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要不理我》落雨轻愁

5、第五章 一间病房两个病人

　　榆阳长这么大，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心口疼。

　　他把人送去急诊室之后，自己也来到心电图监察科，值班大夫正在处理白天门诊科室的病人材料，看他进来顿时一愣。

　　“榆阳？你怎么在这儿？”

　　门诊跟急诊虽然只有一段天桥相连，但急诊那边发生的事儿，基本上不会传到门诊这边来，除非有重大手术需要门诊值班调派人手才会惊动门诊这边。

　　莫雪是榆阳爸爸曾经的私人医生，后来跳槽到医院来了，榆阳一直喊他姐姐，这么多年从无例外。

　　“姐，我心脏有毛病了。”

　　莫雪顿时紧张起来，她的印象中，榆董事长的这位小公子心脏是非常健康的。

　　“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测个心电图看看。”

　　榆阳照做，等心电图报告出来后，莫雪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说吧，啥情况？”

　　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但榆阳却感觉有千斤重的大石头搬都搬不开。

　　“姐，是这样的，刚才......”

　　与此同时，急诊那边的医生正在走廊里找人，抓着一个护士就问：“哎，小薛，刚才送病人来的那个年轻人呢，去哪儿了？”

　　小护士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主任。”

　　内科主任无语，转身对照顾叶澜的护士说道：“急诊病房没位置了，先送去加护病房吧，四号还有一张床，先送过去观察一晚上，明早如果不再呕血，就再做一次超声检查，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就转去住院部那边，观察七天没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小护士点点头，推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叶澜去了加护病房。

　　........

　　于是，当顾林川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的就是那个他曾经怀疑是榆阳新猎物的人此时正昏迷着躺在病床上。

　　“护士，这怎么回事儿？这间病房我们包了的。”

　　小护士切了一声，“医院的病床是公共资源，什么叫你们包了。”

　　安顿好叶澜，小护士又检查了一遍输液瓶，然后在床尾的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顾林川趁机看了看，结果什么也没看懂。

　　两个小护士结伴离开，走到门口时，其中一个埋怨道：“送他来的那个人也真是不靠谱。”

　　..........

　　一间病房，两张床，两个病人。

　　顾林川觉得这事儿真是充满玄学，怎么躲都躲不开。

　　但他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毕竟人家护士说得没错，医院的病房属于公共设施，不是有钱就可以摆平一切的地方。

　　无奈，他只好坐回袁乐那边等着去大姨家的榆阳回来。

　　而此时，身在心脏检查科的榆阳也算是把这前前后后的一切都交代出来，莫雪听后颇为气愤。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打人啊，你这一脚谁能受到了。”

　　榆阳颇有不服，“那我当时也是气急了啊，你是没看见，第一次在火场里，那人不知危险站在火线上，我哥拼命去救他，结果他居然以为我哥是要抢他的键盘，然后他居然推我哥，差点儿我哥就跌进着火点里，那要是掉下去了，瞬间就会被大火吞噬，这样的人，我也想把他往好处想，可他不干人事儿啊。”

　　“还有第二次，他被继母劫持要挟，明明自己可以脱身，可他就是不反抗，任由我哥他们干着急，甚至为了救他，我哥差点儿把自己当人质，那女人是个疯子，会杀人的。”

　　莫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所以这一次，你问都不问就把你哥受伤的事儿怪在他头上？”

　　榆阳点点头，“我问了他的，是他自己承认我哥是为了救他。”

　　莫雪有些生气，医者仁心，她一个心脏科专家，对内科也颇有了解，那样一脚踹上去，再结实的身子也受不住。

　　电话拨到了急诊，那边有护士接了起来。

　　“急诊科，我是心脏科莫雪，我想问一下，刚才有个疑似内脏出血的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对面气的破口大骂，“就没见过这么..哔哔哔....他...哔哔哔...反正，我们主任把他送去四号加护病房了，而且我们已经报警，估计等会儿会有警察来帮忙照顾。”

　　榆阳愣了一下，“四号加护病房？”

