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杳数

7、服务

　　盛邪带着一身廉价发胶和奶油混合的诡异气味，以及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一路狂笑着跑回宿舍。他一脚踹开门，把脸上那夸张的彩色假发扯下来扔到一边，兴奋地对着正在打游戏的陆备手舞足蹈。

　　“备子！你都没看见！哈哈哈哈！郁燃那张脸！白的红的黄的！精彩绝伦！还有他朋友！笑瘫了！哈哈哈哈！爽！太爽了！”盛邪笑得肚子疼，瘫倒在椅子上，“让他挑剔！让他装逼！小爷我恶心死他！”

　　陆备摘下耳机，看着他这幅癫狂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担心：“邪哥，你这……是不是玩得有点太大了？我看郁燃那脾气，不像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啊。”

　　“怕他？”盛邪不屑地一摆手，拿起毛巾擦着脸上残留的水钻和眼线，“他能把我怎么样？打又打不过我，自以为，骂也骂不过我！除了那张冰山脸能冻死人，他还有啥招？小爷我等着他！”

　　他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哼起了跑调的《等爱的玫瑰》，觉得今天这口恶气出得真是通体舒泰，他几乎能想象到郁燃顶着一脸奶油，在朋友和路人嘲笑声中清理狼藉的憋屈模样，光是想想就又能笑出声。

　　这一晚，盛邪睡得格外香甜，梦里都是郁燃哭着求饶的场景。

　　第二天早上，盛邪难得神清气爽地早起，甚至还精心打理了一下他那头重新恢复耀眼的金发，选了件骚包的印花衬衫，哼着小曲，和陆备一起去上课。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然而，这种美好，在他踏进教学楼，走向《微积分》教室门口时，戛然而止。

　　只见教室门外，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人！是的，一整排！足足十个人！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略显廉价），戴着墨镜，站得笔直，像一道人墙。

　　当盛邪和陆备走近时，那十个人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动作整齐划一地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瞬间响彻了整个走廊：

　　“盛邪少爷！早上好！祝您今日学业有成！心情愉悦！”

　　盛邪：“？？？”

　　陆备：“！！！”

　　周围赶着上课的同学：“？？？？？？”

　　盛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顿住了，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昨天奶油进眼睛了产生了幻觉。

　　“你、你们谁啊？”盛邪有点懵地问。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少爷，我们是您今日的专属服务团队，负责为您提供全方位的支持与鼓励。”

　　盛邪：“……”

　　他猛地反应过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窜上脊背！

　　郁燃！一定是郁燃那个王八蛋搞的鬼！

　　他脸色一变，也顾不上问清楚了，拉着同样懵逼的陆备，低着头就想从这群神经病中间挤过去，赶紧进教室。

　　然而，那十个黑衣人并没有阻拦，而是立刻自动分成两列，像仪仗队一样，在他经过时再次齐声高喊：“少爷加油！少爷必胜！”

　　声音之大，震得走廊里的声控灯都仿佛亮了几分。

　　盛邪感觉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好奇的、嘲笑的、看热闹的……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脚趾头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教室，一把将陆备拽到自己旁边的座位，把头埋得低低的。

　　“我操……邪哥……这什么情况？”陆备惊魂未定，小声问。

　　“还能什么情况！郁燃那个杀千刀的！”盛邪从牙缝里里挤出声音，气得手都在抖，“他妈的！玩阴的是吧！”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上课期间，盛邪试图忽略门外那十尊“门神”的存在，但每当教授提问，教室里稍微安静一点的时候，窗外就会隐隐传来那整齐划一、压低了些但依旧清晰的声音：“少爷认真听讲的样子真帅！”“少爷思考问题的时候真有魅力！”

　　盛邪：“……”

　　他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桌洞里！

　　教授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异常，皱了好几次眉，但似乎也没人违反校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盛邪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盛邪抓起书包就想溜。

　　刚冲出教室门，那十个黑衣人立刻又围了上来，但不是阻挡，而是护卫在他两侧，帮他“开路。”

　　“少爷下课了！辛苦了！”

　　“少爷请小心脚下！”

　　“少爷需要喝水吗？温水还是凉水？”

　　“少爷需要擦汗吗？”

　　他们殷勤地递水递纸巾，声音洪亮，服务“周到”得令人发指。

　　周围挤满了下课的学生，所有人都像看猴一样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盛邪，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爆笑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快看！那是谁啊？这么大排场？”

　　“经济学院的盛邪？听说家里挺有钱，但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社死现场啊这是！”

　　盛邪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他一把推开递到面前的矿泉水，低吼道：“滚开！都给我滚！”

　　那些黑衣人从善如流地退开一点，但依旧保持着包围圈，并且齐声回应：“是！少爷！我们随时待命！”

　　盛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拉着陆备，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教学楼，只想赶紧回宿舍躲起来。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郁燃的“诚意”和“预算。”

　　刚跑到宿舍楼下的空地，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十个人！同样打扮，同样阵仗！和之前的十人汇合，变成二十人的庞大队伍！

　　“少爷回来啦！”

　　“少爷上午课程辛苦了！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午餐优选方案！”

