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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再次重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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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厂这些年,什么人都见过,云思浅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样生不如死的惩罚会临到自己身上。
风宴臣捋着她的发丝,嘴唇贴到她耳边,感受到云思浅身体正在紧张地颤抖,他声带轻震,发出挑衅的调笑。
“当年阿娘暗中联络西澜使臣,将我和朗缨送走,她想让我远离皇室的尔虞我诈,回到家乡,代替她好好活着,那时候我觉得阿娘是为我好,直到遇见你。”
“其实我是怪我阿娘的,她说官场是滋生恶人的地方,追逐权力太久,反而会忘记自己是谁。我本以为我与他们不同,我这辈子的渴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风宴臣嗤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看来,权力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萧驭之是宫女所生,坐上皇位后,却能左右别人的性命,而我放弃了皇位,就失去了拥有你的资格。”
云思浅咬着唇,半睁开眼,只看到了男人的身影与幽暗若即若离,她胸腔跌宕起伏,哑着嗓子说:“你不是萧驭之,永远嬴不了他,他是皇上,早晚有一天,会解决掉你们。”
“我知道,他会的。”风宴臣说,“过去我一直不明白,萧驭之,我这个出身低贱的庶兄到底哪里好,值得那么多人为他前仆后继。无所谓了,我也不需要懂。”
滚烫的喘息在颈间流窜,云思浅猛地浑身颤栗,“不要,有人吗?!救救我!!”
攥紧的指甲嵌入肉里,想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压抑阴阳合欢蛊在血液中融化。
若是曾经的暗厂指挥使,近战时见招拆招,五六息就能挣脱男人的钳制,而此刻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又变成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女。
只见硬刚无果,云思浅被迫服软,“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要这样。”
“可我想要你。”风宴臣掰正他的下巴,粗暴地吻上去,“没人来救你。”
“唔……!”
云思浅喉间仿佛揣了颗核桃,噎得她近乎窒息,她崩溃地呻吟着,最后哭了出来,言语间只剩下身体的本能,“不,陵州,陵州,魏陵州!!”
忽然一声震天巨响,犹如某种硕大的巨物轰然倒塌。
风宴臣顿了两息,本能放开云思浅,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敏感的神经刺激着他,预示着灾祸降临。
咚咚拍门声像极了催命,朗缨尖叫着,她声嘶力竭、火急火燎的声音穿过门缝:“完蛋了,是火焰蛊,魏陵州居然真的放出了火焰蛊!!!”
风宴臣眼底闪过一丝惶恐,转瞬即逝。
他确实没有料到,魏陵州会发疯,以至于火烧梦魇堂。
烧焦的炭火味氤氲,烈焰肆虐,黑烟滚滚。遮天蔽日的火海猛然丢出去一只蛊瓶,蛊瓶中墨绿色液体流出,洒了满地。
梦魇堂瞬间陷入毒气中,火焰蛊蔓延到各处,橘舌舔舐过的地方,转瞬化为大片黑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再这样下去,会被大火吞噬的。
可是那墨绿色蛊液助燃力绝杀,与火焰配合默契,已经堵死全部的路,完全无路可走。
来不及多想,风宴臣拦腰抱起云思浅,就要往外冲。
浓烟呛肺,双眼混沌。
踩空的瞬间,风宴臣脚下一痛,身躯踉跄,怀里的人滚落下来,卷入灼烧的火坑。
“云儿,云儿!!”
风宴臣寻着坍塌的坑,正要往里跳,倏尔轰隆隆的爆破声炸破了防线,天花板猝不及防塌陷,将他崩飞。
“云儿!!!!”
风宴臣疯狂地扒拉着土沙,指甲缝里都是血,仿佛要失去唯一的光。
就在云思浅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寒月刀的光芒从眼前划过。
刹那间腥红的血溅到她脸上,她看不见红色,却能感知到血腥。可是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并未受伤。
熊熊燃烧的前方,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
男人单枪匹马立于火海,所经之处皆是肃杀之气,他丢掉最后一只蛊瓶,侧眸时面容惨白,七窍汩汩流血,明明是残忍嗜血的红,竟在一瞬间有种凌乱的华美。
眼前的场景令他握紧了缰绳,魏陵州立刻下马,脱掉黑氅,盖在云思浅身上。
看到云思浅安然无恙,风宴臣松了口气,随即一拳骤然袭来,砸在他脸上。
魏陵州眉宇间没有一丝皱褶,掌心力道加重,随即倒转。
寒月刀坠落的间隙,刺穿了风宴臣的右腿。
紧接着也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攥住他的头发,往墙壁上一摔!
一抹刺眼的腥红涂鸦诞生了。
血珠顺着腿骨往下淌血,血肉之躯被利刃破开,那种痛苦似乎要将他撕裂。
这一年他旧疾缠身,武功大不如从前,只能靠喝药度日,又在方才吸入那么多火焰蛊气,对抗此刻的魏陵州,就是以卵击石。
“云儿,她还活着吗……”
风宴臣气若游丝,有些支撑不住,紧接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宛如从天而降的雷鸣,贯穿了的耳朵。
魏陵州语气平静:“她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是想救她……”
风宴臣疼得视野模糊,缓缓下坠,感觉这条腿要废了。
他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大概是魏陵州一脚跺在他那条伤腿上,用了十足的力气。
看着瑟缩在角落身体弓成虾米、躲在黑氅里的女子,魏陵州心痛如绞。
“你就是这么救她的?”