　　“凭什么啊，那是我哥的病房，你把别人塞进去，会影响他休息的。”

　　他抢过电话冲急诊那边吼了一顿，然而对方压根不瞎搞搭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哥的脑袋刚做了手术，医生说需要静养，好端端的把其他人塞进去干什么，这么大的医院没病房了吗？

　　一门心思只想着袁乐的榆阳，忽略了他心里那个陌生男人的身份。

　　一直到他急匆匆的拽着值班护士来到病房时，他才想起来，这个陌生人就是叶澜。

　　是他一脚把人家踹进了急诊室的，现在有什么资格强迫护士把人推到楼道里呢。

　　护士被他烦得不行，“他伤及内脏，虽然没有大面积出血，但也需要静养个把月才行，再说就几个小时了，天一亮我们就把他转去住院部，他现在麻药还没过去，需要静养，等他醒了再说吧。”

　　“好。”榆阳再次被肢体支配了大脑，答应了护士的这个要求。
　　这也引得一旁冷眼旁观的顾林川一阵不安。

　　......

　　病房里各种仪器安静的工作者，榆阳猛然想起今晚自己该干的事儿，要去大姨家，结果当他第二次走出病房时，大姨来电话了。

　　“阳阳啊，我给你哥打电话打不通，他是不是又出任务了？”

　　榆阳嗯了一声，“大姨，是出任务了，我们刚才还打电话来着，结果忽然来了警情，她就走了。”

　　“哦，那我明天再跟他说吧，估计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榆阳心里惴惴不安，瞒得过今晚，明天呢？他哥的康复训练最少要三个月，这三个月避而不见，总不能说天天有火灾吧。

　　但是大姨那边似乎已经习惯了袁乐因为出任务而暂时联系不上的情况，也没多问，时间不早，二人又说了一些最近的近况，叮嘱榆阳好好吃饭之类的，就挂了。

　　年纪大了，跟年轻人没什么共同语言。

　　榆阳发愁的攥着手机，脑袋里酝酿着各种欺骗他大姨的各种理由。

　　他在病房外坐着，顾林川则尽职尽责的守着袁乐，他懂得怎么做才能讨榆阳欢心和信任，谁也没有注意到隔壁的病床，叶澜已经醒了。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他知道旁边躺着的是谁，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把眼前的情况大概摸清楚了。

　　余光看向输液瓶，还有半瓶，按照流速计算，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于是，他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在麻药余效的作用下，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顾林川不在，榆阳也不在，只有护士正在给昏迷中的袁乐清理伤口，换药。

　　他从病床上下来，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护士看他下地，只是叮嘱他快回去躺着，但他不肯，护士也很无奈，似乎也不愿意管他。

　　“他还有多久才能醒过来？”叶澜小心翼翼的问护士。

　　小护士一边收棉球，一边说：“很快了，药效已经过了。”

　　叶澜点点头，然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坐着，很快，有医生过来给他检查身体，“身体恢复的不错，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啊。”

　　叶澜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道：“等会儿转去门诊病房，先观察三天，没事儿就可以了。”

　　叶澜不愿意住院，但也没反驳，等到医生走后，他来到袁乐病床前，火场里发生的惊险一幕，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他甚至在想，如果这个人死了，他......八年前，他拼尽全力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活活烧死在自己面前，八年后，他同样拼尽全力，万幸，这一次，他活下来了。

　　楼道传来了榆阳的说话声，还有顾林川娇羞的笑声，叶澜赶紧躺回自己的病床上装睡。

　　门开了，榆阳放下手里的早饭，第一时间去观察袁乐的情况，然后又看了一眼隔壁的病床，那个人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胸前起伏均匀，还在睡？

　　顾林川注意到了榆阳的目光，便立刻上前抱住他，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要回学校了，今天是顾老头的课，点完名我就回来。”

　　被小情人这么送温暖，榆阳心头的那点儿困惑忽然就消失殆尽了。

　　他搂着人，在那人纤细的腰上用力抓了两把，“知道了，快去吧。”

