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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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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的喉咙灼烧着,这是谁的恶作剧或者新奇趣味吗?是酒店故意留给“客人“的惊喜,还是某一位住户的恶搞。日记本逻辑不强,假设这是假的,不会真实发生的,人造的,那么日记主人的动机是什么。A从纸张一角揉起,极有耐心地揉成一团,颇有折叠大脑褶皱的意思……小小聚会,幺蛾子还不少。
第一次出来玩就遇到这种。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而如果是真的……那么首先,只要我现在离开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踏入不该来的地方。其次,有一个人受害我可以去帮她。但是这个xxx房间,倒是写明是哪个啊!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房间,不会是自己的房间吧。
A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此刻仍无任何异常,况且这锁和钥匙在一个房间的话,日记主人应该不会指称xxx房间而是这个房间。为了保险,还是天黑前离开为好——算了,我去探查下有没有什么房间与xxx有关或者别名是这个。
不可,这个实在是过于特别,要是酒店的管理人或者举办这次活动的主办方稍微了解一点秘密,但又不甚清楚的话,我一定会被去盘问的,到时更加无法脱身。还是烂在心里,尽量告诉几个人让他们快点离开。
A在群里发:有没有组队等下去剧本杀的。
要是多几个号在这个群就好了。
井在浴室中洗完澡,穿好衣服。玻璃的框是黄木雕刻的花朵与藤蔓,上面渗着水滴,落到光滑的地面上。她伸手擦着玻璃,对着一个死灵招手,那个灵魂的模样渐渐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粗糙的表皮如同风沙侵蚀的石块,湿透的乱青苔趴在石块上。她好像在水池底下见过她。对面的凸点映出了井的瞳孔,指尖触碰到冷硬的镜面,轻易破碎,细长的指甲刮着平滑脸颊。门外的窗纱飘起,伴一阵清脆金属声。她低眉浅笑,慢慢靠近倒影,记忆深处如呼唤,石块一片霎时模糊起雾,鼻尖相抵,紫唇相合。冰冷的触感传入神经,一个发麻的哆嗦使她无意识前倾。炽热的紫焰燃烧,点燃贴身的灰棕甲骨文睡裙,裙摆呈灼烧后残缺形状。白色的烟从镜中口中吐出,意乱情迷。
井用力抓着一床被子,连人带被摔到地板砖上。咳。
刚才在半空中眼睛猛地一睁,看到了偌大的床和时钟。早上八点二十四分。
客厅只留下她的幻影,井在浴室洗漱时哼歌,镜框的花开得正盛。井抬头看向盘根错节的枝条和破了的一小块的天花板。
真花欸。
门外的小人儿依靠在门上,门把锁一动倒便顺势倒在井怀里。
“你……你没事吧?”
“你原谅我了吗?”
井讪笑一声,扶起来松手侧身一闪,一跃而出。这里的一些人似乎很能入戏。
小人儿上衣的淡粉碎花抹胸柔软地贴合身体曲线,保持轻盈与透气,宽大的裙摆由墨绿色绸缎制成,滑爽光泽,绣有华丽的牡丹,又在缎面外叠加了多层薄纱作点缀。走廊窗外的树遮盖住了日光碎影,泡泡袖的粉钻黯淡下来,三十二破裙的衣摆如旗子扬在空中。
普罗旺斯厅里逐渐热闹起来,快活的空气躁动,围着猜拳、合影的人仍兴奋如初,没有精力的人被抛弃在角落,低头各有各事。
几个同好眼前一亮,围上去邀请她拍小视频。
大抵是清晨的阳光并不明朗,井什么都没想就答应了。结果不出意外,一个十几秒的视频拍了很多遍。拍摄完也不放过她,拉着抱歉重拍总不过,接着夸得天花乱坠,井一时无语,只是点头应和,那群人很快又散了。
左右逢源并非所愿,开拓地图才是乐趣。
井挪到门口就溜了。今天她要探索昨日没去到的天台。说来也怪,昨天在阳台那见到了一群蒸汽朋克风的团队在天台谈笑风生,却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上去的。似乎,天台在酒店连着的那一栋客房区。
井循着记忆来到另一处,几个外国人来来往往,问她听不懂的话,好像是法语。她让对方用网络翻译一下,但是中文也不通顺,前言不搭后语,无法判断他的需求。井只好抱歉,继续上楼找天台。
而还没过几分钟,她乘电梯来三楼,估摸着大概方向就来到了,畅通无阻。
站在天台边上,她终于明白这个视角的感受,她俯身看下去,透过玻璃窗看到几座雕像。
转入另一角观察,看到了另一扇门,门上的锁是老式门锁,门是实的,里边什么也看不见。井只好尝试解开这个老式锁,观察它的结构。
锁里有白黄色的纸条,她机灵拔下蝴蝶发簪,一点点挑了出来。
纸条展开:
我在湖边等停云
是狂风暴雨还是微雨朦朦
