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烛引梦》豆榕

9、今天，多云

　　赵七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这个所谓“家”的房子中的，反正等她反应过来时，那小碗中已盛满了血肉，以及已经包扎好的胳膊。
　　五枚铜钱凭空飘起，围着小碗环绕，最后飘至血肉上空，以一种龙吸水的方式将血肉揉成一条，一根完美的蜡烛就这么生产出来了。

　　许是刚刚割的肉有点多，赵七月感觉累，特别累，那种气血不足的累，趁着还没瘫，赶紧从密室中回到那乱糟糟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房间中。
　　看着那一堆堆，又一片片，赵七月除了烦躁还是烦躁，索性窝在沙发上，让那一团乱麻的思绪尽情地飞，飞得梦境与现实的界限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与杨长泉、蒋右青、张风一起翻山越岭的日子。他们一起探险，一起玩，一起做着成为英雄的梦。

　　后来，他们真的成为了英雄，只是，这个英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他们亲眼目睹了人性的丑陋，经历了生离死别，最终，只剩下杨长泉一个人，孤独地守着他们的梦想。

　　梦的最后，杨长泉死了，死在了一场爆炸中，他的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唯独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仿佛在看着她，在对她说：“对不起，七月，我食言了……”

　　“不要！”

　　赵七月猛地惊醒，剧烈跳动地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为那仍旧振动的手机伴奏，直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所有的一切好像才都归位。

　　“月月！月月！你在里面吗？” 了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焦急中夹杂着一丝慌乱，和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赵七月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挣扎着起身，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月月，杨……杨教授他……他出事了！在医院！你快去看看他吧！”

　　赵七月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一百个炸雷在她耳边同时炸响。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被人袭击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了空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不敢去看赵七月的眼睛，生怕从那双眸子里看出点什么。

　　“去医院。”赵七月面上平静，声音却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一路上，各种可怕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滚，杨长泉那些话就像复读机似的也跟着在脑子里打转，搅得她眼冒金星。

　　等两人赶到医院时，李小里正蹲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抱着头，浑身颤抖。看到赵七月和了空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赵七月面前：“赵老师，杨叔他……”

　　“他怎么样了？”赵七月扶住站不稳的李小里。

　　“流了很多血，还在抢救。”李小里眼眶泛红，自责道，“如果我能再注意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赵七月厉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李小里被她吓得一哆嗦，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今天送杨叔回家，在……在半路上，他接了个电话，然后……然后就让我送他回部门……”

　　“回部门？大晚上的回什么部门？”赵七月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我……我也不清楚，杨叔没说……也不让我跟着……”李小里哭丧着脸，“杨叔刚下车，然后……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突然冲出来，杨叔他……”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有没有看清楚？”

　　“天……太黑了，我没看清……那人……那人速度太快，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李小里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想报警，可……杨叔不让。”

　　赵七月沉默着，直觉告诉她，这个黑衣人和袭击她的黑衣人是同一个人。她无力地靠在墙上，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红色的指示灯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了空拍了拍赵七月的肩膀，安慰道：“月月，你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杨教授不会有事的。”

　　“了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杨长泉怎么会突然遭到袭击？”赵七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你上次没跟我一起去鹰落山，去哪了？”

　　了空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还记得之前蒋教授自杀的事吗？”

　　赵七月点了点头，蒋右青的死一直是他们几人心中的一根刺。当年，蒋右青是他们之中最阳光开朗的一个，谁也不相信他会选择自杀。

　　“杨教授这些年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他怀疑蒋教授的死另有隐情，”了空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他还查到了一些线索，似乎和蒋教授家里的那个八卦镜有关……”

　　了空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杨长泉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那苍白如纸的脸上，透着死灰，连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了无生气地躺在移动病床上。

　　“医生，他怎么样了？”赵七月迎了上去，紧盯着病床上的杨长泉，几乎不敢移开视线，生怕下一秒就在她眼前消散。

　　医生摇了摇头，说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们按照这个单子去准备一下。” 说着，递过来一张写满了生活用品的纸条。