魏陵州掸了掸黑毛领上的灰,面无表情地蹲下,看着风宴臣半死不活的,说:“六殿下,你是未来的天子啊。”
半响,他露出了阴森的微笑,挤压于心底的怒气陡然爆发:“臣,送你上路。”
寒月刃部闪烁着炼狱般的幽光,正当他站起身,准备手起刀落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陵州!刀下留人。”
魏陵州转过头,见燕东广驭马而来,在火海中穿梭,身前还带着褚兰,两个人脸上都是黑乎乎的碳色。
燕东广急切道:“别打了,快带阿浅走!”
看着火势肆虐,雕梁坍塌。
风宴臣狠狠抽搐着,他没有坐以待毙,用尽力气,拖着碾成血筛子的右腿,向那间布满壁画、收集无数折扇和琴筝房间里爬去。
地上铺出一条红线,血染的指尖不停扣着砖面。
吧嗒吧嗒。
风宴臣止不住流泪,“阿娘的,阿娘的画,我的折扇,我的琴,全都烧没了……”
他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一边咳嗽,一边向前爬。
燕东广叹了口气,移开目光。
魏陵州斜了风宴臣一眼,笑道:“好啊,反正他也活不过明天了。”
说完,他打横抱起毫无意识的云思浅,将她带上马的瞬间,竟发现她的手指下意识抓着自己的领口,死死抓着不放。
熟悉的心跳,熟悉的体温,云思浅仿佛有心灵感应,她抓得更紧了,张了张嘴,口中喃喃的,像是想要说什么。
浸满剧痛的蛊液渗入骨缝,魏陵州的眼眸盛满了沉默的深邃。
结实的臂腕搂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攥紧缰绳,手背青筋暴起,他垂眸看着她的脸,轻轻抹掉她唇角的血,最终,驭马而出。
神驹腾空飞出梦魇堂的那一刹那,身后轰然倒塌,熊熊大火,吞噬万物。
***
堕入深渊的噩梦像一条毒蛇,缠着她坠落,永远坠落。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靠近,千斤重物压着她的身躯,忽然一只黑爪擒住她的咽喉,心跳如擂鼓,沼泽漫过头顶,她下到无人之境的炼狱,看到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陛下……”
是萧驭之,云思浅记得他,只是他手里多了一只女木偶,木偶的脑袋摇摇欲坠,已经快掉下来了。
她仔细看过去,只见木偶的脑袋落到脚下,她捡起,竟然是云孟遥。
云思浅:“不要……”
萧驭之:“朕让你杀他,你怎么就不听话。要么魏陵州死,要么云孟遥死,他们二人,你做个选择吧。”
云思浅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偶头竟然在流眼泪。
“思浅,这后宫是地狱,不要回来,让我死在井里吧,她们欺辱我,害死了我那么多孩子,我去陪我的孩子们了,你千万不要回来。”
黑暗吞噬了她。
……
“孟遥!”
云思浅是被硬生生痛醒的,她发着高烧,身体里双蛊互斥,互相厮杀。
脑子清醒时,她眨了眨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感受着身子被滚烫的怀抱包围,她深吸一口气,闻到魏陵州中衣里的蛊酶淡香,
“阿浅,阿浅,醒醒,醒醒。”
凭着身体的记忆,云思浅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她伸手触摸男人的脸,他的胡渣粗糙,鼻梁骨有着轻微驼峰。
摸到到熟悉的感觉,她顾不得伤痛,钻进他怀里,抱紧了魏陵州的脖子,哽咽的喉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火场的记忆画面还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她的双臂死死锢住他,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魏陵州坐在榻边,喘息略微粗重,他抱着她,什么话也没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云思浅问道:“把灯点上,好黑啊……”
“你说什么?”
感觉到男人气息不稳,肩膀明显一颤,云思浅又说:“把灯点上,太黑了,我看不见你。”
不知为何,明明他离得这么近,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体温,而云思浅却觉得此刻的魏陵州,离她好远。
男人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来自另一个红尘,哪怕她以利刃破开,也捉不到他的身影。
云思浅再次伸手,猛地握住魏陵州两根指头,张了张口,艰难地咬字道:“你有点灯吗?还是说现在是白天?”
魏陵州将她推倒在床,“你累了,需要休息。”
说着,就要抽出手来,而她却抓得死死的。似乎明白了,这就是双蛊之人的下场。
云思浅心碎成渣,浑身血液凝固,她的眼睛无神,却充满敌意,泪水猝然涌出:“你骗我,你骗我!!”
拉扯之间,云思浅直接跳下床。
她认出这里是蛊师殿,也就更大胆了,在混沌中摸着黑,往门外跑。
“阿浅!”
魏陵州迅速冲上去,搂紧她的腰,将她拖回寝殿,双手扣着她张开的腕子,按在榻边,“别这样,阿浅,你冷静点,你不能再受伤了!”
“我已经千疮百孔,还怕受伤吗?!”云思浅泣不成声,“全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放开我!!”
她歪头,一口咬在魏陵州手腕上的薄肉上,齿印瞬间变红。
魏陵州蹙眉,忍着疼痛,结果一个分心,被云思浅踢到命门。他吃痛松开手,紧接着被一把推开。
眼看云思浅要穿着亵衣跑出去了,魏陵州大喊一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