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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抓现行 ...


  •   大课间。

      窗外,芭蕉叶拍了拍香樟,躲在缝隙里的鸟跳了出来,悠悠飞过窗台。

      跟在后面的鸟经突袭而来的玻璃吓退,转了两圈又追去。转不过来的鸟跌在窗边,一歪头,对上庞然大物,被惊得跃下窗台。

      江俞关了窗,转身走回位置,今日稍冷,他穿了件天蓝色双排棉衣,扣子敞开,露出一件淡黄里衣,胸前现一只刺绣小猫。

      除升旗外,一中不强制穿校服,更不兴将棉服套在校服内,瞅着像小面包。

      江俞并不畏寒,况且教室有空调,南图就不一定,他趴在桌子上睡着,身上不知是穿是盖,披一件黑色厚羽绒,帽沿镶一条毛边,牢牢罩住整颗脑袋。

      打远一瞧,像被子成精立起来了。

      江俞关窗是想让他睡个好觉,不成想一关,倒给他闷醒了。

      江俞低眸望去,见茸毛下藏半张脸,帽子一掀,南图面颊盛红,木戳戳注视他,平白添了几分傻气。

      江俞伸手想帮他打理头发,还未碰上,头便避开。他一怔,南图套上羽绒服,张开手伸了个懒腰。

      江俞垂下手,从桌肚里翻出一张稿纸,递出道“这是我昨天晚上回去拟定的板报安排表,兴许你会需要。”

      南图挠挠耳朵,未接,而是弯腰掏桌肚,同样翻出一张名单?举起来笑嘻嘻道“这么巧?我也写了。”

      话落,他瞅江俞,笑意一僵,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实在不怪江俞神情夸张,就他那个字……真不能单归为丑,说是草书又没有结构,说是人字又完全不熟。盯久了足以使人头晕目眩,连标点符号都认不得了。

      江俞收着话问“你刚才睡觉时做梦写的?”

      南图道“不是啊。早自习写的,写了一节课呢。”

      不说写一节课,他还以为是扔地里,放两条蘸满墨水的狗,在上面乱刨出来的呢。

      江俞试图消化:“这么认真?倒是难为你了。”

      南图没听出话外之音,反复欣赏自个美字,说“难为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随后瞅着柳体话锋一转:“你先别忙活我的事了,懒一懒,再这么下去,校园墙又该闹翻天。”

      这下轮到江俞笑容一僵。

      南图这话什么意思?他轻声道“你打算跟我避嫌?”

      “那倒不至于。”

      南图有什么嫌可避?只是怀疑教室有内奸,怕叫别人看见两个人挨在一起又开始编排江俞。

      毕竟他看过帖子,那篇帖子写得真不是东西啊,自个如何混蛋暂且不论,把江俞都写成什么样了?还说江俞喜欢他,所以任由自己百般羞辱万般刁难,当成一条狗也不为过!然而即使如此,江俞仍然对自己不离不弃,死心塌地,纯纯是脑子有病!

      等南图揪出幕后黑手一定要把他屁股打烂!

      细细算来,他跟江俞认识不到两月,江俞确实对自己好得太过分,别说有心之人猜忌,他自己也懵得很。

      就帖子一事,南图有问题要讲,问道“江俞啊,你看过帖子吗?”

      江俞去看时,帖子经人举报,已经无了,回道“没有。”

      没有的话?怎么开口呢?南图想到他要问的问题就牙疼,扭捏来扭捏去,词措道“那我跟你确认一件事,你听后千万别骂我神经。”

      江俞道“你说。”

      “……额,好的——”南图犹豫半响,凑过去咬耳朵,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俞呼吸一窒,顿觉五雷轰顶。

      南图,为什么这么问?

      他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耳边传来嬉闹,南图经人一撞,直直朝他撞来。

      南图抱着他稳住身子,扭头去瞧干坏事的人。

      那人愧疚道“抱歉班长,你没事吧?”

