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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周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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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的厨房,
此刻像一锅煮沸的魔药,
充满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低语。
阿莫洛在躲在走廊黑暗的角落里,
努力倾听着。
炉火在壁炉里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骨寒意。
金斯莱带来的消息如同一个炸雷,在每个人心头轰然炸响。
“活点地图不会出错。就在禁林边缘,靠近尖叫棚屋的方向!”
“我亲眼看见,那个人,不是我们敬爱的部长!小巴蒂克劳奇!他还活着!一定是他!”
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愤怒的咒骂。
“这不可能!”
亚瑟韦斯莱脸色惨白,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恐怖故事,
“他死了!官方记录!他父亲老巴蒂亲口确认的葬礼!”
“骗子!克劳奇一家都是骗子!”莫丽韦斯莱的声音尖锐,带着被愚弄的愤怒和深切的恐惧,
“如果小巴蒂还活着…天哪,他当年被判的是终身监禁!他怎么会出现在霍格沃茨附近?他想干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卢平眉头紧锁,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年是谁替他死的?他这些年藏在哪里?更重要的是….即便那个女孩攥着卡罗家的罪证...那也不能证明他和神秘人复活没有关系!”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厨房里乱作一团,各种愤怒的推测、担忧的议论此起彼伏。只有一个人,安静得近乎诡异。
西里斯布莱克。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震惊地跳起来,没有愤怒地咒骂,甚至没有像卢平那样立刻分析其可怕的后果。
他只是靠在他惯常倚着的冰冷壁炉旁,手里端着一个早已凉透的咖啡杯,深灰色的眼睛低垂着,目光落在杯中漆黑的液体上,仿佛那里面藏着宇宙的奥秘。
他的侧脸在炉火跳趺的光影下品得棱角分明,也昇常.....平静。
这份平静,在周围汹涌的惊涛骇浪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刺眼。
莱姆斯卢平第一个注意到了挚友的异常。
他停止了参与讨论,锐利的目光转向西里斯,带着深深的探究。
“西里斯?”他轻声唤道,声音穿透了嘈奈, “你看起来....井不意外?”
这句话像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西里斯身上。
唐克斯、金斯莱、亚瑟、莫丽,都看向了他。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
声。
西里斯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没有震惊,只有一种深沉的、混合着了然、疲惫和某种.....以言喻的決断的沉重。
他没有立刻回答卢平的问题,目光却像有实质般,掠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最终,这道目光穿透角落的黑暗,落在了阿墨洛莱斯特兰奇身上。
她一定在偷听。
而此刻,站在角落里的她。
浓密的睫毛像脆弱的蝶翼般剧烈颤抖,死死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是恐惧?是担忧?还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长袍的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努力将自己缩进阴影里,仿佛这样就能消失。
西里斯起身装作倒咖啡,
眼神却落在角落里,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
那份极力压制却依然泄露的、深入骨髓的关切和恐惧—那是为了谁?
答案不言而喻。
他的心像是被冰冷的荆棘缠绕,又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坩埚。
愤怒、背叛感、对凤凰社安危的责任感,
还有那该死的、在深夜酒精和脆弱中滋生出的、对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孩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些情绪在他胸中激烈地冲撞、撕扯。
他比任何人都早一步知道小巴蒂克劳奇可能还活着。
那个心形胎记,阿兹卡班的记忆碎片,以及阿墨洛听到这个名字时无法掩饰的剧烈反应…
早已在他心中拼凑出一个惊世骇俗的轮廓。
他只是需要确凿的证据,而现在一些似乎都得到了证实。
现在,真相,至少是部分真相就在眼前,
小巴蒂克劳奇,那个他憎恶的食死徒,
不仅活着,
还极可能参与了伏地魔的复活大计,
他应该立刻说出来!
说出阿墨洛与他的联系,
说出她可能知情甚至??参与其中的嫌疑!
这是他的责任!
为了凤凰社,更为了他深爱的哈利!
他的嘴唇动了动,
目光扫过卢平信任的眼神,金斯菜沉着的脸,莫丽眼中的恐惧,
最后,又落回了角落那个几乎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影上。
她此刻像暴风雨中一片即将被撕碎的叶子,那份脆弱如此真实,刺痛了他。
“活下去,一切就会有希望.……”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与眼前阿墨洛绝望的姿态重叠。
暂时无害。
一个冰冷而理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她现在在格里莫,在凤凰社的眼皮底下。
她失魂落魄,她的担忧只针对那个食死徒,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会对凤凰社造成直接威胁。
揭露她,除了将她立刻投入阿兹卡班或者逼她铤而走险,还能得到什么?
能立刻抓住小巴蒂吗?不能。
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让那个疯子做出更疯狂的事?
