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32、没事

　　离昨天已经过了一夜。
　　池遇无精打采地趴在电脑桌前，手背贴着泡面桶滚烫的外壁。
　　挺暖和的。
　　网吧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故事，根本没人会关心这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躲来这里。
　　正在充电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池遇抬起头，将手机挪到眼前。
　　［糯米］：小遇，回家休息，别再外面了
　　［糯米］：回家好不好？
　　手指轻点屏幕，池遇无声呼出一口气。
　　［遇］：晚点回
　　［糯米］：姐姐今天已经和那户人家私下解决了，他们收了钱，不会再多说什么
　　［糯米］：这件事情咱以后也不提了，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糯米］：我现在只希望你能早点回家，现在外面这么冷，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遇］：我没事，不会感冒
　　一夜没睡，池遇头疼得要死，他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才继续看屏幕，他的姐姐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糯米］：我又联系那位主治医生要了点药
　　［糯米］：今天晚上我朋友会去咱家那边送药
　　［糯米］：好好吃几天，乖
　　［遇］：好
　　［糯米］：先回家，小遇
　　［糯米］：你在哪呢，我让我朋友去接你
　　池遇拔掉了充电器，拿着手机向着洗手间走去。
　　他很想洗把脸，低着头边走路边回消息。
　　［遇］：没事，我自己回去
　　每走一步头就更沉，池遇一路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洗手间，回过神来就已经在洗手池前了。
　　他看了一眼镜子。
　　双眼通红，红血丝清晰可见，眼下的乌青更是明显，被打过的一半脸肿了起来。
　　池遇缓慢眨了眨眼，将还在震动的手机放进裤兜里。低头洗脸。
　　冰凉的水冻的他手指通红，可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清醒了。
　　思绪回到昨天，池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最合理的解释或许只有嫌那里吵吧。
　　裤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没一会，他就听到了来电铃声。
　　是姐姐给他打电话了吗？
　　池遇越来越晕，一手撑着洗手池上壁，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
　　“姐，我没事，一会就回家。”池遇接通了电话，眼睛都睁不开，“你别担心，药我会每天都吃，而且，而且我…我很久没有这样了，没事的，我很快就好了。”
　　电话那边的姐姐并没有说话，池遇蹲下身，继续道，“你那边工作顺利吗，拍戏有没有很累，你要好好休息，现在就快要入冬了，要多穿一些，多喝热水…”
　　“还有，还有什么…”
　　姐姐还是没有说话，无声在此处蔓延。
　　“姐？”池遇握着手机的手有些不稳，“姐，为什么不说话？”
　　“……”
　　“…对不起，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池遇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有多么的哽咽，他尽力组织语言，为自己解释，“我又想起以前那些事情了…我很害怕…控制，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是不是…”
　　“姐，对不起，对不起…”
　　池遇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他只是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仿佛这样，自己就能喘几口气。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终于有人说话，却不是姐姐。
　　“对不…谁？”
　　“你在哪里？”那边的声音再次询问。
　　池遇揉了揉还在流泪的眼睛，眯眼看了一下备注，呢喃出声，“撬…锁王？”
　　“池遇。”
　　“没有下单撬锁吧，我带钥匙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是我，何白临。”
　　“…啊。”
　　“你在哪里？”
　　池遇盯着撬锁王那三个字，缓缓道，“之前打游戏的网吧。”
　　“嗯，别挂电话，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
　　“找你。”
　　何白临平稳的语气和平常一般无二，可池遇隐约觉得这个人在生气，他抿了抿唇，“不用了，我一会自己回去。”
　　何白临没回答，反问，“昨天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给我打电话了？”
　　“嗯。”
　　昨天他一直在打游戏，除了回姐姐的消息，根本就没有管一直在响的手机。
　　池遇自知不对，老实道歉，“对不起。”
　　“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老老实实在那待着等我。”
　　“……”
　　池遇将微信电话小窗，又看到了李顾大春文子等人发来的一大堆消息。
　　他在四人群里发了个我没事后，又切回了电话界面大屏。