      南图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

      再回头,江俞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一双眼睛几欲将他洞穿。

      坏了,南图心道:就知道不该问。

      赶在江俞发火前,他先吐为快道“你先别骂我,听我跟你说啊,我看了帖子,里面说你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我知道不可能,但是吧,我信了。”

      江俞瞪大双眼。

      南图一瞅更是不得了,马不停蹄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是信了才问你。如果是真的,咱俩真得避避嫌了。”

      江俞嘴巴像是叫人借走了,望着他一言不发。

      南图心里七上八下:“你,你,你不会吧?”

      江俞凝视他道“如果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会考虑我吗?”

      ???!!南图被此话震得后撤一步,磕巴道“什,什么?”

      江俞将目光放在他后撤的右脚上,心想:只是莫须有的喜欢就吓成这样?若是真的,南图会顺着三楼跳下去?还是从此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

      江俞笑道“开个玩笑,你怎么胆子这么小?照你这么说,对你好就是喜欢你?那我对李否那么好,岂不是爱得死去活来?”

      南图一愣,极其认真道“那你喜欢李否?”

      江俞两眼一黑:他的脑筋全都连接正常了吗?

      南图还巴巴看着,应该是不太正常。

      江俞说“我是直的。”

      语罢,眼前人松了好大一口气,就这么扑了过来,抱着他感叹道“哎唷我!——幸好幸好!咱俩还是好兄弟!不用避嫌了!”

      江俞愣了。

      南图身上有一股品不出姓名的清香,就这么绕着心口盘旋,迷得人欲/仙/欲/死。

      江俞想推开他,可是太冷了,手被冻得不听使唤,只好由着他在身上乱蹭。

      南图松开他后晃着鬼画符去认人头,江俞还没从清香中走出,觉得他帽子上的茸毛真是厉害,再贴着耳侧挠几下,估计能一口气挠破骨头。

      南图去认人,认了几个上课了。

      凡是碰上政史地,一律归为安眠曲。

      历史老师才露头,江俞余光一瞥,边上一颗脑袋缓缓落矣。

      南图睡生睡死之后,差点耽误认人头。

      谢纪委捧着名单上了趟天庭,就是办公室,回来南图就被请去喝茶。

      方才睡得多爽,此刻就有多惨,老皇帝的茶水烫耳,险些将他烫成天聋人。

      回班后,李否领着他串门认人,一路从一组游到四组,游到谢天身前道“这是——”

      南图可太熟了,说“我知道。”

      谢天瞧他,眼看着他指指左耳笑呵呵道“他没去办公室之前,我这只耳朵还听得见。”

      第二组静了静,谢天淡淡道:“那我叫什么?”

      ……坏了,光记仇,忘记名儿了。

      南图冥思苦想,实在想不起他叫什么,最后一拍手,斩钉截铁道“你叫纪律委员!”

      ……

      谢天面无表情,显然意料之内,回:“I kown I kown。”

      李否扶额捋了好一会儿,没记错的话,南图睡着之前,大家已经介绍一轮了,他也跟谢天说了:“你好你好。”

      睡一觉起来是恢复出厂设置还是怎么着?一时没憋住关心道“师傅你的脑子又成九成新了?”

      南图肯定他在骂人,但苦于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便撇下名单逮着他揍了一顿。

      名单飘到谢天手里,刚瞅两眼,就被人抽走。他抬眸,江俞一本正经道“别看,有毒。”

      话落,谢天咳嗽一声,江俞顶着问号偏头,不偏还好,一偏惊得心脏满世界乱窜。

      南图不知何时回来,听个正着,此时抱胸瞪他,一看就非常难哄。

      ……

      ……

      轰轰烈烈的认人行动夭折一半,下午接着认,这次顺利极了,都不用南图乱跑,几颗脑袋自个跳了过来。

      一号脑袋拍着胸脯热情道“是的班长,我叫高广,是咱班的劳动委员。”

      李否勾着南图的肩膀挥挥手,招呼他走,凑在耳边补充道“南哥,我告诉你,就这臭小子最贪吃。你绝对想不到,这臭小子吃不胖体质。”

      南图闻言大跌眼镜:你说眼前这个圆滚滚白嫩嫩的小伙子吃不胖体质?!

