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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狸与兔子 ...

  •   “你想往哪里跑呢?”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清歌。”
      像是一切回归了最初,那个即温暖又想逃离的地方。
      “怎么在你嘴里,我就像是个随时可能会犯大错的小孩子一样?”
      “小孩子没有你那么强的自知之明。这可能是你和他们唯一的区别……”
      日常性的拌嘴早已习以为常,压根无心发觉自己的过往正在被重演。
      “我当时就不该请求你帮我逃出去这个忙!”
      “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和你没话说。想逃出去是我的意志,你帮我还是告诉他们——随你!”
      “如果我这次来找你是想为了托句'代替我那份一起逃出去'呢?”
      兰溪愣在原地,对他有些无语。
      “……清歌,你有时做事能不能不拖拖妈妈并且不带嘴毒,事情会解决得很快。”
      “明显是你上来先和我拌嘴的。”
      “……然后呢?你想怎么帮我?”
      “前提你要确定——这就是你所向往的自由。我就帮你。”

      巷口所吹来的风,又或是泛滥科技下的霓虹,那声声从走马灯光顾的“自由”,兰溪从恍惚间骤然清醒,猛回一口神后才发觉自己被楠岳撂倒在地。
      他没有开枪,反而兰溪动了真格掏出掌控磁场与金属的“半掌手套”,粗鲁“揭下”了楠岳的面具。
      他本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却完全忘了自己与对方的AD值数不在一个层面。压根来不及说出“和谈“的请求,就被对方愤怒的一拳干倒在地上。
      甚至恍惚间出现了走马灯……兰溪这一刻才发觉自己弱爆了。
      “刚某人想和我和谈什么来着?”
      所谓气不打一处来,神没缓过来一半又被对方在背后来了一脚。
      “楠岳你tm个混蛋……”
      睁眼便是天旋地转,就更别提什么起身的力气了。
      “亏你有骂人的精神却做不出反抗。”
      还在万幸一切的发展不算糟糕。可当他的话落地,随之那犀利的策风声瞬间拉回他的思绪。
      ——一把型号特殊的长刀直入地面,映入兰溪的眼帘。
      ——楠岳还没打算放过他。
      “这副手套,'天'的产物?”
      兰溪一怔,捏紧拳头,全身却蜷缩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
      “功能不小,不只是保命用的吧。”
      该怎么办?心跳漏了好几拍,应对的策略还是一片空白。
      是……缺少实践经验的原因吗?
      “兰溪……”对方再次轻唤自己的姓名,可不管是语气还是语调,已不再是兰溪熟知的那个“楠岳”了,“这个名字,是真实属于你的吗?”
      在动物的世界里,弱小的生物遇见天敌即使是死也会做出挣扎。现在的情景却像极了狐狸咬定了兔子的脖颈却还未见血。
      但也可惜,对方不是狐狸——是人!
      兰溪听出楠岳言语间的犹豫,他再次驱动掌中的手套抓住了刀身,当楠岳反应了过来时却再拔不出剑身。
      他试图用另一只手控住兰溪的动作,可被对方先扣住了他的手腕。
      ——到口中的猎物做出反抗、逃离,这也意味着它也会成为大自然的猎物之一。
      果不其然,在双手都被定住的一秒内,兰溪突然拔出那把金属制的刀,由意料外的惯性迅速推开压制在上的楠岳。
      拉开身位仅两秒,兰溪立马起身做出下一步攻势。
      却也在控制周边金属的同时,瞥眼看见捂住左眼作痛的楠岳。
      不管如何,无数片金属随兰溪的指示将楠岳固定在破旧的石墙上。
      ——看来,狐狸进入“兔子”所埋下的圈套。
      “啊———!”
      对方显然有所抗争,但兰溪也不敢松懈死死控制着数块金属的动向。
      “兰——溪——!”
      他怒吼,兰溪却没有勇气抬头。
      毕竟他也清楚,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怜悯会害了自己,但是……
      “你不如!不如……”
      直至对方的语气渐渐带起哭腔,全身都在用力的兰溪才肯抬眸看了一眼楠岳。
      “你不如……杀了我……”
      指尖一瞬间泛凉,瞳孔泛起恐慌。
      但他不想的,也本没想这么做的——他不想杀人!
      兰溪大臂向后一挥,全部的金属失去控制由引力跌落下来。楠岳得以解控,倚墙跌坐在墙的暗处,捂着滋滋冒血的腹部——那个由兰溪不小心,将尖锐金属刺穿的腹部。

