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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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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翛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内心挣扎。
“小子,咋站在外面吹风呢!你师傅都进去了。”有人在后边说话,声音清朗。
柳翛回头,见到的却不是少年,而是身形佝偻,须发尽白的老者。
“您是?”柳翛询问。
老者道:“终南那个老家伙竟然没告诉你我是谁?”
柳翛沉默。
见柳翛不语,老者摆摆手说道:“我呢和终南一样,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叫可以我二师——”
“平颂,我一不见你就抢我徒弟,闲得慌啊你!”终南站在屋脊上轻喝。高处风大,吹得他衣摆飘摇,倒也有几分飘渺仙气。
“呦呵,你这老家伙竟然还会拾掇自己,活久见了啊!“平颂见终南一身天青道袍,端着仙人模样,不由惊讶出声,而后不等终南回应,拽过柳翛,小声道:“跟你说,你师傅啊以前可没有这幅整齐样,你怕是被这老狗骗了!”
柳翛被掖着,不自然的说道:“前辈,先松手,衣服要扯开了。”
“哦哦。”平颂闻言后松手,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咳,许久没见过你这般落凡尘的娃子了,兴奋了些。”
额……
柳翛无言,默默的理了理凌乱的衣袖。
“呵。”终南轻笑,还对平颂翻了个白眼。
平颂甩袖,气愤道:“你个——哼,不跟你一般见识。”
言未尽,只是这般终止,柳翛不知其中缘由,却也不好询问,只觉察到气氛变得诡异,刚刚还是不着调的人之间忽的缠上了莫名的哀伤。局面就如此僵着,谁也没开口说话。最终——
“小子/徒儿,进去了。”
终南平颂异口同声的唤了柳翛,同时,前辈平颂扯住了他的衣袖,师傅终南甩出一道青藤环住了他的腰身,两人同时一使力便是把他往门里拽。
这场面……真是一言难尽。
柳翛哭笑不得,内心祈祷:来个人将这俩冤家收了吧!
柳翛进了这座阁楼才知牌匾上的知天下所言非虚。这是一座极大,藏书极多的藏书楼,里面的书多记录了各朝各代以及江湖中大大小小的事宜。
终南平颂一齐将柳翛带到了靠里的那间藏室,门头上写着的“齐”字,上面的金漆还很新。
“进去瞧瞧吧,以后少不得要在里面看书了。”平颂推了柳翛一把。
柳翛大概明白了,他所要看的多半是这个藏室里的书了。
事实如他所想,写有描金“齐”字的这间藏室里的藏书记载了大齐建国至今数百年里朝堂以及江湖上的各大事件和许多隐秘。
这么多书一年内能看完吗?柳翛如此想着,口中也不自觉的问出了声。
终南嘲笑:“徒儿啊,初时见你觉着你挺灵光的,怎的现在越看越觉着你不怎么聪明呢。”
柳翛不怎么自然的扯住了衣角,心里汗颜,那师傅你老人家还真就看走眼了。
“叫你来这儿确实是要你看书的,但也不至于全都要看,你只用看昭元元年到二十五年的。”终南进到藏室里,走到标着昭元的那一架书前面,对着柳翛道:“喏,就这些了,不算很多,随便过一下,要细看的只是十三年前关于江湖,朝堂以及云山十三城一案的记录而已。”
这样一看要细究的书并不是很多,只不过几册,难度一下降了许多个档次。
看完这一架书,终南并未止住脚步,而是接着往书室里侧走,后面二人连忙跟上。
“小子,别看你师傅不靠谱,其实他还挺贴心的。”平颂从后面窜到柳翛身侧,指了指走在前边的人,压低了声音,”他叫你来这呢,主要是想让你调理身体,不然五年都没得活的你!”
柳翛刚想出声解释,就见走在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
“咳!”柳翛不自然的咳了声。
平颂立即噤了声。换了姿势,面着柳翛,边走边打量。
啧啧,这娃子的身体就跟破布娃娃似的,也忒单薄了些,终南这老狗把人带这来准要去摧残那呆子的药园。
欸嘿嘿!
