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俞少的金丝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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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红灯熄灭的一瞬间，将压抑的气氛撕开了一个薄口子。
手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穿着浅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脱下口罩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疲态。
厌煊几乎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医生和他叮嘱:“手术很成功，但患者身体较为虚弱，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我们会随时监测指标，避免术后并发症的发生，总的来说，目前状况还算稳定。”
厌煊眼睑的线条柔和了些许，这也算是完成了原主的最大心意了。
“谢谢医生。”
厌柔醒得比他们预想中要早些。
她小脸上还有些苍白无力，那双杏眼却难掩生机，看到哥哥守在床边时，她轻轻咧嘴笑了笑。
小声喊了一句:“哥哥。”
她眼珠转了一圈，盯住了站在不远处的俞显。
“这个好看的大哥哥是你的朋友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朋友，难免有些好奇和惊讶。
俞显听力挺不错的，他轻笑一声，音调拖得有些长：“真的好看吗？”
“嗯！哥哥比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要好看！”
俞显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小丫头，你这嘴巴倒是挺会说话。”
像是魔术般，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厌柔的怀里。
“希望它能陪着你快快好起来。”
她惊喜地接住了这个意外的礼物，脸上泛起一个愉快的笑容，眼里只有单纯的快乐，抱着小熊紧紧不放。
“哇——！谢谢哥哥！”
窗外阳光正盛，白的刺目，亮的过分，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新生的日子。
……
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厌柔也顺利出院，这天是俞显过来接的人，还带着小姑娘去玩了游乐园。
厌煊跟在一大一小的身后，充当着后勤的隐形人，俞显瞧着更像是厌柔的哥哥，只要他一出现，小姑娘脸上的笑就可以断过，快活得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和他讲个不停，被诉说的人也很配合，根本不会让话落下来。
“俞哥哥，我想玩那个……”
厌柔仰着脸，指着远处的碰碰车，声音里满是欢欣。
俞显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拿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行，陪你玩。”
“那我坐这里！”
她飞快地跑了几步，选定了座位。
“我开车可是很厉害的，你要小心了。”
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厌煊眼前闪动，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撞了俞显一下，笑声甚至能盖过人群的嘈杂，而俞显假装被击败，顺势“认输”，惹得厌柔笑得更加放肆。
那种旺盛的生机感，就如阳光在他眼前铺展成亮色的画布，无声地渗入他的视野。
被撞散的光影里，俞显抬头像是无意间扫了他一眼。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两人都没开口。
交汇的眼神如同一条绵延的丝线，在岁末冬日的冷光中，悄无声息地攀附上了他。
淡淡的笑意藏在俞显唇边，他眼角上扬，似乎在说：“怎么样，来加入我们吗？”
那一刻，有什么未曾被掩饰的东西，狠狠将他敲打。
远处的身影是意外扎入他平静角落的星火，燃起了细细密密的温热，将之前刻意维系的界限燃烧殆尽。
厌煊没来由的想。
火光在引诱他。
……
今天是厌柔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后座，小姑娘一只手抓着自己哥哥，另一只手抓着俞显哥哥，甜甜地陷入美梦。
这么多天，两个人的关系不像金主和金丝雀，更像是朋友，和谐自然。
可如果没有那三百万，厌柔的病也不会被治好，他们之间也不会存在交集。
车里安静得很，只有女孩睡梦中轻微的呼吸，厌煊轻声开口，语气郑重:“谢谢你，俞先生。”
俞显闻言，正低着头玩手机的动作顿了顿，竟一下笑出了声。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那张从未失去冷静的脸，似笑非笑，语气听不情绪：“俞先生？”
“俞先生是我爸，叫我俞先生......总觉得整个人都被你叫老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还是叫名字吧，这样听着还能活得长一点。”
窗外掠过的灯光打碎了他眉骨的线条，他指尖轻动了下，叫出了心中早就预演过不知多少遍的名字。
“俞显。”
简单的两个音节，从他口中吐出来时，又轻又慢，却裹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劲儿。
声音砸在车里，缓而沉，划在人心上，不疼，却痒得很。
俞显怔了片刻，倚靠的姿势略微僵住，几秒后才恢复自然。
耳边却被那一声名字烙得发烫，这烫意来得莫名其妙，他轻哼了一声试图掩饰。
“勉强合格。”
明明就是普通念个名字，他却像是被有意无意地勾住了神经，绕了一圈，竟不肯走。
轻轻一拉，心里生出点乱。
俞显抬手拉了拉领口，觉得应该是车里的暖气开太高了，“小吴，车里的暖气开小一点。”
半真半假地又找补了一句：“有点闷。”
司机愣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
平时不都是这个温度吗？
不过还是下意识听从吩咐：“好的。”
霓虹灯此起彼伏，在湿润的道路上拉出细长的光痕，车内的暖气渐渐弱下来，那股燥意似乎并没有因此消散。
“叮”的一声，拉回了俞显的思绪。
屏幕上亮着一个新信息，是……
季明清。
俞显眼皮跳了一下，顺手解锁点了开消息。
「阿显，后天能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吗？」
订婚宴……邀请他参加?