　　“A方案是红烧牛肉饭，B方案是香菇滑鸡饭，C方案是……”

　　二十个人围着他，开始大声朗读菜单！仿佛他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

　　宿舍楼阳台上瞬间趴满了看热闹的脑袋，笑声、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盛邪！少爷！需要喂饭吗？”有损友在楼上大声喊。

　　“少爷！缺暖床的吗？”

　　“哈哈哈哈！”

　　盛邪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对着那群黑衣人大吼：“我不吃！都给我闭嘴！滚！”

　　“是！少爷！”二十人齐声应答，声音震天响，但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他冲进宿舍楼，那二十人居然也想跟进来！幸好宿管阿姨及时发现，拿着扫把把这群奇装异服的人拦在了楼下：“干什么的！不准进！”

　　盛邪这才得以喘息，狼狈不堪地逃回301宿舍，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邪哥……你、你没事吧？”陆备跟进来，担心地问。

　　“郁燃！我日你大爷！”盛邪猛地一拳砸在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找到郁燃的微信，按下语音键，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郁燃！你他妈的有病是吧！弄这么一群神经病来恶心我！赶紧把你的人给老子撤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很快，郁燃的消息回了过来。

　　不是语音，是文字。

　　冷静，平淡，却带着极强的侮辱性。

　　【郁燃：少爷，不满意？这可是我花重金为你量身定制的VIP专属服务，24小时贴心陪伴，全方位为你加油鼓劲。】

　　【郁燃：怎么？昨天给我的‘欢迎仪式’，不是很热情吗？我这只是礼尚往来。】

　　盛邪看着那两行字，差点把手机捏碎！

　　他气得在宿舍里来回暴走，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窗外的楼下，那二十个黑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仰头望着301的方向，仿佛在随时待命。

　　下午还有课。

　　盛邪简直不敢想象再去上课的情景。

　　果然，下午当他硬着头皮出现在教室时，那二十人的队伍准时出现，口号喊得比上午还响亮还整齐，甚至还加了新词：“少爷下午好！下午的学习也要全力以赴哦！”“少爷您是最棒的！”

　　整个下午，无论盛邪去哪里——教室、图书馆，试图躲进去，被管理员以喧哗为由请出、小卖部、甚至上厕所——那二十人都如影随形，保持在五米左右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但口号和服务提醒一刻不停。

　　“少爷需要手纸吗？”

　　“少爷需要帮您扶一下吗？”

　　“少爷……”

　　盛邪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这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这种无孔不入的、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几乎崩溃。

　　他甚至尝试跑步甩掉他们，但那群人显然经过训练，体力极好，而且配合默契，总能堵到他。

　　直到晚上，他筋疲力尽、精神恍惚地回到宿舍楼下，那二十人依旧站在那里，齐声送上晚安祝福：“少爷晚安！祝您好梦！明天我们会准时继续为您服务！”

　　盛邪双眼无神，脚步虚浮地爬上楼，他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整齐的“嘿嘿”笑声。

　　回到宿舍，陈瀚和黎的都用一种同情又有点想笑的眼神看着他。郁燃还没回来。

　　盛邪瘫倒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他拿出手机，看着郁燃那个黑色的头像，咬牙切齿，却又感到一阵无力。

　　这个闷骚阴险的混蛋！打架打不过可能，骂战骂不过，就玩这种诛心的手段！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

　　郁燃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一丝不苟，神情淡漠，仿佛外面那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看都没看盛邪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桌。

　　盛邪猛地站起来，堵在他面前，眼睛通红地瞪着他：“郁燃！你到底想怎么样？！”

　　郁燃这才停下脚步，垂眸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疑惑：“什么想怎么样？”

　　“外面那些人！你敢说不是你搞的鬼？！”

　　“哦。”郁燃像是才想起来，淡淡地点了下头，“你说那些啊，怎么样，少爷，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回礼’吗？”

　　他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求表扬”的语气，彻底点燃了盛邪最后的理智。

　　“我满意你个头！”盛邪低吼，一把揪住郁燃的衣领，“立刻！马上！让他们滚！”

　　郁燃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揪着，眼神却冷了下来：“放手。”

　　“我不放！你撤不撤人！”

　　“我花钱雇的人，凭什么你说撤就撤？”郁燃语气依旧平淡，“再说，我看少爷你……不是享受得挺开心的吗？昨天玩我的时候，没想到今天？”

　　“你！”盛邪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反驳。

　　郁燃轻轻一挣，摆脱了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带着最后的警告：“盛邪，别惹我，你玩不起。”

　　说完，他绕过盛邪，不再理会。

　　盛邪站在原地，看着郁燃冷漠的背影，又想到楼下那二十个阴魂不散的“服务生”，以及明天、后天可能还要继续的“VIP服务”……

　　一股巨大的、屈辱的、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转身，对着郁燃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发誓：

　　“郁燃！你给老子等着！这事儿没完！绝对没完！我盛邪跟你！势！不！两！立！”

　　声音在宿舍里回荡，充满了决绝的恨意。

　　而背对着他的郁燃，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