      李否郑重点头。

      南图咽了口唾沫:“难怪看着这么讨喜。”

      “……”

      李否勾着他窜到第四组第三排,一屁股挤开郭天明道“起开,没点眼力见。”

      郭天明没有同桌,南图摊开点名册,指着莫京野狐疑道“这是?”

      郭天明掐着李子回:“你说京爷?出国了还没回来呢。”

      李否别开体委的脸,掰扯手指头算算日子:“我估摸就这几天的事,等他回来你就瞅见了,长得鬼一样。”

      郭天明暴跳如雷,大有不掐死李否不罢休之势,道“你敢这么说我的京爷?反了你了!!!”

      李否伸出舌头道“本来就是——天儿你说,AUV是不是长得像吸血鬼?”

      李否口中AUV,是他专门调侃莫京野起的艺名。

      话说这位地道京爷儿,皮囊矜贵,浑身冷白,还见光死,医学名词判为:紫外线过敏。

      为人毒舌冷漠,非常难相处,多说一个字跟要他命一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对郭天明异常温柔体贴,说起话来完全不要命了。

      李否严重怀疑莫京野是看上郭天明血型了,指不定哪天晚上就兽性大发,摁着郭天明洗吧洗吧搓干净,绑在床上吃干抹净,最后还将人皮钉在床头摆起。

      嗯。

      他看不惯莫京野拽得二五八万,常常借郭天明大名呛他。

      再说莫京野,人家是真有实力,北京西城区户口,二环内八套四合院,独生子女,资产庞大,豪车云集,真是纯皇城根儿底下养出来的孩子。

      拿着顶级配置,人还倍儿低调,来学校时把背景隐了。除了八座大山,旁的人见了也只道他是个少爷。

      对于莫京野为何南下川渝读书一事,至今是个谜。

      谢天一眼认出这是个火坑,沉吟道“什么吸血鬼,你见过哪个吸血鬼这么帅。”

      ……

      郭天明竖起大拇哥道:“咱天儿就是比某人会说话。”

      李否“呵呵~”一声,懒得计较,拉着南图衣角,朝第一排第二张桌子努努嘴,说“那是文娱委员程安,人家画图呢,咱就不去打扰了。”

      南图顺着李否的视线搭过去,看见一个窈窕背影,还是熟悉的麻花辫,便应了声:“我知道。”

      “嚯!”李否不可思议:南哥连谢天都记不住,怎么装下程安的?

      不得了!八卦系统启动启动启动启动启动!!!

      李否扭头道“平时连我都懒得扫一眼,看见美女你就过目不忘了?南哥,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郭天明:“老实交代。”

      谢天:“洗耳恭听。”

      南图颇无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跟她以前一个班?”

      谢天耿耿于怀:“咱俩也一个班,你都记不住我。”

      南图倒懵了,问:“咱俩以前一个班?”

      ……咱俩要是以前一个班,你到现在还记不住我,那就更糟了!

      谢天叹一口气:“没有啊,我说现在,你都记不住我名字。”

      ???

      ……不是?就一个名字他到底在惦记什么?!没完没了了还?!

      南图理亏在先,服气道“好好好,是我的问题。你说你叫什么?明天我再忘记我就转班。”

      谢天顿时道“哎唷唷~倒也不至于吧班长?谢某惶恐了。”

      南图晓得他在逗趣儿,附和道“我记住你了谢某人,天天打我小报告。”

      谢天摆手:“我这也是秉公执法,您别见怪。”

      南:“我就要见怪。”

      天:“那我没办法了。”

      南:“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天:“那不成Wink了?”

      “……”

      李否曲起手臂枕上郭天明的肩膀,两人左一眼右一眼,瞅他俩一来一回,再不拦着点,俩货能这么扯一天。

      何况,谢天何时这么在意别人记不记得住他的名字了?

      往时不都一笑而过吗?

      怪了。

      李否捂住南图的嘴道“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还没说怎么记住程安的呢?”

      南图睨他:谢某人惦记名字,你惦记程安是吧?

