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芙涅尔，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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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厨这件事一旦开了个口子，就会被本该在厨房里工作的人们要求不断地参与进来。
你仍然很纠结，进厨房不是女人要干的工作。可露西亚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又刺痛了你：“姑姑，你平时就这样什么都不干吗？你到底会干什么？”
我只是一个法师而已。你一边看着灶台上微微沸起的汤羹一边想。
卡尔文也在厨房里帮忙。你负责看守锅具，在汤锅中的浓汤快要溢出来前搅拌它。卡尔文则跟在安特弗林的身边，学习如何洗菜、切菜、将食材做熟的同时保证它拥有受欢迎的口感和味道。在汤锅里加上盐和一点胡椒粉之后，安特弗林擦了擦手，口头指导卡尔文如何使用炉灶，将冷掉的黑面包重新加热变软。卡尔文还算有下厨天分，你以后不用挨饿或者强迫自己学习做饭了。
你搅拌着锅里粘稠的浓汤。里面有捣碎的南瓜和豌豆，还有一些切碎的鸡腿肉。趁着男人们还在灶台前忙碌，你偷喝了一点，味道相对一般。为了均衡营养，侍父们不得不放弃一些美味。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应该带露西亚尝尝炸蘑菇和肉汁薯条。
早餐准备完毕，你也不负责将它们端上餐桌。露西亚过来取走勺子和叉子，看着她的眼睛，你不安地动了动手指，还是简单擦了擦灶台。芙洛拉对着略显黑暗的浓汤挑起眉头，尝了一口后，眼睛转了转，什么也没说。
“没有加了蘑菇的那种好喝。”露西亚说话比较直接。
“那你自己去采蘑菇、烧火、煮汤好了。”安特弗林的笑容里暗藏怒意。露西亚吐吐舌头，不敢再多嘴，乖乖喝光了自己的汤，还用面包把剩下的汤底也沾得干干净净。卡尔文最是捧场：“其实也很好喝！别人没办法用这些食材做出这么好的味道。”
安特弗林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伊曼纽尔换了个伪装。为了避开通缉令上的描述，他考虑了很久，决定把自己变成一个肤色苍白的精灵。出去转了一圈后，他拿着一些买来的苹果和蜂蜜回到安特弗林家，向大家描述了自己打听到的情报。
“大家好像忘了通缉令的事，我们可以出去随便逛逛了。”他一边分给其他人苹果一边说。
你有点怀疑他的情报能力。但总躲在哥哥的家里又不是冒险者该有的做派，你们又盘问了他很久，决定出去探索一下。村民们还是一样，对外来人不太热情，买卖做得还算勤。你们分头行动，在村里绕了一圈，中午到村中的酒馆吃了点便饭。几个村民正套着马车，准备去村外一些种植了大面积农作物的田里收粮收菜，卡尔文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去向，你也跟着他看过去，听着嘈杂的车轮声，你抖了抖耳朵，喃喃道：“好像还有别的马车。”
凯瑟琳也和你一起竖起耳朵。马蹄声和车轮声确实嘈杂，但你们也分不清它们到底从哪儿来，又要向哪里去。当然，晚上你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现在的你们只是稍微有些疑惑，很快又和露西亚一起找到了全新的娱乐项目。
村子后面有一片很小的树林。年幼的半卓尔逃了一下午的课，带你们几个去林子里捡蘑菇玩。凯瑟琳扔掉了不少对卓尔来说能吃的蘑菇，让你和露西亚不停感慨“好可惜”。带着勉强铺满篮底的蘑菇回到家，你看到安特弗林正紧张地盯着村外。不少灯火将村子围了起来，你们隐约看见一些豪华的带顶四轮马车，上面可能装饰着徽章。
“博德之门的贵族们来了？”卡尔文眯着眼睛，不停地变换角度，观察那些停得很近的马车。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精灵，背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龙裔走了过来，你们立刻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面对有权有势的城中贵族，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是用压抑的眼神盯着他们。
你握紧了武器，陪卡尔文一起走出房子。苍雾比提里亚矮了一头，扛着她走向你们的步伐显得很沉重。你看着银龙裔，脑中反复思索，如果你们一定要打起来，怎么样才能获得胜利。好在，他们看起来并无战意。提里亚用法术变出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宛如旧友一般，和你交谈起来。
“我们似乎一直在回避世界末日的话题。”她轻笑一声，“也许我们最好再深入探讨一下，毕竟我只是道听途说的那个人。”
“博德之门经历了什么？”你长驱直入，不再做多余的寒暄，“我可以给你讲讲魔索布莱城的覆灭。就我个人来看，那里远比‘覆灭’这个词所形容的样子要好。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没走，新的秩序会被建立起来，有人会成为新的统治者，有人会成为新的奴隶，又或许——不会再有统治者和奴隶。”
提里亚长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眼睛被灯火照得愈发明亮：“现在的博德之门可能无法留下居民，但依旧有人留在那里，试图重建被毁掉的塔楼和下水道。他们虽然在等待死亡，却没有死去。”