　　“你一开始怎么不说话？”池遇站了起来，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通红的双眼，“我还以为你是我姐。”
　　“我不是你姐，我是你的男朋友。”
　　“嗯，所以…？”池遇反应过来，赶紧否认，“你不是，不要乱说。”
　　何白临没声了。
　　“所以，你一开始怎么…”
　　何白临突然打断他，“昨天你跑了 ，我也跟着跑了，找你找到现在。”
　　“…谢谢。”
　　“不要对我说这个，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何白临语气淡淡。
　　“…嗯。”
　　“我害怕你出事，昨天那么久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刚刚看到你接了我的电话，有一点没反应过来。”何白临说，“不是故意不提醒你的，还有，不要用手擦眼泪，洗洗吧。”
　　“我没哭。”
　　“嗯，你没哭。”
　　池遇还是觉得晕，他抬起手背，贴了贴脑门，热的。
　　“我发烧了。”
　　“马上到，一会去医院。”何白临跟他说。
　　“不去医院，家里有药的。”池遇出了洗手间，走向机位，“我打了一晚上游戏。”
　　“玩的开心吗？”
　　“不开心。”
　　“不开心还玩？”
　　池遇沉默许久，坐到了位置上，掀开了泡面桶上的盖，“不知道干什么，只能打游戏。“
　　“我要到了。”
　　“好。”
　　池遇吃了一口面，又去看四人的群。
　　［小鹿可爱吗］：你/他/妈
　　［小鹿可爱吗］：跑哪去了？！
　　［小鹿可爱吗］：以为说个没事就行了？人呢，给我老实交代！！
　　［霸王龙］：池哥，李哥昨天都翘课去找你了
　　［霸王龙］：你现在在哪里呢，兄弟们一块去找你
　　［春天到了］：没事吧？
　　池遇心里暖暖的，鼻子有些发酸。
　　［遇］：我没事，真没事
　　［遇］：一会我就回家，晚上来玩
　　［遇］：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
　　［小鹿可爱吗］：池遇你个大/傻/逼！
　　［小鹿可爱吗］：我昨晚跟那学神找你找一天一夜你知道吗？
　　［小鹿可爱吗］：监控我们都查了
　　［小鹿可爱吗］：你小子还知道躲监控啊？
　　［遇］：［对不起jpg.］
　　［小鹿可爱吗］：［草jpg.］
　　［霸王龙］邀请［何白临］加入了群聊。
　　池遇打字的手一顿，“文子邀你入群了。”
　　“什么群？”
　　“就我们四个的，聊聊天的群。”
　　“好。”
　　没一会，池遇就看到群里出现的最新一条消息。
　　［撬锁王］：［挥手jpg.］
　　［遇］：［挥手jpg.］
　　［小鹿可爱吗］：池遇终于出来吱声了，学神你别找了回家吧
　　［小鹿可爱吗］：晚上的时候我们打算去池遇那，一块不？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李顾对何白临态度大转变，再也没有偏见与任何不满，就凭何白临能跟他一起大半夜在街上找池遇，这个人就已经可以做朋友了。
　　［撬锁王］：我到他身边了
　　此消息刚出，池遇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直起身子看过去，瞬间就与开门而入的何白临对上了视线。
　　何白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眸子更是深如沼泽。
　　池遇看着他大步走过来，用手心贴住了自己的额头。
　　“回家吧。”何白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泡面，淡淡道，“别吃这个了，我回去做饭给你吃。”
　　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混杂着冬日的冰冷，他的校服贴着自己的肩膀，那股冷冽的气息莫名让池遇感到了舒服，他下意识点头，“好。”
　　池遇站起身，再一次观察何白临的样子。
　　眼里的红血丝好明显。
　　都长胡子了。
　　这是没洗脸吗？
　　池遇微微低头，“找了我…一天一夜？”
　　何白临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了池遇身上，“嗯。”
　　“冷吗？”
　　“我不冷的，你别给我…”
　　何白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穿着。”
　　“…好。”
　　…
　　吃了退烧药，池遇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何白临坐在他的床边，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你们…都去哪里找我了？”
　　“本来是在附近的，可想到你带着手机，担心你直接去更远的地方，所以我们就在市内绕了很久。”何白临轻声道，“边查监控边找人，时间过得挺快。”
　　“…真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到处找你都是我愿意。”
　　池遇抿唇，“我昨天…犯病了。”
　　”哪种？”
　　“…双向障碍。”
　　何白临伸手探进被子里，抓住了池遇冰冷的手，“这样。”
　　何白临的手很热，池遇忍不住抓紧一些，“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不想这样。”
　　“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何白临放轻声音，“池遇，可以告诉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有关你的，那个初中。”
　　尽管已经从王琮旭那里知晓了一切，何白临还是想听池遇亲口说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