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巧月推开门，一缕曦光透过门缝照在了榻子前支着的屏风上，映出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锦被从腰间滑落，女子撑起身子，纤腰楚楚，不足一握。
巧月绕过屏风，搁下缀满花瓣的铜盆，看着眼神还有些迷蒙的谢杳，道：“姑娘，快起吧，公子已经回来了。”
谢杳的眼神瞬间清明了起来，身上的薄纱从肩膀上滑落，半遮半掩的挡住了圆润的肩头，又瞬间被谢杳提起。
“表哥回来了？”，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跨步下了榻，光着脚踩在地上，又瞬间被凉得蜷起脚指：“怎么不早些叫我？”
巧月递上鞋子，忍不住解释：“公子特地来嘱咐，不要扰了姑娘休息。”，说完又忍不住唠叨：“姑娘快将鞋子穿上。”
又转身在缀满花瓣的铜盆中拧干帕子，递给谢杳：“公子说了，请安不必着急。”
“如何能不急。”，谢杳将帕子按在脸上，说话的声音被湿帕子挡住，有些闷闷的。
她和魏渊自打成亲后担心事情败露，很少回都尉府住，好在家中长辈并不是多事的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住上一次，怎么能不去给魏家两位长辈请安。
谢杳穿戴好衣物推开门，看见魏渊坐在庭院中，抬头看着院墙外伸出的一只荼靡，听见动静看向谢杳，勾起嘴角浅浅一笑：“昭昭。”
随即扔下了手里的茶，起身向着谢杳走来：“祖母派人来说今日困顿，就不必请安了。”
谢杳点点头，和魏渊一起前往魏夫人的院子。
魏渊走在前面，步子不算快，偶尔还会抬头看上一眼荼蘼花。
谢杳看着魏渊的背影，问道：“都尉府何时种了这么多荼靡？”，明明她幼年和母亲回淮陵的时候只有几株。
“我少时外出游历偶然所见，荼靡一路摘香，甚是喜欢，回了都尉府就移了一些过来。”，魏渊慢了些脚步，解释道。
谢杳缓缓点头，又问道：“表哥总是外出游历？”
“是。”，魏渊说完又轻笑一声：“留在都尉府父亲母亲总是督促我考取功名，不爱听。”
谢杳第一次听魏渊说这些话，倒是没想到魏渊会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捂着帕子轻笑，紧接着又听到魏渊说道：“只是若不是外出游历，也不会遇见昭昭了。”
魏渊这番话倒是又让谢杳想起了四年前的日子。
那时她偷跑出京，她十几年来唯一一次离开京城就是随母亲去的淮陵，当时也只能想到淮陵，而京城到淮陵却又不得不走一段水路。
谢杳当时带着身子，吐得都脱了像，结果那天就在甲板上遇见了魏渊。
船舱闷热，巧月搀着谢杳到甲板上吹风，只是那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又带着些凉意，谢杳没一会儿就站不住了，悄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魏渊偶然路过，救下谢杳。
谢杳当时只当魏渊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打发巧月去回礼道谢。
魏渊当时看着巧月送来的东西，愣了半晌，忽然就笑出了声，不是轻笑，是很爽朗的笑声，笑得巧月甚至有些发愣，只觉得这公子许是脑子不太好。
魏渊笑够了才又看向巧月：“回去告诉谢杳，若当真要谢，就等她身子好了，亲自来告诉表哥是何时成的亲！”
没一会儿她和魏渊就到了魏夫人的院子。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魏夫人身边的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见谢杳像是看见了救星：“夫人可来了，小姐醒了，正哭闹着要阿娘。”
话音才落，谢杳就已经提起了步子，绾绾平时很是乖巧听话，往常和魏夫人睡也从没有要找过她，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才踏进院子就听见绾绾的哭闹声：“绾绾要阿娘……”，穿插着魏夫人的低哄声：“绾绾乖，阿娘就来了。”
谢杳推开门，跨进屋子：“绾绾，阿娘来了。”
绾绾连衣服都还没穿好，哭的小脸通红，看见谢杳扑腾着双手哭的更厉害了，嗓声甚至有点沙哑。
谢杳抱着绾绾轻声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魏夫人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来，还有魏渊，也一直没有进屋。
绾绾抱着谢杳的脖子，没一会儿就不哭了，甚至还叫嚷着要找祖母。
谢杳又牵着绾绾的手去到正厅。
魏夫人和魏渊已经坐好了，两人什么话都没说，魏渊脸色甚至有些差，魏夫人看见谢杳牵着绾绾进来，端起了茶水挡住了脸。
