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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华京,美瓷)点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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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大楼高层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十足,却丝毫吹不散空气中无形的硝烟与……某种粘稠的暧昧。
美利坚两条长腿嚣张地架在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昂贵的皮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锃亮的鞋面几乎要晃瞎对面人的眼。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宽大的会议桌,目标明确地锁定正前方——瓷正垂着眼帘,指尖翻飞,在面前摊开的一份厚重文件上快速批注,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进行精密的外科手术。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他沉静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细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美利坚喉结滚动了一下,像瞄准了猎物的花豹,蓄势待发。他刻意压低,带着明显挑逗意味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甜心——”尾音拖得又长又黏糊,“今晚约个会?我知道新开的那家米其林三星,主厨特别擅长做你喜欢的……嗯,‘东方意境菜’?”
瓷握着钢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他没抬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被空调送风声盖过的“嗯”,敷衍得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美利坚显然不满意这个反应。他锲而不舍,身体又往前探了探,几乎半个身子要越过桌面:“给个准话嘛,宝贝儿!你看这大好时光,浪费在文件堆里多可惜……”他歪着头,试图捕捉瓷的目光,嘴角勾起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又势在必得的弧度。
瓷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此刻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古潭。他放下钢笔,指尖在文件光滑的铜版纸封面上轻轻点了点,发出笃笃的轻响。红润的唇瓣微启,吐出的字眼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美利坚,”他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背景噪音,“这份关于环太平洋自贸区协定的补充条款修订草案,关系到未来五年我方至少这个数,”他伸出几根修长的手指,比划了一个让美利坚眼皮一跳的金额,“的贸易顺差预期。在你看来,它们没有你那张涂了蜜的嘴好看?”
美利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架在桌上的脚也放了下来,皮鞋底“咔哒”一声轻磕在地板上。他盯着瓷,那眼神像要穿透对方平静的表象,挖掘内里被层层包裹的真实。几秒后,他哼笑出声,带着点挫败又带着点棋逢对手的兴奋,身体重重靠回椅背,昂贵的皮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行,行!工作狂!”他摆摆手,视线却依旧胶着在瓷脸上,“你赢了。不过,利息我可记着呢。”
瓷嘴角终于牵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算是胜利的微笑,重新低下头,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那场无形的交锋从未发生。
美利坚百无聊赖地转着椅子,目光扫过会议室角落。他的得力干将华盛顿正对着手机屏幕,脸上洋溢着一种大型犬类即将得到心爱骨头的、毫不掩饰的傻气笑容。手机屏幕上,视频通话的另一端,是京那张即使在像素不高的镜头里也依旧线条分明、透着冷感的俊脸。背景是堆满卷宗和报表的书桌,京正埋头在几份摊开的文件里,眉心微蹙,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如飞,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京!”华的声音压低了,却压不住那股要溢出来的雀跃,他献宝似的把手里一个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子凑到镜头前晃,“你看!那家你上次提过的、巨难买的枣泥酥!刚出炉的,还热乎呢!”
京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一瞬,瞥了镜头和那盒子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又迅速落回密密麻麻的报表数字上。“知道了。放那儿吧。”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把废纸扔了”。
华的灿烂笑容垮了一点点,但金毛犬般的韧性让他立刻重振旗鼓:“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带过去给你!或者……或者我现在就溜过去?十分钟!就十分钟!”他眼神亮晶晶,充满期待,身体前倾,恨不得立刻穿过屏幕。
京的眉头拧得更紧,键盘声陡然密集起来,噼里啪啦如同骤雨打在芭蕉叶上。“华盛顿,”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我的工作进度条现在显示‘岌岌可危’。你的‘十分钟’,会直接把它变成‘彻底崩溃’。”他抬起眼,隔着屏幕看向华,那眼神平静无波,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别添乱。
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脸上写满了大型犬被拒绝后的委屈巴巴。京却不再给他机会,指尖在屏幕上一点,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视频通话。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映出华瞬间呆滞的脸。
“啧!”美利坚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不满地咂了下嘴,响亮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突兀。他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旁边几个小国意识体一哆嗦。“花生!”他冲着角落里的华喊道,恨铁不成钢,“怂什么!拿出点我们家的气势来!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样子!直接亲上去啊!隔着屏幕能亲出个什么花儿来?行动力!懂不懂?”