      狐狸追逐逃跑猎物时脚下一空,跌入陷阱,天真的它以为这只是个无底的洞,没想过洞的底部却暗藏着地刺;它嚎鸣,凄厉得如同死前的求救。
      森林里回荡着狐狸的惨叫,但没有人救它,也没人愿意救它。
      它是狡猾的,是活该的,是它作为食肉者应该接受的——它们这般说着。
      “好冷……”
      兔子竖起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它伫立着,回头望去。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它试探似的往回走,看见了那个洞。
      “我害怕……一个人……”
      兔子望向洞口,狐狸瘫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我不想被讨厌……”
      “……我不想被忘记。”
      “谁来……救救我……”
      …………
      “对、对不起。”
      一阵极强的刺痛——从腹部的血口子布满全身。他下意识皱紧眉目紧抓眼前人的肩膀,大口呼吸着,就差整个人靠在兰溪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
      兰溪的肩膀在抖,用脱去外套给楠岳止血的手也在抖。
      就连道歉,每个字音都在颤。愧疚、害怕、不安,重重复杂情绪似满气压的瓶子要随时炸裂。
      但好在身为“被害人”的自己此刻是清醒的。
      “压重了笨蛋……”
      体感渐稀渐凉的身体,楠岳扯着发哑的嗓子安抚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措不及防的对视,楠岳也是第一次见着兰溪的惶恐。
      松了几分压伤口的劲,楠岳脱力的身体还是不忍靠在了兰溪的肩上。相比,兰溪的身体比他温暖许多。
      “我该怎么做?”
      听声,兰溪镇定了不少。
      “就这样够了……”
      楠岳在他耳边回应。