这个念头让西里斯的心猛地一揪。
还有?那些深夜里的沉默对视,
那个他失控的吻,
那份他无法否认的、被孤独和酒精催化出的、短暂却真实存在的??悸动。
这份情感是如此不合时宜,如此危险,
却又如此顽固地缠绕着他,
让他无法像对待一个纯粹的敌人那样对待她。
最终,西里斯的目光从阿墨洛身上移开,
重新回到餐桌旁,
他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矛盾都压下去,
脸上刻意浮现出惯有的、带着一丝厌倦和暴躁的神情,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沉重的冰湖。
“意外?”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带着刻意夸张的嘲弄,
“有什么好意外的?克劳奇家那点肮脏事我从小听到大!老子巴蒂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儿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食死徒!那老东西当年为了保住他那点可悲的名誉和官位,弄个假死把儿子藏起来,有什么稀奇的?我一点都不意外!”
他猛地将滚烫的咖啡灌下去,动作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粗鲁。
他没有提阿兹卡班那个心形胎记的小鬼。
他没有提阿墨洛莱斯特兰奇那瞬间的失态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更没有提自己早已洞悉的、将两人联系起来的隐秘丝线。
他只是用愤怒的咆哮和刻薄的言辞,
将矛头指向了早已声名狼藉的克劳奇家族,
将自己那份不合时宜的“不意外”归咎于对克劳奇家品行的深刻“了解”。
他选择了沉默。
为了一个他自己也无法完全厘清的理由—或许是出于对凤凰社策略的某种模糊判断,
暂时不动她可能更有价值。
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丝不愿承认的、对阿墨洛处境的微妙恻隐,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
在真相的烈焰与情感的冰渊之间,
他本能地选择了暂时守护那个深夜与他共享过脆弱与寂静的影子。
角落里,阿墨洛紧绷的肩膀不易察觉的......松弛了一点点。
仿佛溺水的人,
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并不牢靠、甚至可能割伤手的浮木。
格里莫广场12号的厨房。
在凤凰社成员带着小巴蒂克劳奇还活着的惊雷消息离开后,陷入了一种粘稠而危险的寂静。
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咖啡苦涩、震惊的余波,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张力,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西里斯布莱克依旧倚着冰冷的壁炉,深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风暴。
他看似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小巴蒂克劳奇还活着!
这个消息本身就足以点燃他最深的憎恨。而更让他厌恶的,是阿墨洛莱斯特兰奇在听到那个名字瞬间的反应,
那绝非简单的震惊,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掩饰的关切与恐惧!
这与他阿兹卡班夜晚的记忆碎片—那个心形胎记,那个喊着“活下去”的小鬼—完美地、残酷地重合了。
怒火在胸中燃烧,目标清晰:憎恶食死徒小巴蒂,警惕这个与他有隐秘联系的菜斯特兰奇。
角落的阴影里,阿墨洛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株扎根于寒霜的墨竹。
低垂的黑发掩去了她大半神情,但脊背挺直,透着一股不容摧折的韧劲。
最初的惊悸已被压下,大脑飞速运转。
巴蒂暴露了!
凤凰社的目光已经锁定了那个名字。
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每一根神经都绷紧。
她必须应对眼前这个愤怒的、洞察力惊人的西里斯布莱克。
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沉默的对抗,像一桶油浇在了西里斯心头的怒火上。
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为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愚弄的狂怒和深切的质疑,
“告诉我为什么?!莱斯特兰奇!你知道他是怎么折弗兰克和爱丽丝的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
面对这汹涌的指控和几乎凝成实质的憎恨,阿墨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闪烁,
声音清冷得像初冬的寒泉,清晰地穿透了西里斯的怒吼。
“布莱克先生,”她的语调平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
“指控需要证据。你亲眼看见小巴蒂克劳奇对隆巴顿夫妇施咒了吗?”
西里斯被她冷静的反问噎得一滞,怒火更炽。
“证据?!阿兹卡班的判决就是证据!卡卡洛夫的指认就是证据!他是那群畜生的一员,他就在现场!这还不够?!”
“在现场,不等于动手。”
阿墨洛的声音依|日平稳,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入要害,
“就像?我此刻站在格里莫广场,不等于我是凤凰社的一员。而他,当时不过我这么大。”
她巧妙地用一个类比,瞬间模糊了立场,将焦点拉回到“证据”本身。
“至于卡卡洛夫。”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一个为了活命能出卖所有人的叛徒,他的指认,又能有多少分量?魔法部当年急于结案,克劳奇先生急于撇清,一个叛徒的证词,恰好满足了所有人的需要。仅此而已。”
她的分析冷静、犀利,直指当年审判的漏洞和不公,一时间竟让西里斯难以反驳。
他胸中怒火翻腾,却又隐隐觉得她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这种认知上的动摇让他更加烦躁。
他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找出一丝心虚或伪装的裂痕,却一无所获。
“所以,”
西里斯的声音因压抑而嘶哑,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狠戾,
“你出现在阿兹卡班,你‘关照’他,甚至…”
他目光如刀,扫过她平静的脸,
试图刺穿她的伪装,
“......你现在这幅样子,是因为你相信他是无辜的?还是说,你和他之间,有某种更肮脏的联系?”
终于触及核心了。
阿墨洛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不能承认“那份畸形的爱”,
那会将她彻底钉死在“食死徒同谋”的耻辱柱上,也会将巴蒂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她需要一个既能保护他,又能暂时安抚西里斯疑心的说法。
“联系?”