他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嗖”地钉在他身上。
瓷抬起了头,脸上惯常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此刻沉静得可怕,正冷冷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美利坚。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度。
美利坚对上瓷的目光,嚣张的气焰不自觉地弱了半分,但嘴上依旧不认输,梗着脖子嚷嚷:“干嘛?瞪我干嘛?我说错了吗?谈恋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华子,听我的,冲就完事儿了!”他试图用大嗓门掩盖那一丝心虚。
瓷没说话,只是那眼神里的冰寒又加重了一层,无形的压力让美利坚都觉得后颈有点发凉。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强行转移话题,对着瓷伸出手,手指搓了搓,做出一个国际通用手势:“那什么……甜心,上次那个基建项目的后续资金……”
瓷眼中的冰寒瞬间融化,重新漾起温和的、公式化的笑意,仿佛刚才的冷厉只是错觉。他合上面前的文件,发出清脆的声响,身体微微后靠,姿态从容:“美利坚,”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字字清晰,“打钱。”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温和的语调里藏着不容错辨的警告,“再骚扰我工作,利息翻倍。”
美利坚:“……”
他瞪着瓷那张漂亮又精明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算你狠!”
会议终于在一片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气氛中结束。代表们鱼贯而出。瓷收拾好文件,刚站起身,华盛顿已经像一枚精准制导的金色导弹,“嗖”地穿过人群冲到了他面前,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点心盒子,脸上是混合着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表情。
“瓷先生!”华的声音响亮又带着点讨好,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不太美妙的美利坚,还是鼓起勇气把盒子往瓷面前递了递,“这个!给京的!他……他工作太忙了……”后面的话在瓷平静的注视下自动消音。
瓷的目光在包装精美的点心和华那张写满“求表扬求放行”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盒子。
华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通了电的灯泡。他刚想欢呼,却听瓷又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京啊,”他看了一眼华,“华那孩子……”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带着一种“孩子大了管不了”的无奈纵容,“……算了,随他吧。”他转身欲走,又像想起什么,脚步顿住,侧过头,对着华,也对着那盒点心,极其自然地补充了一句:“点心……记得分我一半。”
华:“……啊?哦!好的瓷先生!没问题瓷先生!”他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点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融化西伯利亚的寒冰。
“喂!小花生!有点出息!”美利坚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华的后背上,拍得他一个趔趄,“追个人还得给人当外卖小哥兼点心铺子?能不能学学你老板我……”他话没说完,瓷已经拿着盒子,步履从容地走出了会议室,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美利坚看着瓷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笑得像个二百斤傻子的华,再想想自己刚刚在“打钱”战役中的惨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他烦躁地抓了抓那头耀眼的金发,最终也只能认命地、带着那么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溜溜,长叹一声:“行吧行吧!利益最大化……也算没亏!”他揽过还沉浸在“瓷先生同意了!”巨大幸福中的华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走走走!别傻乐了!老板亲自给你当司机,送你去见你的‘高岭之花’!记得按我说的,直接点!别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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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端,京终于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一批文件。他摘下工作时才戴的防蓝光眼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早已过了正常下班点。
办公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一颗金色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华盛顿抱着那个点心盒子,像只做错事等待主人发落的大型犬,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小声问:“……京?忙完了吗?我、我就看看,不说话……”
京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了几秒。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开始背诵“我保证不打扰你工作”的八百字小作文。
“点心,”京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工作后的淡淡疲惫,却没了之前的冷硬,“拿过来。”
华的眼睛“噌”地亮了,几乎是扑到办公桌前,献宝一样打开盒子。精致的枣泥酥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京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酥皮簌簌落下,内馅甜糯细腻。他细嚼慢咽,没说话。
华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还行。”京咽下点心,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然后,他抬眼,目光落在华那张写满期待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道特赦令:“过来。”
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京的身边,动作带着点试探的笨拙,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把人拥进怀里。京的身体在最初的接触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并未推开。
华把脸埋在京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京的清冷气息。他满足地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金毛,发出含糊的喟叹:“京……我好想你……”
京没有回应这肉麻的告白,只是抬起一只手,没什么力道地拍了一下华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带着点警告,却又像某种默许:“……别乱动。”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京专注的侧脸和华毛茸茸的金发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京的目光落在重新亮起的电脑屏幕上,那里还有一堆待处理的文件图标在无声闪烁。
他微微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在华收紧的、充满依恋的怀抱里,京的身体终究还是慢慢放松下来。他抬起手,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点开了下一份等待审阅的报告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