话不多说,平颂知道这师徒俩要在河洛城里待上一年,于是托了私人关系给两人找了间小院并且为了这两人一年里能够过的舒坦些还给终南找了个替人抄书的活儿。这抄书的活轻松些,在太平之世里开出的月钱也不低,是不少人抢着做的活,恰巧终南有一手好字,这样的安排倒也不错。
住宿生计的问题解决了,还剩柳翛那破的跟筛子似的身体要解决,是以终南打算了去拜访一位略通医术的老朋友。
三人出了藏书楼后未做停留,由平颂带头,直奔城西梨花巷的四季堂。
这四季堂算是城中小有名气的医馆,里面坐诊的庄书何庄大夫医术极好,可谓是妙手回春。至于大夫医术如此之出众,医馆却只是小有名气,究其缘由也只是因为庄大夫只接诊平民百姓,城中权贵之人是一概不见的。
三人是架着轻功走的,没多会就到了四季堂门口。此时,四季堂内看诊的人很少,堂内坐诊的大夫也只一个,但并不是妙手回春的那位庄大夫。
三人行至柜台前,那里坐着个小童,平颂上前询问:“小大夫,今日庄大夫不在堂里么。”
小童面上带笑,回道:“不在的,诸位找庄大夫可要等一会儿,庄大夫去了明安巷给秋大娘复诊去了。”
平颂道:“这样啊,不知我们可否在堂里候着庄大夫回来。”
“可以的,几位随我到后堂吧。”小童离开柜台,引着三人往里面走,把人带到院里坐着喝茶。
小院里没种药草,只栽着些桂花,养着几只小猫。
三人饮着茶,晒着暖阳,舒适得很,就是半天不见庄大夫回来。终于,在黄昏日落时等到了出诊回来的庄大夫。
庄书何回到医院时医馆已经没人了,小童和坐诊的大夫都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归家。
“先生回来啦。”小童瞧见门外进来的人连忙放下手头的事迎了上去。
庄书何把药箱一放,摸着小童的脑袋笑问:“小川今日可有学着辩识药材?”
小川乖乖点头,道:“学了呢,今日病人不多,午间的时候刘先生教了我。”
这边正说着,收拾好药柜的坐诊大夫出来,道:“书何回来了,秋大娘好些了?”
庄书何回道:“好些了,这些日里都能下床行走了。”
刘善春点了点头:“好些了就好。对了,今日有客来寻,小川把人带到院子里了。”
小川这才想起来后院的三人,对着庄书何说道:“差点忘了,嘿嘿!”
庄书何也不惊讶是何人来寻,只说知道了,接着把刘善春和小川送出了门才关了医馆往后院里走。
庄书何跨进院里,朗声道:“终南,平颂让你们久等了!”
听见声音的三人同时回首,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朝他们走来。
三人没出声,柳翛是不识得此人,终南平颂则是惊讶于庄书何的变化。
当年他们相识,庄书何还是鲜衣怒马,肆意风流的少年郎,而今这人,依旧开朗,却是布衣素簪,沉稳持重了不少。
见两个好友没有言语,庄书何打趣道:“怎么,不认识了?还有这位少年是谁?你们生孩子了?”
终南率先回过神,笑骂:“你做梦呢,还孩子,这我刚收的徒弟!”
平颂附和:“对,净瞎说,这是徒弟,什么孩子,你看我能生的样子?”
庄书何笑了笑,不再打趣二人,问道:“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不如带着小侄儿去仙客楼小酌几杯?”
平颂:“你请客!”
终南:“可以,酒要上好的月下风前。”
柳翛不语,不认识,但他跟着师傅。
庄书何大笑:“行!我请客,就仙客楼。月下风前这酒也管够。我们,一醉方休!”
旧友相逢,把酒言欢,世间喜乐,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