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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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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刚出门没多久,云大公子便来了。挽月在院里迎了上去,云司昭便站在院里问了几句傅眠歌的身体如何。
“快快快!快躺下!”拂云一阵风的卷进来,又把傅眠歌裹了起来。傅眠歌欲哭无泪,本来她没病,再捂下去可就不一定了啊。
云司昭走进门时,看到的也是一脸愁容、满面汗珠的小可怜。
他走过来坐在小妹的床边,轻声问:“感觉可好?可还吃得消?”
傅眠歌眼泪汪汪的道:“谢大哥挂心,我无碍的。”
他无奈的摇摇头:“快罢了,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我帮你把被子掀了?”
傅眠歌一听这话立时从奄奄一息一跃而起,“大哥!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你差点都要失去你的小妹妹了。”
云司昭点住她的额头,“乱说话,打嘴。”
“嘿嘿。”傅眠歌抱着云司昭一条手臂摇啊摇,“大哥,爹爹骂过我了,你可不能再骂我了哦。”
“你呀,今日也是……”
“不听不听。”傅眠歌把云司昭的手一甩:“我在自家院子里荡个秋千都要被责骂?若不是阿爹带着外男走进我的内院,我怎么会落水受凉?如今怎么还指责起我来了?你们这样我可是不依的!”
傅眠歌气鼓鼓地抱着自己的手臂不看大哥。
“罢了,谁又要惹你生气。”云司昭无奈摇头“身上可还有哪里不妥?”
“没有没有,好得很。”见大哥并没有要教训自己的意思,傅眠歌又笑嘻嘻的靠过去,抱住大哥的手臂:“大哥,今天来的人是谁啊?”
云司昭突然正色道:“怎么?”他警惕的盯着小妹“你怎么好奇起外男来了?莫不是……”那贪色爱美的毛病又犯了?
“没有!不是!我一点也不好奇,真的。”傅眠歌赶紧解释,生怕自己的大哥有什么误解。
“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外招惹了什么人了?”云司昭盯着小妹的脸,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如果小妹没有事先遇见慕容勉,他怎会在如此不合时宜的场合如此不合时宜的提起求亲?更何况,他的小妹尚未及笄,便是及笄了,普通人要求亲也该媒人先行,更何况是皇子呢。他这么冒昧的亲身相问实在可疑。
他和阿爹本还想等她身体好转找个机会好好盘问她,她倒好,先问起来了。
“我真的没有,今日之前我并未见过二位,只是好奇!自从家中生意交给三哥之后,阿爹赋闲在家,终日斗鸡遛鸟,赏画作诗,鲜少有正经事,今日却说有贵客临门,我自然好奇,什么人才能是咱家的贵客了。”
“当真?”
“当真当真,比珍珠还真呢。”
云司昭松口气:“贵客倒也不算什么贵客,只是有件正经事罢了。”
“什么……正经事 啊?”傅眠歌小心翼翼地问,莫不是把我卖了的正经事吧?
“以后你自会知道。”云司昭拍拍她的手不欲再说。傅眠歌如百抓挠心,想问个究竟,可是再问,哥哥只怕就要笃定自己贪图人家美色了,岂不更糟。
“好了,今日你便好好休息吧。”他转头唤:“拂云。”
拂云应了声,掀帘走了进来。
“小姐今日身体不爽就把饭摆在屋里吧,也省的一会见到阿爹,他再啰嗦盘问。”
拂云答应了,转身叫小丫鬟知会小厨房去了。
“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云司昭起身“不许再胡闹了。”
傅眠歌乖巧的点头。
只听云司昭出了门,突然又想起什么,问:“挽月,阿朝(zhao)刚来过了?可说了什么?”
挽月应着,两个人声音渐小,也听不清了。
在自己屋里吃过晚饭,爹爹和大哥二哥又轮流来嘱咐了一遍,眠歌终于洗漱上床了。
经历了半晚上,她现在冷静了。
噩梦而已,做不得数当不得真的。
她翻来覆去的想,她之前确实没有见过这位白衣公子,如果他真的是诚王爷,他真的有位青梅竹马的柔儿姑娘 ,那……她就老死家中或者干脆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修行一生?绝不能让云家卷入皇位之争,大哥绝不能出使西域,二哥绝不能跟这位“诚王爷”去岭南,或者等娘礼佛回来她们就举家归农?