      他挣扎,呜哇道“松手。”

      李否松开,直勾勾等着。

      问南图怎么记住?其实非常简单,南图跟程安一个班时,她已是课代表,老皇帝天天布置作业,程安总来催他,南图不写,于是程安就日日到天庭告他。

      后来,老皇帝又整什么作文技巧让他回去背,背不出就抄。

      皇帝日理万机无暇顾及他,便让程爱卿监督。

      程爱卿严谨,看着他写,别说错一个字母,就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不仅如此,每日该来的作业和试卷一样不少,错一题就抄,抄还错就罚!

      他就这样连背带抄整整被折磨了一个月啊一个月!!

      另外,程爱卿好的不学学坏的,将皇帝那套操心功法修炼得炉火纯青,瞧他受伤问长问短,说三说四,还自费购买一些花里胡哨的创可贴送来。

      南图盯着手中创可贴头疼不已: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大男人贴个猪猪侠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可他还是贴了,毕竟程安实实在在关心他,总不能叫人家寒心。

      程爱卿看见是欣慰了,原A班学子乐一上午。

      南图只求照片千万别流通出去,不然老脸往哪搁?

      现在李否问他怎么认识?这还不熟才是真的有鬼。

      想到这,南图忽地不想说了,往事不堪回首,说多了都是泪,他抹抹眼角莫须有的泪花,道一句:“你自己去问程安吧。”

      ……李否特无语:老子等这么久,你就跟老子说这个?!

      他缠着南图问,缠到放学,恨不得挂人身上,抱久了觉得南图身上这件黑色羽绒服真暖和啊。

      不知不觉间,手已经从未闭合的拉链处探进去,还没怎么着,就被一阵猛烈的狂风甩飞出去。

      南图“唰!”地拉紧拉链,怒道“你干什么?!”

      李否转了两圈趴上栏杆,还停在余晕里转不出来,扭头瞧见他神情戒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硕大的红黑格子围巾遮住大半张脸,李否蓦地便想起那些谣言,意识到冒犯后本想道歉,可南图已先一步气走了!!

      李否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去拉他,南图消失在楼梯转角,不出意外马上就要出意外。

      楼梯门口走出一人,李否刹车不稳,结结实实扑进她怀里。

      白花花的试卷扬上天,摔了郭天明一脸。

      李否惊魂未定,迅速松开怀中人,举起双手无措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程安本来吓坏了,看见他慌得举起手,急得跟什么似的,莫名好笑:“我没事。”

      她转身捡试卷,对上端着试卷一脸委屈的郭天明,忽然想起刚才似乎用试卷扇了他一巴掌?有些尴尬道“你没事吧?”

      李否扭头,郭天明更是幽怨,恶狠狠道“我有事!!”说完一边生气一边蹲下去帮程安捡试卷,捡起来的试卷一张压一张,乱成旋开的纸钱了。

      郭天明道“给你。”

      程安眨巴眼道“…啊,谢谢。”手还没碰到试卷,就遭李否夺了去,他抱着试卷说“我整理好了帮你发下去吧。”

      不等程安婉拒,人一溜烟跑了,连带着郭天明那个倒霉蛋。

      郭天明不好意思说程安,还能不好意思说李否吗?整理好试卷后,揪着他的耳朵拽去厕所骂翻了天。

      出来瞧见教室后排围了一圈脑袋,对着一张纸愁容满面。

      李否一屁股怼开高广道“瞅啥呢?我瞅瞅?”

      就这么一瞅,被那张鬼话符逼得连退三步,脚下不稳,又一巴掌拍上郭天明的胸膛,把郭天明拍得蹲在地上抹眼泪。

      李否指着鬼画符悚然:“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天指着其中一行软体动物道“大惊小怪。喏,这是你。”

      “什么?!”