他已经不愿意去想，季明清是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一个未婚妻的，没有任何意义。
但，邀请他参加的这个举动，无疑是羞辱。
俞显看着那行字，原本上扬的眼微微眯起，嘴角平直得没有一丝弧度。
目光停在屏幕上久久没有移开，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又停，骨节逐渐紧绷，握住手机的手用力得发白。
可他仍紧攥不放，唯恐一松手，连表面上仅有的那点理性都会随之崩溃。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他回了。
「好。」
记忆中那个人，似乎正在烂掉，只是俞显一直在自欺欺人，他现在不光是心理上的恶心，生理上也是难以抑制的颤抖，失控。
厌煊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那个人身上移开，自是发觉了不对劲，他听着俞显错乱的呼吸，目光微沉。
“出了什么事？”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俞显猛地抬起头，眼睛猝然看向他。
眼中是厌煊没见过的情绪，有失控，有挣扎，也有难以掩藏的脆弱。
“厌煊……”
俞显的声音有些哑，脸色苍白得也有些吓人，“后天，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看得出身边的人处于崩溃边缘，厌煊安抚性地伸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掌心比平常更烫，那温度透过俞显薄薄的皮肤，将他的心也连带灼热了几分。
“好。”
不问是什么地方，不问是什么缘由，他就那么答应了。
一如，他对着季明清说「好」。
直到分别前，俞显也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
他叫厌煊陪自己参加季明清的订婚宴，或许是一时冲动，是在听到他说话时，内心突然涌现的冲动。
虽说事后冷静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隐瞒关于季明清的事，就算厌煊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俞显仰头靠进枕间，目光散落在天花板，冷光灯斜斜地映在墙上，刺了眼。
“算了……”他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借口。
第二天，天气意外地好，寒冬的薄日洒在窗玻璃上，为冰冷的空气添了一抹暖意。
车窗外的街景一帧帧拉长又消失，整个空间都非常的安静。
“俞少，好久不见。”
迎接他们的是老板本人，他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神情温和中透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给他定几套衣服。”
俞显眼神扫向身边的人，老板心领神会，也不多问对方的身份。
“好的，这边来。”
“要深色的，质感轻一点的。”
俞显毕竟是豪门少爷，眼光非常毒辣，看一眼就知道厌煊适合什么样的衣服。
老板将两人领入专属的试衣区。
店内整面墙都被高级的胡桃木包裹，暗棕木纹在光线下散发出细腻柔润的质感，从天花板内嵌的暖色筒灯里倾泻下来的光，将每一件衣物的纹理和光泽都衬托得更为美观。
靠墙的展示区摆放着小块的布料样本，它们被整齐地裁剪成手掌大小的方形，嵌在黑色的皮革框架中，旁边标注着配布的材质名称和特色，甚至还有产地和纺织工艺的详细说明。
老板从展架上挑了一块深色布料，给他们介绍着:“这款是羊毛和真丝的混纺，贴身也不显厚重，配上暗金或者银灰的细节点缀，会非常出彩。”
俞显指尖捻过布料，细腻的触感从指间滑过，灯下布料的光晕如水波流转。
“有样衣吗？先带他试试。”
“有的。”
老板把人带进去，俞显矜贵优雅地靠在沙发上，双腿慵懒交叠等待着，视线没有离开过试衣间那一处。
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于他而言也是一件新鲜的体验。
他的金丝雀，自然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看着他身上全部打上自己的烙印，告诉别人，自己才是他的主人。
试衣间的门被推开，厌煊迈步而出。
俞显的呼吸停滞在他抬眼的一霎。
那人的身影倚在白色背景前，轮廓被冷调的光线勾勒得分明，淡漠疏离，像一幅极简的黑白画。
深色的衣衫贴合在身上，线条被勾勒得分毫不差，绷在略显消瘦却匀称的身体上，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骨节分明，带着收敛的力量感。
厌煊眉目天生带着几分冷冽的克制感，碎发垂落在额间，遮住了浓重的眉眼，像是泼在雪地上的松烟墨。
当他目光抬起和他对视时，让俞显不由得想到了无光深海投射上来的倒影，漆黑，浓稠，危险，无端想逃却只能被死死攥住。
动弹不得。
像是来自深渊的引诱。
“不错。”
俞显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声调带着得意，“很适合你，足以与你相配。”
厌煊嘴角一弯，似有光落在了他漆黑的眼眸里，慢慢散出光晕。
拍定了布料和样式，接下来就是量尺寸。
老板手中拿着测量工具，正要上手却被俞显抬手打断。
俞显起身，随手挽了挽袖口，露出半截修长的手腕，他的视线锁住厌煊，却是对着店长开口:“我来吧。”
“好的，俞少。”店长也是个体面人，玩的花的他见得多了，没有犹豫就将手中的测量工具递了过去，退到了一边，不再多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俞少的金丝雀(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