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我青灯》鹿九安

29、等闲平地起波澜

　　“二嫂，不好了，家里进贼了！”

　　沈青鱼整夜伏案睡在阁楼内，突然被云珠急促的声音惊醒。云珠直接推门而入，神色慌张，眼中满是惊恐。

　　“什么？”沈青鱼还未完全清醒，云珠已经喘着气继续说道：“昨日我刚刚盘点完账目，将账房上锁后才离开，可今早发现，箱子里的钱全都不见了！”

　　云珠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我确认，离开的时候确实锁了门的！”说到这儿，她已泣不成声。

　　沈青鱼此时已彻底清醒，冷静地安抚道：“别急，人没事就好，待我去看看。”

　　她迅速起身，随云珠来到账房。只见库房里的钱箱空空如也，只剩下零散的几枚铜板孤零零地躺在箱底。

　　这时，大哥、大嫂和婆婆也闻讯赶来，脸上满是焦急与不安。

　　“这可怎么办啊！”大嫂急得来回踱步，声音中带着慌乱，“这几个月赚的钱就这么不见了！足足十五两啊，是我们下个月的房租和镖师们的工钱啊！”

　　“还有御赐的银两，还有昨日宁国公的打赏，统统不见了！”云珠一边哭一边补充道，声音中满是绝望。

　　沈青鱼冷静地看向云珠，问道：“你的账房钥匙，有交给过别人吗？或者，有丢失过吗？”

　　云珠摇头，声音哽咽：“没有，我一直很小心地带在身上，从未离身。”

　　真是见鬼了！沈青鱼心中暗忖。国公府的人还住在镖局里，居然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行窃？

　　她走到窗前仔细查看，门窗完好无损，似乎没有翻窗入室的痕迹，她又走出去询问国公府守夜的侍卫，得到的答复是，昨夜并未见到任何可疑之人。

　　沈青鱼回到自己的阁楼，打开钱盒，又检查了那幅画，发现此处并未被翻动，钱财依旧完好无损，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整夜都睡在这里。

　　倘若短期内那些丢失的钱财无法追回，至少这些还能拿出来救急。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已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此时，陆子珩听到前厅传来的吵闹声，便带着景林前去一探究竟。

　　两人来到前厅，见崔家一家人聚在一起，神色焦急，似乎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陆子珩便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景林低声问道：“听起来像是丢了钱财，国公要不要出面主持个公道？”

　　陆子珩摇摇头，语气淡然：“何必掺和别人的家事。”话虽如此，他却并未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看一场热闹。

　　沈青鱼的声音清晰传来：“既然如此，报官吧！”

　　大哥大嫂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婆婆却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犹豫：“报官就能追回来吗？那贼人来去无踪，怕是短期内也抓不到人。若是让伙计们知道下个月发不出工钱，会不会乱了套？”

　　“娘，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大嫂急得直跺脚，满脸焦虑。

　　“我这就去报官。”沈青鱼说着，便与云珠一同朝门外走去。

　　婆婆见状，急忙起身拦住她们，神色慌张：“等等！宁国公如今住在咱们这儿，圣上和国公的赏赐也丢了,若是报了官，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人，传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对赏赐不重视？万一惹怒了国公，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沈青鱼眉头一皱，语气坚定：“宁国公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她盯着婆婆，目光锐利，“倒是您，为何如此反对报官？”

　　听到这里，陆子珩眉梢微挑，不禁心中暗爽。
　　见景林正盯着自己，他迅速收敛了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婆婆被沈青鱼问得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啊！丢了钱我也心急如焚，只是……”她话未说完，沈青鱼已转身朝门外走去，云珠紧随其后。

　　婆婆望着她们的背影，神情复杂，似乎有话想说却又难以启齿。

　　终于，她咬了咬牙，高声喊道：“别去了！是我……是我趁着云珠睡着，偷了钥匙，拿走了那些钱……”

　　沈青鱼猛地转身，满脸错愕。

　　大哥更是焦急地问道：“母亲，您拿这钱做什么？”

　　沈青鱼走到婆婆面前，语气冷峻：“您若需要用钱，大可光明正大地支取，何必偷偷摸摸？”

　　婆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我……我……”她一时语塞，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青鱼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她：“您一个老人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恐怕拿走钱的不是您本人吧！您是在包庇谁？崔文怀？”

　　婆婆被沈青鱼一语道破，顿时手足无措。

　　“崔文怀人呢？”沈青鱼追问道。

　　大哥叹了口气，答道：“他一早就急匆匆地回了书院。”

　　婆婆深吸一口气，突然挺直了腰板，语气强硬：“那又如何？这是我们崔家的铺子！你作为媳妇，操心家事是你的本分，文怀是崔家人，他需要用钱，自然可以随意支取，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沈青鱼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铺子是她一手筹办的，出力的是大哥大嫂，婆婆却只心疼小儿子崔文怀，甚至不惜为他找借口，还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来压人。