绾绾却先一步跑到了魏夫人身边，奶声奶气地喊着：“绾绾想祖母了！”
魏夫人立即将茶杯放下，茶水险些淋到绾绾身上，双手腾出空来接住了绾绾的身子，指尖点了点绾绾微红的脸蛋：“想祖母了？我看看，是真的想了吗？”
绾绾双手搂的更紧了，叫嚷着：“是真的！”
祖孙二人你来我往，绾绾趴在魏夫人身前，挡住了魏夫人的视线。
“昭昭。”，魏渊走到谢杳身边，声音有些低沉：“起来吧。”
魏夫人这才从绾绾身上挪出笑脸，看向跪在地上的谢杳：“快起来吧，看绾绾闹的，我都忘了请安了。”
魏渊牵着谢杳落座，看了一眼魏夫人，才轻声道：“母亲，太子昨日来了都尉府，特命我今日前往城西救治因水患感染的百姓，近些日子就不回来了。”
魏夫人点点头，没说什么话，昨天就已经听到了太子赏识自家儿子医术。
但是半晌又别扭地开口：“城西毕竟大多都是患病的百姓，渊儿还是照看好自个的身子。”
魏渊点头，语气冷淡道：“儿子知道了，母亲不必担心。”，说完又补充道：“我近些时日不住在都尉府，昭昭也带着绾绾回医馆。”
谢杳猛然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魏渊，分明之前是他说要带她回都尉府躲风头的，怎么今天还要她回去。
但是魏渊却只是拉着她站了起来，还不等魏夫人说话，就看向搂着魏夫人脖子上的绾绾，柔声道：“绾绾，阿爹阿娘带你上街可好？”
绾绾猛然回头，笑容在脸上炸开，“蹬蹬蹬”的跑向魏渊，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好！”
魏渊顺势抱起了绾绾，对着魏夫人道：“母亲，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过思伤脾，有些事情不必母亲忧心。”，说完就抱着绾绾跨步往外走。
谢杳还有些晃神，只是对着魏夫人福了福身，看见魏夫人挥手才又追了出去。
才出了门就看见魏渊俯下身子逗着绾绾，二人站在原地，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分明就是在等她。
“表哥怎么突然要让我离开都尉府？”，谢杳不明所以。
魏渊看着绾绾，漫不经心地回答：“本就是想躲一躲殿下，既然躲不掉，还不如回去，水镜阁你住着更舒服。”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谢杳点了点头，却忽然垂下了头，眉头微蹙，心思却不自觉地想到了今日魏夫人。
魏渊忽然又说道：“这几日我在城西回不来，记得照顾好自己和绾绾，若是有事就去城西叫我。”，停了一下又说：“不必想什么旁的，昭昭舒心就好。”
“好。”，谢杳垂首，只是并没有将魏昭的话往心里去，若是魏渊真的偷偷从城西跑回来，那就真是的抗命了，都尉府本就朝不保夕，她总不能再害魏渊了。
魏渊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起了绾绾，轻声哄道：“阿爹给绾绾买兔子灯。”
“好！”
“桂花糖糕。”
“好！”
二人一唱一和，谢杳摇摇头垂首低笑，带着巧月跟了上去。
魏渊到了城西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只是这件事还是要看裴青衍，虽说缺什么小厮随时能送，但是还是多买些东西备着为好。
明明一开始是准备给魏渊准备衣食住行所需物品的，结果魏渊却是一直在给她和绾绾在买东西。
绾绾看见什么都要，又是买糖糕，又是买花灯，如今又买了一个糖画，小手甚至都有些拿不下了，将糖画理所应当地递给了谢杳，谢杳哭笑不得地点了点绾绾红彤彤的小脸。
“不知羞。”，边说边笑着接过了糖画。
绾绾却只是在魏渊怀里“咯咯”的笑。
魏渊只是抱着绾绾静静看着谢杳，忽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琴坊，颠了颠手臂上的绾绾：“昭昭，去换个琴弦吧。”
“殿下的钢弦不适合那把琴。”
不远处一群人簇拥着的脚步蓦地停下了，魏渊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到了裴青衍的耳朵里。
裴青衍鞋面上沾着些许的淤泥，半遮半掩地阻在鞋面上，已经有些许干涸，身边的几位大臣更是风尘仆仆。
淮陵城内水患虽然已经解决了大半，只是周围还有些村镇仍未能解决温饱，裴青衍今日晨起便前往城外，直到晌午才回来，只是才到街上，就看见了谢杳。
……还有魏渊和绾绾。
那句钢弦不适合，却像是尖刺猛地刺进他的心里。
他蓦地勾了勾手掌，掌心隐隐约约的刺痛。
他抬手却看见掌心竟然被缰绳磨出了一串细密的水泡。
他立在台阶上，身后就是琴坊，和谢杳迎来了目光装了个满怀。
他猛地垂首，躲开了那道目光，手掌不自觉地越捏越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