一整晚翻来覆去想着,不知何时睡着了,竟然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眠歌急匆匆的吃过早饭就出了门。
昨天的白衣人是不是诚王她不好问,如果去问爹爹和大哥,只怕他们以为她属意于他岂不是更糟。
虽然她不好打听昨天来的人是不是诚王,但是打听打听诚王是哪个就简单多了,在京中贵女圈里转悠了一圈,不用两天她就把这位四皇子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从小到大都打听了个清楚。
虽然眠歌向来不喜什么秘闻野史,但是这个诚王殿下的事情她其实还是略有耳闻的,因为实在算是妇孺皆知了,连街角卖烧饼的都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当今陛下后宫嫔妃不多子嗣也单薄,只有三位公主四位皇子。长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和三公主都出自皇后,是嫡子嫡女;大皇子、二公主、是萧贵妃所出,大皇子虽然不是嫡出却是正经长子;二皇子虽不是长子却是正经嫡子。只有四皇子乃是静妃所出。
皇后与萧贵妃都是高门显贵之后,而静妃之父却只是个小小县丞,她本无参选秀女的资格,却在陛下微服出行时与陛下一见倾心。
县丞之女坐到妃位且诞下一子也实属不易,据说这位静妃性格温和良善与世无争,琴棋书画无不精通颇具才情,深得圣宠。
本来太子之位只在嫡子与长子之间抉择,二皇子聪敏好学深得陛下欣赏,大皇子虽是长子但毕竟嫡庶有别,自小便为人忠厚勤俭,不管以后哪个妃子生出皇子都只消做个闲散王爷便罢,一时间大家都还算和睦。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四皇子身上。据传那年,陛下夜里白龙入梦,当夜静妃——那时候还是静嫔——窗外一棵紫薇树突然盛放,花团锦簇如一团团暗夜里的小火苗,那是西北风还打着转的隆冬二月,这花直开的傲雪欺霜如烈日骄阳。又过了两个多月静妃传出有喜二月余。
这时候就已经有些流言,但是毕竟胎儿尚在腹中,陛下发了一顿脾气也就压下去了。待到静妃临产那日,紫微星大盛,祥光直透半空,洛京百花一夕盛放,珍禽异鸟围住静妃的宫邸叫的好不欢畅。就在这一片祥瑞之中,四皇子出世了。
虽说四皇子是祥瑞之中出生,端的是面如宝玉粉雕玉琢一个,但人却不大机灵,既没有他大哥勤勉刻苦,又不及他二哥聪慧灵秀,每日只知调皮捣蛋,真是让人喜也让人恼。
喜的是那些忧心这祥瑞之子会掀起夺嫡之乱影响国祚的忠臣义士;恼的是想让这祥瑞之子掀起夺嫡之乱可让自己家族进入望族之中的人。毕竟皇后与萧贵妃母族已是名门望族,不可撼动,而这四王爷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想要夺位势必要依附外族,如若事成,他们便是居功至伟,“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未必不可。可惜这四皇子实在不争气。
静妃产后身体虚弱更加深居简出,只和一个乳娘一起教养儿子,连太学也不许他去,陛下竟也默许了。是以,大哥二哥从小在宫中伴读,却也几乎没有与他碰面过。
这平静的日子直到他七岁那年冬天终于改变了,那时刚过完年,空气中尚存着鞭炮的硝烟味,新春的福字还通红鲜艳,家家户户备着的年饭还没有完全吃完,静妃薨了。太医说是突发顽疾因病而逝。那时眠歌也才四岁,记忆不甚清楚,隐约记得年节下,她和哥哥们还有一干皇子皇女还去庆馨宫讨过红封,庆馨宫的撒子桃仁都是静妃自己做的,比别处的好吃些,临走的时候静妃还给她单独包了一包,微笑着嘱咐她以后想吃可以着人来取。
她的面目已经模糊了,眠歌只能隐约记得,那是个温柔而貌美的女子,莫名让人生出亲近之意,而四皇子虽生的好看却没什么笑容,玉雕一般的人,既美丽又冰冷,独自坐在一边也不与众人亲近。
再见他,是静妃出殡之时。她和大哥进宫朝见皇后,她在温软的暖轿中,远远的看见他,他没有哭,只是目光冰冷眼眶微红,木然的站在高台上,目送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向皇陵。他是皇子,他的母亲只是普通妃子,他不能为她送葬,也不能扶棺痛哭。那天风雪漫天,身着白衣的他,小小的,被风雪左右拉扯着,似乎要融化在风雪中。
此事之后,陛下突然为他封了王,他倒是成了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封号“诚”,紧接着就被迁出皇城派往北疆。北疆贫瘠苦寒,他年纪尚小并无亲信,母族之中又没有值得信赖托付的人,亲近的就只有一个乳母和乳母的一个女儿,出行那日,身边只有原来庆馨宫的仆役。
镇守北疆的镇国公并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后的表兄。好在这镇国公是个忠直坦荡的人,从未苛待过小王爷,是以小王爷并乳母在北疆过的还算安逸。他从未提还朝,有几次二皇子以陛下大寿为由替他请回,也被他拒绝,称病不回。陛下也就随他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一年。直到今年,镇国公世子进京面圣,陛下谕旨将他一起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