　　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凭什么他可以随意支取？从开业至今，大哥辛苦在外奔波，大嫂和云珠操持家务，我负责培训镖师。他崔文怀又做了什么？即便是将这送货的行当开到京城，他崔家二郎可曾出过一分钱一分力？您如今护着他，却置全家于不顾。既然如此，这个烂摊子，不如由您这个当家的来主持吧！”说完，她径直坐回椅子上。

　　一旁的大哥也忍不住抱怨：“娘，不是我说，您为何如此偏袒老二？难道就没考虑过咱们这生意以后怎么办？”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就去书院找他！”

　　“别去了大哥，他这会必然不会在书院，八成是会躲起来。”沈青鱼拦住了大哥。

　　大嫂急得快要哭出来：“娘，文怀在哪啊？您快把他叫回来问个清楚啊！”

　　婆婆被逼得无路可退，索性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你们问我，我又去问谁？他需要用钱，定是遇到了难处，他不说，我又如何过问？难道你们的弟弟出了事，你们都不肯帮一把吗？”

　　此时，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在镖局门外徘徊，却被宁国府的侍卫拦了下来。

　　“官爷，我们不闹事，我们找这崔家人，他们欠我们钱……”其中一人讪笑着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另一人附和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赖。

　　沈青鱼闻声走到门口，一手拨开侍卫拦截的剑，冷冷地问道：“你们又是谁？一大早来这儿闹事。”

　　领头的男子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挑衅：“这西川镖局可是崔家二郎家的铺子？”

　　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低声对领头人说道：“这是崔文怀的娘子。”

　　领头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笑道：“崔家二娘子？那就好办了。你夫君借了我们的印子钱，虽然还了一部分，但还有二十两至今未还，已经过了期限了。二娘子，夫债妻偿，要不你替你夫君把这钱还了？”

　　沈青鱼冷冷道：“即便我替他还，如今也还不上了，他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我正打算去报官，几位兄台要不要一起？”

　　屋内，婆婆听到急得直跺脚，声音颤抖：“不能报官！不能啊，那可是你的夫君！”若不是大哥大嫂拦着，她恨不得冲出去阻止。

　　那几个混混显然不敢报官，但依旧不依不饶：“报官？少吓唬我们！你们不是刚刚领了朝廷和宁国公的赏钱吗？居然如此厚颜无耻，欠钱不还！”

　　他们在街上大声喧哗：“各位街坊，这西川镖局欠钱不还！千万别找他们合作，没信誉……”

　　门口的侍卫怒斥他们小声一点，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是有贵客？”

　　这几人显然是无赖，站在门口大声吵闹：“我们本不想惊扰贵客，但这崔家欠了我们钱，我们只是想要回来。”

　　此时正值饭时，街市上人来人往，他们的吵闹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镖局的伙计刚刚赶着马车回来，若是知道家底被掏空，下个月的工钱没了着落，必然会心生顾虑。

　　沈青鱼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远处阁楼上悠然品茶的陆子珩。他正远远地望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见屋内崔家人一脸惊慌失措，沈青鱼走到那几人面前，神态自若，毫无惧色：“确实不能惊扰贵客。你们想要钱？不如跟我走吧！”

　　听到这话，几人面面相觑，低声嘀咕：“一个女子，她还能耍什么花样？拿到钱才是正经事。”

　　“倘若一时还不起债务，给我们兄弟点甜头也好说。”几人露出猥琐的笑容，眼中满是贪婪。

　　景林见状，有些担忧，低声对陆子珩说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陆子珩却悠然自得地品着茶，淡淡道：“你还不了解她吗？手比脑子快，必然不会是吃亏的那个，想必这会儿，她一肚子的火气正等着发泄呢。”

　　那几个债主一路跟在沈青鱼身后，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身段。

　　眼看越走人烟越稀少，他们反而兴奋起来，捉摸着这小娘子是要给他们怎样的惊喜。

　　沈青鱼在一座四下无人的破旧寺庙前停下脚步，转身笑靥如花地看向他们：“各位大哥，现在确实还不上他欠的钱，若各位想要钱，不妨去书院堵他便是。”

　　那几人一愣，随即相视一笑，语气轻佻：“小娘子把我们哥几个引到这儿，就是跟我们说这个？就没点别的？”

　　沈青鱼淡淡道：“没有了，我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其中一人不怀好意地走近她，伸手要去摸她的脸，身后几人则欲围上来：“要不这样，小娘子陪我们温存一下，然后跟着哥哥们一同去找你夫君，可好？”

　　沈青鱼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眼神逐渐阴冷。

　　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语气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小声道：“今日你这脏手，怕是不想要了。”

　　那人的笑意瞬间凝固，表情从惊喜转为惊恐。他握着自己的手臂，身体扭曲，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满脸痛苦。

　　身后几人见状，依旧猥琐地笑道：“这小娘子的手怕不是蚕丝香玉那般，竟让大哥如此陶醉！”

　　这时，那男子终于发出声音，声音颤抖：“疼！疼！快放手！”

　　身后的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正欲上前，却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

　　那几人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女子，居然还喊了帮手！”

　　沈青鱼伫立在原地，一脸疑惑。那个所谓的“帮手”，已经与这几人周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