      南图一只脚顿在教室后门,被滔天声浪震碎耳膜,这下真成天聋人了。

      ……

      正值日暮照斜阳,橘红色的西北风像酿造百年的葡萄酒,醉醺醺扑向大地。

      板报活动如火如荼,有职位没职位的同志都自觉站在后排调颜料。

      画画这种急需耐心的细活南图做不来,至多帮着贴书法作品,而作品尚未产出,因此,他心安理得地坐在讲台上偷懒。

      程安负责勾线打型,李子寸步不离跟在旁边叽叽喳喳,把程安念叨烦了,侧目赏他一记白眼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李否笑嘻嘻道“因为想跟你说话啊。”

      程安噎了一下,差点画错:“安静点。”

      “好吧。”

      程·美术大师·安握着笔杆勾出小王子的脑袋,身旁那只猴上蹿下跳终究没憋住,问道:“程安,我刚才没有撞疼你吧?”

      程安:“……没有。”

      李否道“那就好。你有喜欢吃的东西吗?他们说西街有一家芋泥糖水特别好喝,我没有喝过,可以请你一起去喝吗?”

      程安无情:“我不喜欢芋泥。”

      李否一心搭进糖水里,没听出程安话外之意,推销道“不喜欢好办,他那里还有芒果、烧仙草、红豆、玉米、银耳、红枣……可多可多了,你挑一挑,看看喜欢哪个?”

      程安:……

      她这越热闹,隔壁就越安静。

      三位赵、欧、柳书法作家呈三角形结构,围在临时搭建的创作平台边商讨工作内容。

      桌子摆满一流的纸墨笔砚,原本由公款买好,郭天明发给莫京野瞧过一眼后,遭到大少爷嫌弃,立刻叫人送来一批好料。

      南图有点无聊,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梦里有一只长脚的闹钟追着他砍,眼看就要劈过来,南图猛地惊醒,口袋狂震不止,他迷迷糊糊掏口袋,摸出一部不属于他的iPhone6。

      这不是江俞手机吗?

      南图关掉闹钟,抬眸扫去,发现班级变了模样。

      后排洋洋洒洒上了些嫩黄颜料,左右两边用粉笔画满星星气泡,两旁白墙贴着书法作品,纸张用的是复古牙黄色系洒金宣纸,写着:

      -少年无畏,奔赴曙光。

      江俞的柳体。

      教室窗外萧瑟昏暗,南图担心有老师巡查,揣起手机后走出去,拐下楼梯时差点和江俞亲上!!

      他紧急避险,肩膀狠狠撞上死角,这一撞,好悬没把脊梁撞断,惨叫一声后连带着江俞的心脏一齐踏碎了。

      南图疼到没有知觉,无力地坠入江俞怀里,恍惚间,有人背起他往楼下跑,路段颠簸,硬生生把他颠醒了。

      江俞奔起来发狠了忘情了,只顾着一股脑往前冲,越过云亭时后背炸开一声:“江俞。”

      江俞步履不停,喘气道“别怕南图,别怕,马上到了,别怕。”

      南图怕得要死,再不叫停江俞,他真的会被颠瘫痪,便喊道“江俞!你放我下来!我没事!你跑得太快了我很痛!快放我下来!”

      吼完颠簸停了,他从脊背上滑下来,江俞搀着他坐在石板凳上。

      云亭极静,南图坐着缓了缓,又缓了缓,缓热了,感觉到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便费力地抬手扯围巾,扯到一半一个机灵,摸摸脖颈后又围回去。

      江俞候在一旁痛心疾首,瞧见细汗忙手动帮他扇风,低声道“真的没事吗?要不去医院吧?你都疼出汗了,对不起。”

      南图侧目而视,见他眉心紧蹙,声线颤抖,一时分不清到底谁疼??

      缓过劲后,脊背开始剧痛,他咬牙忍着,等最高值痛过后慢吞吞道“我没事,你怎么这么紧张?——别紧张,这不是疼的,是热的。”

      江俞无措道“热?那,那你要脱衣服吗?我帮你脱吧。”

      这么一闹,南图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别的,稍微一动,那股痛意又袭来,他猛地一顿,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江俞见他不动,也不敢动。

      冥冥之中,南图惊觉有什么东西找来了,霎时心慌意乱,怕被江俞看见,拼死忍痛道“江俞啊,那个,我晚上没吃饭,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点吃的回来?”

      江俞道“……现在吗?”