　　顾林川又故意去亲榆阳，结果反被榆阳压着吻了很久才把人放开。

　　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顾林川才满意的离开。

　　而此时，榆阳的电话又响了，是俱乐部。

　　“老大，小星星下午要去体检，他们学校临时安排的，下午的训练赛三缺一啊。”

　　榆阳蹙了蹙眉，“那就随便找个网友顶上，你们别暴露ID，完事儿让他立刻归队。”

　　“是。”

　　挂断电话，他又去了洗手间，等他再出来时，叶澜已经离开了。

　　榆阳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下意识地认为大概是转去门诊病房了，因此也没有多问。

　　袁乐醒过来的时候，记忆有所缺失，医生说这是正常的，以后慢慢的可能会恢复，但袁乐却十分懊恼，看着自己的一身伤，他的记忆却停留在了硝烟弥漫的楼道里，在之后就完全记不起来了，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如何受的伤。

　　榆阳看着他哥痛苦的表情心里十分难受，一想到他哥为了谁而受伤，他又对叶澜恨意加深了几分。

　　......

　　一个月后，袁乐出院，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住进了榆阳在大学城附近买的别墅。

　　而同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星期前才搬进来的顾林川。

　　袁乐看着榆阳，又看了看忙前忙后的顾林川，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

　　“你小子这就确定了？”袁乐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个顾林川，因为他总觉得这个男孩子的眼神不安定，看人总是怯生生，却又不是那么纯良，总感觉是在算计什么。

　　榆阳扶着袁乐坐在沙发上，“你骗大姨说你去国外集训，要去三个月，你确定大姨真的相信了？有空操心我的人生大事，倒不如先想想办法安抚大姨，她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想去国外散心，顺便看看你，问我要不要请个假一起去。”

　　袁乐心中警铃大作，他未婚妻这段时间去澳洲交流开会，自然是瞒的天衣无缝，可是自己亲妈这边......

　　“小子，无论如何帮我瞒住她，你也知道，我妈要是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能以死相逼让我回家继承家业的。”

　　说到这个，榆阳也跟着笑了，继承家业这个事儿，他也不是很喜欢。

　　“好了好了，我感同身受，你先做着，我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一个月的医院食堂都快吃吐了吧。”

　　可不是吃吐了吗？

　　榆阳离开后，顾林川就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哥，喝水。”

　　袁乐看了看他，还是很礼貌的笑了笑，“谢了。”

　　.........

　　下午，袁乐回房间休息，顾林川抱着榆阳撒娇，硬生生把他撩拨的搂着人去了二楼亲热，衣服都脱完了，结果电话又响了。

　　是俱乐部那边出了点问题，榆阳一直都是俱乐部的幕后老板，同样也是神秘的一线选手，这次出的事情很大，他必须出面解决。

　　榆阳临走前，看着坐在床边委屈到不行的小情儿，忽然掏出一张卡来递给他，“乖，喜欢什么去买，等我回来。”

　　顾林川笑着接过一张黑卡，安慰自己这也算是进了一步，现在他可以自由挥霍榆阳卡里的额度，也算是在圈子里那些以前嘲笑过自己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虚荣心再次得到了满足。

　　......

　　榆阳开车来到俱乐部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清瘦有些虚弱的背影。

　　他怎么在这儿？

　　叶澜也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榆阳。

　　一个月没见，这人除了瘦了些，其他倒没什么变化。

　　“怎么回事儿啊。”榆阳黑着一张脸走进会议室，随着大门关闭，送外卖的叶老板也放下餐盒默默地离开了。

　　国内豪门俱乐部的替补队员酒后乱性，在GAY吧被人拍到了接吻，这样的新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花点儿钱就能搞定，或者说是把这个队员辞退也就是了。

　　可偏偏这个替补队员正是明年三月，榆阳打算公开提上一线的主力队员，这就麻烦了。

　　电竞这个行业，出人头地靠的不是勤奋，而是天赋。

　　天赋异禀的选手，凤毛麟角，而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榆阳当初从三千多青训生中才挑出来，然后秘密培养了一年才让他公开亮相，结果......能不生气吗？