　　李小里一把抓过纸条，胡乱的点头：“好，谢谢医生，赵老师，我去买。”

　　去往ICU的路明明只有几分钟，但赵七月走得无比沉重。电梯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死亡的信号，一步步侵蚀着她的理智。杨长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和管子，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就在这时，赵七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特殊部门的联络人郑小柔。

　　“喂？”赵七月接通电话，语气不耐烦，“什么事？”

　　“赵老师，领导的手机打不通，有个新任务有点棘手，您看您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可能和……和领导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赵七月猛地顿住，沉声道：“继续说。”

　　郑小柔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一个古装剧组为了实景拍摄，在一个山中拍爆破戏，结果炸出了一个古代遗址，然后就发生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赵七月和了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

　　“得去现场？”了空问。

　　赵七月点点头，等李小里回来后，又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便和了空匆匆离开了医院。

　　“这破事儿一件接一件，哪有个正经活儿？”了空忽然开口，嗓音里多了几分罕见的烦躁，他狠狠踩下油门，车子在蒙蒙亮的天空下划出急促的弧线，“死人要管，怪事也要管，最离谱的是还不能报警！真是牛马中的牛马啊~”

　　赵七月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调弄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侧过头，用鼻腔轻哼了一声：“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老老实实开车吧。”一边说一边将电话点开外放。

　　“剧组是在三天前炸山取景的时候出的事，当时就死了两个，还有几个重伤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据说，那山里头邪门得很，一到晚上雾气浓得吓人，好多人都说看见了鬼火！”

　　“打住，”赵七月打断她，“说重点。”

　　郑小柔讪讪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是，重点是，爆炸之后现场确实出现了一团鬼火。紧接着，就有工作人员开始胡言乱语，动手伤人，还有几个干脆就疯了，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

　　“鬼火？”赵七月皱起了眉头，“除了鬼火，还有别的异常吗？”

　　“没了，”郑小柔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确定，“具体的，您最好亲自去看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鬼火啊……”了空看了眼后视镜，变了个道，“这年头，竟然还有土葬的？”

　　赵七月斜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没见过？你身边不就坐着一个吗？”

　　了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七月，你这冷笑话，冷得我直哆嗦，差点没把车开沟里去。”

　　赵七月不为所动，淡淡地反问：“那你笑没笑吧。”

　　了空又呵呵了一声，随即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对了，月月，上次你说看到的那几个魂灵，怎么样了？”

　　“下面有异动，最后被镇压了。”赵七月刻意忽略掉时起的存在，简短的概括了一下那完全单方面碾压的场景。

　　了空惊呼道：“卧槽！地府真有叛徒？这可真是……真是太刺激了！我要是也能下去就好了。”

　　“想参观地府？简单，死一下不就能参观了，”赵七月幽幽开口，“还能亲身体验。”

　　“月月，你不怼我，你是不是不舒服？”了空一脸抗疫：“我还没活够呢，这花花世界我还没好好享受，可不想英年早逝。”

　　“嗯，好好享受吧。”赵七月手指飞快的翻看着上古那些神话故事，仍旧没找出些什么。

　　“月月，”了空转移话题，“你这回有没有找到一点关于你身份的线索？我总觉得你的身世肯定不简单。”

　　赵七月按灭手机，轻声道：“倒是遇到了一些故人。”

　　了空听了，比赵七月本人还激动：“真的？那不就很快能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了吗？”

　　赵七月瞥了他一眼，语气低沉：“这些故人嘛……好像跟我有仇。”

　　了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立马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问一句，生怕就扯上三年前那事。

　　赵七月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尘封的记忆又开始卷土从来。

　　三年前，她们部门接到了一个特大任务，几乎部门的人全部出动。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把骨笛，就是招魂旗中那血雾手中拿着的那把，当时因为那魂灵说认识她，所以她也一直以为那魂灵的目标是她。但如今再想，它的目标一开始是蒋为京，并不是她，后来因为那笛声才让她第一次失控现出原形，也让蒋为京疯魔，只是目标为什么是蒋为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