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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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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元睡醒的时候,外面下了雨。
雨下得跟雾一样,又大又密,在地面上溅出一层水花。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面朝里,被子凌乱地裹在身上。
睡得十分惬意。
夜里打了半宿雷,这会儿却只有雨落,沉默又安静。
陶元没有惊动谢晏,悄悄下了塌,走到窗边。
昨晚睡前关了窗,此时屋里闷闷的,靠近窗就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不必推窗,他能猜到外面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屋里昏昏暗暗,空气中浮动着沉睡的暖意,慵懒又舒服。
但陶元其实不太习惯。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有些不适应。
陶元遇到谢晏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
若不是病人实在急用要,那样大的雨,他不会冒雨进山。
暴雨倾盆下的山林十分湿滑,药草都被打蔫儿了,低着叶在风雨中瑟瑟发抖,他却在这样的雨里发现了躺在树底的谢晏。
他穿着暗纹玄衣,袖口和下摆滚了金边,那样昂贵的料子,必然是显赫的身份,可这人脸色着实白得吓人。
陶元蹲下探了他的气息,毫无血色的脸像是失去生机,可那微弱的呼吸又挣扎着让他存活。
暴雨倾倒在他身上,浸透了他。发髻已被打散,凌乱地散在脸侧,湿衣紧紧地贴住脖颈,衬得那段颈又白又细。
他双眼紧闭,眼捷承不住坠下的雨滴,顺着眼尾不断滑落发里。
他看起来脆弱极了,像风雨里无助的草。
和其他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医者不同,陶元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他只是在遵从父母的遗嘱,也不想让老神医失望。
他不喜欢惹麻烦,这个人一看就很麻烦。
这种非富即贵的身份,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必然是遭遇了什么险境。
若放任他这样躺下去,要不了几天就会死在这里。
是家族内斗?是仇家追杀?亦或是只是独自探寻险境、意外迷失?
无论是哪一种,他掺和进去,都不见得有好下场。
可是他要死了。
陶元将纸伞倾斜一点,替这人挡住了雨。
没了雨水的淋溅和凉意的侵染,这人紧蹙的眉缓缓松开,像是好受了不少。
他还有意识。
陶元顿了顿,拨开层叠的衣袖,露出他雪白的腕,轻轻按了上去。
……这人只是淋出了风寒,并没有其他伤病。
比他以为的情况要好太多。
他治得了。
正犹豫间,忽然感觉衣摆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很轻。
陶元诧异地看去,却是谢晏另一只手垂在自己身边,无意识动了动。
似贪恋,似挽留。
……
陶元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不知道隔壁屋里被雨淋湿了多少东西,那破洞开在床正上方,经此一夜,床上的褥子之类怕是全都淋透了,得重新洗晒。
某个罪魁祸首还睡得无知无觉。
罪魁祸首像是听到了陶元心里的抱怨,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谢晏完全没意识到房里多了个人,他懒洋洋地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寝衣扯回原形,原地呆坐半晌,忽然转头往陶元这边看来。
陶元尚未洗漱,仅着单衣站在窗前,不躲不避地望着他。
谢晏:“……”
谢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