你们没去深水城。但听完提里亚的话，你心中升起了新的想法：也许在你们看不见的角落，执意留在深水城中的人们也是如此。
世界是残酷的，也是仁慈的。它土崩瓦解，却又给人留下一丝生机。只要人们足够勇敢，等下去，就可以迎来新生。一定是这样的。
你跟安特弗林打了声招呼，将提里亚妻夫二人迎进了房子。他们坐在更加舒适的椅子里，为你们细细讲述了博德之门发生的事。
异变是从下水道开始的。同样的坍塌、崩解，再一次出现在了剑湾的大城市。苍雾带着提里亚逃出法师塔，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地面的建筑一栋栋坍塌，有些甚至化为一阵青烟。人们四散溃逃，慌不择路，甚至开始往北方去。苍雾找了辆马车，硬是把提里亚和自己塞了进去，一路来到了村庄。
露西亚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你们，银龙裔的样子尤其让她好奇。看着小姑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提里亚对她露出微笑：“过来和我一起坐坐？”
“你，你是龙吗？”露西亚不敢上前，只是死死拽着安特弗林的衣角。
“我只是有一些龙的血统，并不完全是龙。”
“哦。”她怯生生地走到提里亚的身边，碰了碰她闪亮的鳞片，“你好冷！”
看着提里亚和露西亚的互动，你转向苍雾：“博德之门也有了很多难民？他们大概会……能去哪儿？”
“目前来看，也是往东部和南部去。”苍雾叹了口气，“他们之前被谣言煽动，说流亡来的深水城人会带来同样的劫难，现在的话，谁都不会好过的。”
你耸耸肩，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个。“那些人要走，就随他们去。我也没留在魔索布莱城嘛。”
“要我说，博德之门这事你可能也出了一份力哦。”芙洛拉捂着嘴偷笑。你扯了一下她的脸颊肉，继续和苍雾沟通：“你打算当个英雄？要干嘛？”
“我做不了更多的工作。”他听出了你话语里的嘲讽，不满地皱起眉头，但态度仍然很和蔼，“但我想，最好把没有身份、地位和那么多财力的博德之门难民集结起来，让他们接受现实的同时，找到合适的安置处。在这里的话，他们一定会和村民起冲突的。”
“你们可以去占领豺狼人的农田。”
“……什么？”
“没什么。”你摆了摆手，“那也是人家辛辛苦苦种的地，别这么没道德。我觉得往东南去也许是个好选择。”
运气好的话，他们就是拓荒者；运气不好的话，嗯，一切皆有可能。但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或者说服他们留下来，等待博德之门的生命力重新恢复。”你给出了一个更温和的选择，“别打断我，我知道。也许人也该出去走走了，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苍雾还没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过了十几秒，他才缓缓开口：“我之前也想做个冒险者来着。”
“你和提里亚竟然不是冒险途中认识的？”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从未离开过博德之门。我教过很多人类，但卡尔文是我教过的学生里走得最远的那一位。”
你挑挑眉。他看了眼身边的提里亚，眼神充满了哀伤：“我总是很担心，离开博德之门之后，我无法照顾好她。但其实，只是我不敢……”
第二天一早，那些马车仍然聚集在村外。村民们对博德之门的毁灭将信将疑，更不要提什么世界末日之类的疯话了。村里村外的群体对峙着，你也无心掺和这些无趣的争斗。苍雾亲自跑腿，不厌其烦地劝说着其他人走得更远些，向东南去，找个新的地方安定下来。安特弗林也跟上了他，你也想起，温妮在森林里大概也是在做这样的工作。直到天黑，他们总算劝动了不少博德之门的难民和一些村民，让他们备好车马，向新的方向出发。
芙洛拉也开始收拾行李，打算跟上这些远走高飞的难民。现在，真的要到分别的时候了。一部分人，包括凯瑟琳会跟安特弗林和露西亚前往森林，与德鲁伊们共同生活。一部分人准备北上，去新的城市寻找生机。伊曼纽尔思考良久，对你说：“我想看看你的故乡如何。”你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适合你，不过你想去也无所谓。”
站在小山丘上，看着马车和人群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前进，你感到一阵恍惚。你想起你们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接触到的全新的景色，以及豺狼人社群带给你们的震撼。这些人真的能开启新的生活吗？万一他们全都死光了，然后……只剩下虚无了呢？
不。另一个你否定了你，不会的。别那么懦弱，哪怕最后只是归于虚无又如何呢？
“那同样是崭新的一页。”
看着向你走来的小影子，你转身下山，对着赶来的卡尔文挥了挥手。“我这就来。”
面对这场灾难，你终于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可以接受。变成崭新的人，可以。永不存在，也可以。对整个宇宙而言，你们不过是一层轻薄的沙砾，轻轻一抖就可以散去。但沙砾自有其存处。
你唯一担心的是，如果到最后，你和你所爱的人走散了，要怎么才能把他们认出来呢？
眼前的卡尔文也越来越清晰。最后的几十米路，他忍不住小跑过来，紧紧握住了你的手。你们一言不发，只是紧握着彼此的手，向山下走去。
你想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芙涅尔，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