      “对。”

      江俞迟疑:“可是你——”

      “我没事。”

      南图垂下头,眼前模糊一片,极力镇定道“真的,我就是很饿,我想吃烤肠,你能不能帮我去买?”

      “……”

      南图闭上眼睛,半响,耳边传来脚步声,慢慢走远了。

      江俞奋力狂奔,路途不远,他却去了很久,一直站在不远处。

      云亭边风声太大,呜呜叫着,烤肠护在怀里,逐渐烙出一个渗血的黑洞。

      风声停息后,南图真的等饿了,江俞刚好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变出两碗馄饨,又从口袋里掏出包好的烤肠,道“我跑到小卖部时听他们说外面有人卖馄饨,挺好吃的,你尝尝。”

      南图笑嘻嘻道“是吗?难怪你去这么久,我都饿扁了。”

      他声线鼻音略重,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江俞手一抖,解开塑料袋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盖子一揭,鲜香窜入鼻腔。

      南图拦住他道“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吃吗?”

      江俞摸出餐巾纸,取出纸巾擦干净透明圆勺,递过来,平静道“我是全校第一,没人奈何得了我,吃吧,有事我担着。”

      南图愣了,道“这就是第一名的魄力吗?小弟膜拜膜拜。”

      江俞揭开另一碗馄饨,听李否说南图吃不饱,便将两碗馄饨并作一碗,一颗颗舀进他碗里,道“是啊,所以如果你愿意考虑我的话,我可以保护你。”

      ??!!!南图险些被馄饨闪了舌头。

      不是他不是直的吗?!

      南图僵硬的抬起脑袋,瞅了他一眼,不敢吃了。

      满满一大碗馄饨,江俞留了三四个,对上他微红的双眸,怔了怔,笑眯眯道“开玩笑,别当真。”

      随后将馄饨推到跟前说“我吃过晚饭了,你不准浪费粮食。”

      南图将信将疑:“真的吗?”

      江俞充分肯定:“真的。”

      “你可不能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

      南图真饿得不行,也不再去细究话语真假,抓着勺子狼吞虎咽,一颗颗馄饨撑满整张嘴,最后吃嗨了,顶着星星眼朝江俞傻笑,咽下去道“真好吃。”

      江俞跟着弯了唇角:“你喜欢吃的话,我明天还给你买。”

      南图道“那多不好意思。”

      江俞望着他笑吟吟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用不着客气。而且是我撞伤了你,对你负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通通买回来给你。”

      “……”

      南图笑着点点头,回去的路上还是把钱转给江俞。

      占一次便宜得了,哪能一直占便宜?江俞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料定江俞不收,但江俞的手机在自个这里,不收也得收了。

      南图把转账记录删除后才把手机还回去。

      两人回了教室,江俞屁股没坐热就跑没影了,上课仍旧未归,南图寻出去才知,早在撞伤前,江俞就买了两碗馄饨,撞了之后,馄饨洒一地。

      那个时候江俞害怕得紧,哪儿还顾得上馄饨?现在才腾出时间拖地,万幸就洒一个角,不耽误学生通行。

      其实江俞就是骗了南图,他洗好拖把后猫去小卖部买面包。

      不骗南图说吃饱了,怕南图吃的不尽兴。

      校园静默,他吃饱后就这么大摇大摆逛回教室,发现南图竟然没睡觉??

      简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他一屁股坐下去,弯腰取试卷刷题,忽地一惊,瞧见桌肚里躺着一罐八宝粥、一根牛奶味脆脆鲨和一个热乎的饭团。

      ??!!江俞如同打了个晴天霹雳。

      难怪南图不睡觉,敢情等着抓现行呢。

      江俞慌得汗毛直竖,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跟南图,一丁点声响都没有,不晓得是真的安静,还是他只能听见南图一个人的声音。

      久而久,腿有点麻,江俞硬着头皮支起腰杆。

      让我想想还能怎么骗?

      骗的话术刚升到喉咙口,怎料南图先发制人。

      教室轻“哼~”一声,传出一句:“骗子。”

      ……

      江俞脸疼得厉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抓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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