔晶莹都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刚集合的时候对这张国字脸也没有印象，她俩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在跟她们说话。
没听到答复的袁劲倒也不气馁。他来得比较晚，别人都集合完了他才过来，过来了也没怎么认真干活，先是朝着周边的女生扫了一眼，看到正在搬东西的佟物语之后才假模假样地搬着东西跟了过来。
于他而言，搭讪一个女生，无非就是多说一句话的事。
大不了两句。
袁劲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们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装病请假逃跑操？”
这话他就是直勾勾盯着佟物语说的，两个女生就算想装听不见狗叫也不行。
崔晶莹在他说第一遍的时候没戴眼镜没听清，但这第二句话，她可是戴着眼睛听的。
听得一清二楚。
崔晶莹当场就炸了，直接开始反驳：“你是谁啊，干嘛跟我们说话，而且你有没有礼貌啊？说话难听的不行。”
听到崔晶莹这么直接，周围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一向好面子的袁劲顿时觉得自己挂不住脸，气急败坏地打算从语言上找回点儿面子。
“不是，我说你这女的——”
“你这男的你这男的你这男的，你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女生’这个词是烫你嘴了。”佟物语皱着眉说。
刚才这男生就一直“女的女的”地喊，她非常讨厌这种不礼貌的代称。
佟物语从刚上高一就发现周围人的语言和之前不一样了。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大家脸上的稚嫩还没有褪去，也还没有度过变声期。包括佟物语在内的几个女生甚至都还有婴儿肥。也许是因为同学们面孔上显而易见的稚嫩，老师和同学都会称呼学生和异性为“男孩女孩”或是“男生女生”，佟物语觉得很正常。
但是自从升入高一，学校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方言五花八门。
可能是佟物语有台湾腔的原因，从小被特别关注口音的她也开始渐渐观察起每一个人的声音和用词。
一开始单纯的她还在感慨语言的多样，计划着写一篇关于不同地区的方言的千字作文投校园报刊。但后来，佟物语就慢慢发现大家的语言似乎开始发起了霉。
上初中时，佟物语也听过学校里一些不学好的人说脏话，当时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难听的东西，但上了高中，她才发现初中的那些，只是高中的冰山一角。
如果说那些涉及到诅咒家中长辈的脏话会被大家讨厌抵触，那么佟物语关注到的，就是那些隐匿在日常用语中难以被察觉到带有不尊重色彩的词语。
比如“那女的”以及“那男的”。
诸如此类的词语就像是藏在脆笋里的纤维，表面柔软无害，但却真真切切地卡在过佟物语的牙床上过。
佟物语曾经和周围的人说过这件事，但真正理解她的人却不多。
所以，佟物语在向校园报刊投稿《语言和发音的多样性》的同时，还投稿了一篇《隐匿的“霉语季”》。
两篇作文都被展示在了校园墙报上。不出佟物语所料，两篇作文一贴，褒贬不同的言论瞬间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有人觉得她心思细腻，说的很对；有人觉得她过于敏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犯不着写一千多字来说。
但佟物语完全没有被这些言论影响，她觉得内心敏感和心思细腻是她的天赋，她不想失去它们。
所以袁劲刚才的几句话才激起佟物语的反应，让她弥补了在高中时期遇到此类情况没有当面回怼的遗憾。
袁劲接连两次被怼，一时之间被气得也组织不起语言反驳。
就在三人僵持之余，一个没有穿着马甲但挂着工牌的女人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石允脸上挂着亲近的笑，看上去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刀。
“怎么了？我刚刚没讲明白吗？怎么你们三个还在这儿私下开会？东西搬完了？卖完了？”
话里虽然说是三个人，但石允的眼睛一直盯着袁劲。
她负责维护现场秩序，从刚才袁劲说出那句难听的话之后，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开始默默关注这边。
不过好在两个女生不是好欺负的料，那男生也是个怂包，没有发生肢体冲突。
不过石允还是在围观的人增多之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袁劲走了，但石允还留在原地。
这对于半个初入职场的两个菜鸟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看着两个缩成鹌鹑模样的女生，石允也不再吓唬她们。
“行了，还有十分钟，你们准备准备吧，待会儿就开始了，赶紧把你们的摊位摆好吧。”
“好的，我们现在就去。”
“谢谢姐姐。”
临走之前，石允听见佟物语说的后一句话。
石允又回头看了佟物语一眼。刚才她站得远，没听见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现在一听，石允发现佟物语的台湾腔挺明显的，但又和她去年去台湾旅行时听到的当地人的发音并不完全一样。
……
佟物语和崔晶莹忙忙碌碌整理半天，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佟物语之前在单宜的时候和耿曜、苏理榆去看过演唱会，也去过几次音乐节，但当时她是以粉丝的身份去的，整场都在被周围的气氛感染，和苏理榆喊跳了三四个小时也不觉得累。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是以工作人员来到这儿的，爱好一旦变成工作，就会变得非常无聊且疲惫。
在不知道舞台上换了几个歌手之后，崔晶莹终于坚持不住累瘫在了桌子上。
“苍天啊，我之前看演唱会也没这么累啊，为什么我会累成这样？”
“这可能就是毕业的代价吧，之前和朋友在假期时肆无忌惮的玩，到现在需要自己考虑费用还要赚钱，初心不一样，有利益牵扯了。”佟物语语重心长道。
“你这话说的好老成啊。”崔晶莹笑着说。
佟物语也笑了笑，没搭话，继续低头收拾桌上凌乱的贴纸。
崔晶莹看着佟物语的侧脸，脑子里还在回想她刚才的话。
直到触发到某一个记忆点，崔晶莹眼睛瞬间睁大，浑身打了鸡血一般猛地坐直了腰板。
佟物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放在小架子上的拍立得都掉了下来。
“你干嘛？吓我一跳。”
“我想起来了！”崔晶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我想起来刚才那个袁劲是谁了。他是我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你刚才没认出来他？”佟物语不敢置信。”
“诶呀不是，不是一个班的，就是一个学校，他是文科班的。我确实没见过他，是他高中的时候总是躲厕所逃跑操，被广播点名批评了好几次。”
崔晶莹十分恼怒，“气死我了，刚才怼他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起来这回事儿呢，烦死了。”
佟物语好笑地看着她低下去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待会儿不是有人来送奶茶嘛，给你挑一杯甜的。”
“谢谢你物语。”崔晶莹眉眼弯弯。
她今天下午第一次见到佟物语，第一印象以为佟物语文文静静很有距离感的女生，但是经过这一下午的相处，崔晶莹又觉得她不是这样。
佟物语文静乖巧的模样和她的台湾腔很相配，但她的身高却不可小觑，一米七的身高，崔晶莹都得仰视她。
勤勤恳恳把桌子收拾完，佟物语身心俱疲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还没等她喘着气休息会儿，就听见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佟物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挑奶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