　　简直是气炸了。

　　奈何，照片传的满城风雨，榆阳也只能护犊子一般的大把大把的花钱，然后找公关公司进行带节奏，希望可以平息。

　　会议室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开门，所有人都累的拖了一层皮，但也总算是看见了效果，榆阳签下那张价值不菲的支票递给公关公司的人，心里却烦躁到了极点。

　　他甚至在想，自己最近是不是水逆？怎么身边的人和事儿都不顺当呢？

　　开车在路上的时候，又偏巧遇到了车祸，他打开导航跟着道航走备选道路，结果竟莫名的走到了城中村的街道。

　　晚上九点多，这里基本没什么人，车子开的倒也顺畅，忽然，他看到一个清瘦的背景在路边走，许是感觉到又车灯，他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叶澜低着头走得很慢，想把后面的车让过去，结果这后面的车似乎并不打算过去，于是他有些烦躁，身上看着两袋面粉，他已经很累了。

　　而就在此时，榆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呦喂，这谁啊，大半夜的扛着两袋面走来走去，现在不都流行送货上门吗？你这是买的还是偷得啊。”

　　榆阳嘴上不饶人，脚下却踩了刹车，开门后站在了叶澜面前，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完全挡住了路灯折射在叶澜身上的光。

　　“我偷的，你报警吧，说不定还能得一张好市民的奖状。”叶澜瞥了他一眼，绕过他继续走。

　　榆阳看他那副虚弱且要强的样子，心里就没来由的生气，关键是，这人都这样了，嘴上还这么不饶人，像只猫儿一样伸爪子挠人。

　　“哎，站住，既然是偷的，那还不放下等警察叔叔来啊。”榆阳这张嘴，同样不饶人。

　　叶澜脚下顿了顿，然后继续走，他只想赶紧回店里，马上回去，他不愿意看见这个人，一点儿都不愿意。

　　可是，两袋面太沉了，本来是应该送货上门的，但是那送货的在路上出了车祸，他也不愿意为难人家，就提出自己去车祸现场把面粉扛回来。

　　谁知道，这样也会遇到榆阳。

　　榆阳见他还往前走，明明身体已经吃不消，却还是强撑，装给谁看呢？

　　榆大少忽然上前，抓起一袋面粉就往地上扔，而叶澜因为毫无防备也差点儿被推到地上。

　　“你干嘛？你有病是吗？有病去医院，找我麻烦没用，治不了你的病。”叶澜也生气了，但语气偏绵软一类，吼完看也不看榆阳，继续去抓地上的面粉想要往前走。

　　榆阳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伸手抓住叶澜的手腕往后一扯，“你这人属狗的吗？看不出来我想帮你，这两袋面有一百多斤呢，你打算一路走到天亮吗？”

　　叶澜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你管的着吗？我乐意，我高兴，我就喜欢蚂蚁搬家，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大半夜的开着跑车到处乱晃，我还没嫌弃你排放尾气污染环境呢。”

　　榆阳被他吼的愣了几秒，心说我他么也真是有病，吃饱了撑的下来招惹这个人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行，你说得对，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下来想帮你，我走了，麻烦你让让，我的车很贵，碰着了你卖身都赔不起。”

　　叶澜的身体僵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的往旁边挪了挪，而后传来跑车巨大的轰鸣声，然后一道黑影从眼前窜了出去，消失在了街角，而叶澜此时才转移目光，有些委屈的拽了拽地上的面粉袋，刚才明明搬得动的，此时却怎么都搬不起来了。

　　他试了几次，赌气坐在地上看着两个面粉袋发呆，十几分钟后，一个阴影从上笼罩下来，接着，还是那个声音，“起来，我送你去店里吧，算是我为医院的那次冲动道歉，莫雪姐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踹你。”

　　榆阳闻言腹部忽然一阵绞痛，眼泪也圈在眼眶中摇摇欲坠，下意识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的淤青已经散去了，可还是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