她微微偏头,黑发滑落肩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眼神带着一种仿佛在思考复杂学术问题的专注和疏离,
“如果你指的是对一个被家族抛弃、被父亲用夺魂咒囚禁十几年、被主人当作棋子推出去顶罪、最后又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死人...产生的一点点观察兴趣和…利用价值的话,那么,是的,有联系。”
她的话像冰水,
瞬间浇灭了西里斯一部分的怒火,
留下的是更深的震惊和困惑。
“利用价值?”他重复着这个冰冷的词。
仿佛再看她如何诡辩。
“没错。”
阿墨洛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与西里斯的距离。
她的目光坦荡地迎视着他,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
“布莱克先生,你憎恨伏地魔,凤凰社致力于对抗他。那么,一个被他亲手推入地狱、被他背叛、被他当作弃子的、对他了如指掌的‘死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成为对付他的一件武器?”
她刻意放慢了语速,
让“武器”二字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力,
“一个知道他的计划、他的弱点、甚至他复活秘密的,活生生的武器?”
西里斯的瞳孔猛地收缩,利用小巴蒂克劳奇对付伏地魔?!
这个想法如此疯狂,如此悖逆,却又带着一种恶魔般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
他看着阿墨洛平静无波的眼晴,
那里面没有対食死徒的同情,只有一种近平酷的算汁和......一种深不可测的野心。
这份野心,甚至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武器?”
西里斯的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就凭他.....”
“他的手是否沾满隆巴顿夫妇的血,尚无定论。”
阿莫洛再次冷静地打断,精准地绕开这个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死结,
“但伏地魔需要'他顶罪,甚至‘忌惮'他父亲的影响力而不敢让他真的死掉,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价值’。”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在评估一件稀有的炼金物品,
“至于他是否疯了....被最爱的人忽视,被生父用魂
咒控制十几年,换成任何人,都会疯。但疯子?有时
比清醒的人更可怕,也更??好用,不是吗?尤其当
他充满怨恨的时候。”
她的话像毒蛇的芯子,冰冷而致命。
他死死盯着阿墨洛,试图分辦她话语中的真假。是利用?还是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托词?
就在这时,阿墨洛做出了一个决定性的动作。
她没有再言语交锋,而是缓缓地从长袍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却已磨损的羊皮纸。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展示关键证据的仪式感。
她将羊皮纸展开,平静地递向西里斯。
虽然只有她知道,纸上的内容并不能动摇他疯狂的信仰,至少是以前的他。
“卡卡洛夫亲笔证词,”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按了血指印。内容??我想你会感兴趣。它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一个‘死人’,会成为某些人眼中潜在的‘武器”。”
西里斯的目光瞬间被那张羊皮纸攫住。
他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夺过,借着壁炉跳跃的火光,快速扫视。
卡卡洛夫那熟悉的、带着谄媚与恐惧的笔迹,还有那个刺目的血指印??
证词的内容触目惊心—伏地魔的预言,
挑选“忠诚的仆人”顶罪,指使卡卡洛夫等人统一口径诬陷小巴蒂克劳奇.....
一丝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他憎恨了十几年的食死徒,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被精心设计的悲剧?
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阿墨洛。
她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平静,湖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刚才抛出的不是一颗足以颠覆认知的炸弹,而是一件寻常物品。
这份可怕的冷静,辻西里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
他看到了她的野心,
看到了她的冷酷,
看到了她深不可测的城府。
同时,他也无法忽视她话语中那份对小巴蒂处境深刻的理解,
她为何如此了解他,甚至在阿兹卡班那年,她仅仅只有5岁...
那份隐藏在冰冷评估之下的、不惜一切也要达成目标的决绝。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观察者”或“利用者”的眼神。
还有?那些深夜里若有似无的脆弱,
那些他捕捉到的、她看向自己时眼中偶尔掠过的、仿佛在寻找某种共鸣的微光...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相信她全部的话,
这些话与她而言可能是谎言是欺骗,
但对布莱克来说,把小巴蒂当成武器,或许也是一种解决方案。
问题是,巴蒂,会为了她成为那把武器吗?
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和无处宣泄的烦躁攫住了西里斯。
他小看了眼前的少女。
却又被她的身上的特质牢牢控制。
甚至她过往表现出的脆弱,也是锁链的一环。
她所谓的“真相”和“算计”将他的精神搅得天翻地覆。
“武器?”他再次开口。
“你的‘武器’,你的‘棋局’,是你的事。”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刻意的疏离和驱逐的意味,“但记住,这里是凤凰社!不是你的棋盘!收起你那套深不可测的把戏!还有,离哈利远一点!”
说完,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空间和这混乱的一切,猛地转身。
沉重的脚步声在老宅里回荡,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怒火。
厨房里只剩下阿墨洛一个人,她缓缓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重新变回那株沉默的墨竹。
西里斯最后的警告在她耳边回响。
她成功了,暂时用“利用论”稳住了他,
用铁证动摇了他对小巴蒂纯粹有罪的认知。
但她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一部分底牌,并将自己置于了更深的警惕之下。
至少,巴蒂的“价值”被摆在了凤凰社的台面上,不再仅仅是一个该被憎恨的死人。
这是她在绝境中撕开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