风快带我离开这里
我要大声喊出我的自由
反面:
湖面的颜色如沙漏分裂开,一半是森林倒映的深绿色,一半是蓝染的瓶覗色,断了的丝线游动在水面上。我抬头看对湖山丘上的城堡,小说的梦就真实矗立在眼前。城堡的鬼魂悠悠俯瞰脚下的楼房花园,吮吸皮肉底的血液。
身后传来脚步声,井急忙把余烬藏在袖里,转身准备开口,却发现空无一人。
大风刮起,发丝挣脱离开头皮,纸片在宽袖荡秋千。
放客房不安全。
井轻轻下了楼,没有遇见任何人,除了A。
井盯着A一步步上来,敏锐捕捉到对面的眼神迷离,一股浓厚的忧伤与沉重气息。这种气息不同于在大厅角落那种迷茫,很明显是心事重重,藏着东西。她的气场与宴会格格不入,而几乎与扶梯与墙上的壁画融为一体。一身常服,毫无装饰点缀,如同是这个地方的女主人疲倦而从容。按理来说,她应该去找别人宣泄或者在慢慢消耗,要不然就离开这里,为什么来到天台。
井提起裙摆迟缓下楼,与A对上的时候,她发现A的瞳孔放的很大,动作迟滞,就像见到了鬼。井被这样的目光打了个激灵,挤出微笑,准备擦肩而过。
鬼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井的心一紧,幸好不是放纸片的那只手。
“我昨天见过你欸。”
A放下她的手,“是呀,我觉得你好可爱啊,而且你的头发看起来很难弄。”
“那个确实麻烦咧。”井摸了摸发型,另一只手调整了破裙的位置。
“我昨天在天台丢了几张纸,你有看见吗?那个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空气仅仅寂静一秒,两个人心知肚明,对话的时间也会说话。
“好像没有发现,可以问一下你在上面写了什么吗?我可以帮你找找。”
“其实,就是跟日记差不多的文字。”
井的心一动。
“这样啊,我好像在一楼看见过。我还以为是哪个人的碎碎念或者同人。”
“一楼?”
“对,就在大厅靠湖的那个门缝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你可以陪我下去找吗?”A双手握起另一个女人的双手,摇晃轻轻向下,“算我求求你。”
袖里什么也没有。
井确信此人很危险,委婉拒绝,“我想我昨天玩得太累了,现在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井走过A,裙摆掠过楼梯的晨辉。
“早点离开酒店。”她听到身后急切的一句,似乎夹杂着哭声。
风铃在房里叮铃作响,井受到召唤来到一个法式风格的餐厅,明明不是餐点时间,这个餐厅里却有相当多人,并且,在她进来之前没有声音。
他们转过身来,跪拜对她行礼。
终于等到你了,新神。
风铃的声音消失了。
井有点站不稳,头晕目眩。
她跑出了餐厅,冲向下一楼的扶梯。
蜂群比飞更快,撕扯她的上衣。井摔在地上,手臂和腰臀快要断裂的痛。
“我不会呼风唤雨,不是什么神。”
“不重要,你就是神。”
顿时一片沉寂的地方起风了。
井有些犹豫,但仍挣扎着逃脱。
“我说过我只是个正常普通人,不是什么……。”
“由不得你。”她的肩头被死死抓着,骨头快承受不住了。
“这是给你的小礼物。”它们松手,井贴着地面大吸一口气。
她眉心一拧,高傲地说:“我如果留在这里当神,还能回去吗?”
“这里将是您永远的乐园。”
“我要回去和朋友告别,他们会担心我的”
蜂群只说:“今日良辰吉日,必须布阵,否则效果大减。错过这一时机,我们的能力会衰减。”
听上去是得道升仙,而我作为祭品。
真麻烦。
井匍匐在地上忍受疼痛,蜂群渐渐散去,声音越来越细微了。直到一点声音都听不见时,井撑起来,扶着旋转楼梯下去,她也不敢出声,只是轻轻抽泣,一步步走到大厅。大厅富丽堂皇却没有一丝人气,井怀疑自己来到另一个空间中了。大门的玻璃异常冰冷。她透过玻璃看着前面,有几辆车来来往往,这个地方偏僻。死了都没人发现。好在酒店的大门并没有上锁,种种正常在这不正常中都显得不寻常。井只要走出去就可以重获自由。两步踏出去,用手机打了车。
她不敢在大门口等,也不敢走太远,就在附近逛来逛去。白日的喷泉在夜晚好像不动了。
一个浩大的铜盘侵占天框,离地面很近。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几个人影,她直接把他们打趴下,轻松解决。过了一会儿,一群人涌出来,乌压压一片举着火把,把她捆住了。即使她试图运用新的力量与技巧,在他们眼里却是一清二楚的动作。没过五分钟,井就被扔到湖边的法阵上。对岸山顶的城堡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月色笼罩一切。
“救命!”
比死寂更可怕的是尖叫后的死寂。
她挣不开这飘浮着魔力的五彩软绳,扭头狰狞对蜂群。他们的脸庞直至此时才清晰呈现,在这之前,井总看不清这群人的脸。凹面,热狐,齐柠,不加……还有几个功方。他们的衣服妆容与昨天并无不同,麻木狡猾的神情扭曲了他们的脸。
他们,它们……这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