      “谢谢。”
      兔子为狐狸包扎了伤口,狐狸低头道谢。
      兔子只是抬头,什么都没说。
      “明明我这么对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狐狸愧疚地询问。
      “你现在没有想吃我。”兔子抖了抖耳朵,“这就是我的答案啦。”
      稀疏的枝叶挡不住拨开迷雾的月光。月亮明明没有温度,狐狸却感觉不再冷了。
      “你要去哪?”兔子叫住向森林深处走去的狐狸。
      “回家。”狐狸慢步走远。
      “什么是家?”兔子问。
      狐狸疑惑地回头:“是……有家人的地方。”
      说完,狐狸愣住了。
      “那你的家人呢,他们在哪?”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沉,有些抵制这个话题,“可能,他们把我丢下了吧。”
      云淡风生,他坦白了在三战前家庭美满的过去:健在的父母,牙牙学语的弟弟,和平常人一般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三战的爆发固然是他们作为普通人的灾难,所以在此国家间创建了“庇护所”,像电影《流浪地球》一样给予少量名额庇佑少数百姓。这样避免不了“暗箱操作”。
      楠岳没有权利喷击那些人,因为他自己也是靠父母的关系进去的。
      就他一个人。
      临近现实的梦境,九岁的他经历了无数遍——庇护所的门外是硝烟,光投射他家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欲以弱小的身体哭喊着,打开那扇铁门,但无济于事。哭着哭着,也就醒了。
      …………
      “你再不松手伤口会裂开。”
      兰溪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打断了这段故事。
      “我知道,只是那段时期度过的不太美好。”
      楠岳暂时放过那块止住血的腹部。
      “你好像很喜欢用疼痛麻痹自己?”
      楠岳一怔,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楠岳神情一下子失落了。
      “那段过去太痛苦就跳过吧。”从故事的开始兰溪就一直低着头,说话也不例外,“战争持续了八年,而'国家'这个词在第六年就濒临崩溃了。”
      他想问,庇护所没有国家的庇佑后,楠岳他们是怎样的心境活下去的。
      “我们被蒙在鼓里。”他的回答出乎意料,“没有人告诉我们国家因战争'破产'了,是我们逃出去后才知晓了一切。”
      度日如年,他们终于盼到“庇护所”电力瘫痪的那一天。幸存者们拖着沉重的身体推开了那扇铁门,他们穿着单薄的病服冲进大雨,在枪声中四散逃离。
      这一刻他们不是白鼠,是鸟雀,在猎人的枪口飞入未知的雨季。
      “不。不对。”兰溪皱眉,再次打断了楠岳的话。
      他抬眸,疑惑地投来目光,道:“为什么是'病服',又为什么会有'枪声'?楠岳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他没说话,笑着摇摇头,且后他抬手伸向左眼球,兰溪在那一瞬有些腿脚发软,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左眼球摘了下来。
      “我相信你应该听过'人类最后的光',Redeeming the last light (简称:RAL)的名字。”
      “听过。”兰溪斩钉截铁,“在我们的数据库里,他们是非法人体化学的改造组织。”
      “和你们'天'没有任何关系?”楠岳确定吓到了他,把那颗眼球又戴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RAL的诞生和天靡有关?”兰溪显然第一次听说。
      但楠岳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是'天民'自然只是听信了传言。”
      兰溪陷入了沉默,直至愣神了很久,又开口问他。
      “所以那段时间的'庇护所'发生了什么?”
      ……有些难以启齿,人体化学的改造更不是那么美好。
      楠岳当时还小,没有打过多的药剂,躲过最致命的频繁排异期,却也避免不了突发的病烧以致左眼失明。
      那段“空白期”,他见证了朝夕相伴的庇护所的各位从看到希望到虚弱,再到死亡——是不可言喻的死状。
      “H221会疯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停下对自己的实验。
      毕竟当时的他已不再抱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或许是作为人,对生还有贪念吧。当大门敞开的那一刻,楠岳还是不由分说地跑了出去。
      硕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脚下的路泥泞得无处落脚。
      到处是令人作呕的尸臭,风再次吹起过往的烟硝。
      到此为止了吧。楠岳这样想。
      双腿发出酸痛的警告,无尽的黑暗使他找不着方向。
      他想回家,但没人会告诉他家在哪。他跪坐在淤泥里,泪水和雨混为一谈。
      那为什么还要逃出来,死在那种地方不是更好吗?
      瘦弱的臂膀被他抓出一道道血痕。耳畔除了道说雨落,还参杂着低语。

      ……故事戛然而止。像是品味一杯未加糖的美式,不给予回甘,口腔里尽是干涩。
      “这个故事没结束吧。”
      两人坐在窗边,兰溪听得津津有味。
      “嗯。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楠岳若无其事地应答,默默看向窗外,那片灯火阑珊。
      “没有。”兰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霓虹也只有霓虹,“这些事,都是过去了吧。”
      “三年前的事了,总该释然的。”在楠岳的神情中,已看不出喜怒哀乐。
      双方都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几点了?”楠岳突然转移了话题。
      “大概,凌晨一点多?”兰溪回答。
      “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楠岳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轻笑着,再次瞟向窗外。
      “故事结局……”
      嗡!一声巨大的轰鸣,家中的灯光忽然罢工。
      兰溪被吓了一跳,楠岳却不以为然。
      “今天,是'白那节'哦。”楠岳笑着对他说,“也是我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兰溪猛地站起身,警戒地发觉周围的一切都震动。
      他听见一声空灵的鸣叫,声贝极高,像孩童、像哀鸣——像鲸鱼!
      城市的光骤然散了,震感越发明显。再看向窗外,望向天际,一只巨大的蓝鲸飘浮在空中,它像古人所云的鲲,只是它的身上,被装载了更多不知名的机械。
      兰溪看呆了,嘴都忘了闭上。他也是第一次,目睹“天”外如此壮观之景。
      楠岳想做解释:“它是……”
      “那鲸DX(dix-sept17)!”兰溪仿似并没有听到楠岳的话,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它还活着……还活着。”
      像个孩童误入了《爱丽丝梦游仙境》,天真的瞳眸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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