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晴岚间》Meet佳

2、像北极星一样耀眼的人

　　那天的夜晚有些发凉，云瞰却走进天台，架起了他那个天文望远镜，那是他十三岁年，阿嬷送他的生日礼物。
　　风吹来有些刺骨，云瞰固执地组装着零件，今天下午下了小雨，天上被乌云覆盖成为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北极星叼住他的裤腿，想往房间里拖，奈何它的主人太倔了。
　　北极星是云瞰和阿嬷一起收养的一只小金毛，陪他也该有个四五年了。
　　云瞰就这么一直望着天，如终都是乌灰的视野，什么都看不见。
　　他呢喃自语到，“阿嬷呢？我怎么找不到阿嬷了？”
　　阿嬷如道他从小就喜欢天文学，便告诉他，人最终的归宿就是化作天上一颗永恒的星星，所以这几年每当云瞰难过的时候就会用那个天文望远镜看星星。
　　他泄气似的蹲下，北极星过来蹭蹭他，好像给与安慰一样。
　　云瞰看着地板上滴落的水珠，他怎么这么不争气。
　　“阿嬷，我这个人就不好，我活得也一点都不好，我好想你啊。”
　　云瞰脑海里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有些讶异自己为何会记得教堂里那个男人的模样，可这一刻他明白，说什么不羡慕那都是假的。

　　夏蝉的鸣叫伴随看炎炎烈日到到来了，对于云瞰来说轻松都又忙碌的暑假如期而至。
　　“云瞰你说这年级组是不是有病？”后桌边收括着课桌里杂七杂八的言情小说，冷不了吐出一句吐槽让云敢收来疑惑的目光。
　　“不是你看，我们这个高三暑假也才休息半个月，谁还给他去做社会实践的。云瞰，你准备去哪混个章来？”
　　云瞰有些无语，谁跟他说现要混个章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带点小窃喜地笑笑，“我已经早就约好了天文馆的志愿者。”
　　后桌一脸苦大仇深，“啊！！我也想去天文馆的志愿者，真他妈难约啊，看来只能去哪个敬老院混一下了……”
　　他的抱怨叠叠不休落入云瞰的耳朵里，倒使后者整理书包都整理得轻快不少。
　　“话说云瞰，告诉哥们你咋约上的？”云瞰突然被cue，他忍住想笑的冲动，吐出两个字，
　　“运气。”
　　后桌踹了他椅子一脚，“你小子是真他妈为爱发电啊，每次天文馆都能被你约上。”
　　每次暑假社会实践最难约的就是天文馆还有几家猫咖和画廊，想约这几个地方的志愿者或义工可太难了，据说天文馆还会抽出一天免费对志愿者们和亲属开放，云瞰这一连好几次都约上了天文馆志愿者。
　　这不是为爱发电是什么！

　　报道是下午的事。
　　云瞰将北极星的狗粮放好便出了门。
　　七月的太阳可真毒啊，他今天实也只套了件无袖T恤，手臂的皮肤被晒得滚烫。
　　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给狗吠声，回头却发现北极星穿到自家阳台上对自己摇尾巴。
　　云瞰笑了笑，朝它挥挥手，待它回屋后又继续往前走。

　　“云瞰负责C区检票。”
　　Vanne是天文馆的美女老板，才35岁，就将自家企业下的这家天文馆打理的井井有序。
　　“云瞰？”她抬起头来，当找看这个熟名字的主人，直到她看见后排中间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Vanne姐，我在这。”
　　Vanne将分配工作的任务交给专出后的助理，自己则跻身人群中，挤到后排去找到了云瞰。
　　“Vanne姐好。”云瞰挥手和她打招呼。
　　“小瞰，你这次来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你要来，姐肯定悄悄给你留个舒服的位置。”Vanne笑着和云瞰挥挥手，将自己手中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
　　“这次不是预约上了嘛，我怕麻烦您，就和您说。”云瞰顿了两秒后接过矿泉水。
　　“好，好。小瞰真是越来越懂事了，”Vanne刚想走，又想到什么后返回来说了句悄悄话，“对了，前几个月馆里新进了一批设备，你小子开放日好好玩下啊。”
　　“好，ok，收到。谢谢Vanne姐。”云瞰心里开心得要命，向Vanne笑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Vanne佯装严肃地指了指他，接过助理递来的工作手机，接通了电话。
　　任务助理已经分配完毕了，志愿者们也各司其职开始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运转，云瞰也不例外。
　　Vanne一边聊着电话一边视察着各个区的工作情况，似乎一切都挺好的……吧？
　　“Vanne姐，新设备的话你看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电话另一头的男声光听着就透出一股彬彬有礼的气息。
　　“原来是许翼啊，设备等过几天吧，这边刚才招了一批新志愿者，太乱了，事情太多了。”Vanne刚让助理去制止一个志愿者摸星系模型，另一边又因为检票发生了点口角，催着她过去调解。
　　“这样，许翼你15号喊人送过来成吗？到时候开放日姐邀请你来逛逛啊。”
　　还没等许翼回复Vanne急匆挂了电话，“不说了，不说了，今年这批志愿者得好好培训一下了，怎么又出乱子了，我得去看看……”
　　“诶……”许翼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忙音传来。
　　……他刚想拒绝来着。
　　许翼长19岁这么大，就没去过几次这种公共场合，去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尤其是这种他觉得特别特别幼稚的，什么科技馆，什么航空馆，他就没一个感兴趣的。就连家里的宴会他也就去了一两次后，再也没露面过了。
　　没拒绝是不是算答应呢？算了，这也是Vanne姐的好意。
　　许翼经历了一看思想斗争后终于说服自己去参加天文馆的开放日。
　　他拉上窗帘，卧室内得以恢变黑暗。
　　公司最近太忙了，他多多少少有些吃不消，倒头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中途李婶来过一次，帮他调了空调温度又盖好了被子。
　　许翼做了一个梦。
　　一片星空与极光相互交错下，站看一个模糊不堪的少年身影，好像是年少的自己，又好像不是。
　　当他惊醒过来，却又发现躺在自己的黑白格子床单上，长舒一口气，又用纸巾将额头上的虚汗擦拭干净。
　　看着一角已经完全垂在地上的被子，许翼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是感冒了。
　　实然他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的，“啊——湫”鼻涕流了一点，自己真的感冒了。

　　天文馆原定的十四号的开放日因为停电的原因往后推到了十五号。
　　看着窗外烈日当空，许翼是一万个不愿意出门，电话却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许翼还在衣柜前想着要穿什么衣服，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接通点电话。
　　明明昨天是阴天来着……
　　虽然皓城夏日的阴天更加闷热得让人不舒服，但许翼倒觉得比这太阳当天的天气好太多了，或许是因为他单纯不喜欢被太阳晒着的感觉吧。
　　Vanne的声音从听简里传来，刺激着他的耳膜。
　　“嗯，准备出门了。”许翼从衣柜里选了一件黑色T恤，上面印着“Nobody cares"的白色花花体字，还有一件用过膝的黑色的运动短裤。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西装太正式了。
　　Vanne挂了电话后，转身看向背后整装待发的高中生们，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们安心耍去吧。”
　　大家基本上都带了家人或朋友，纷纷扯着去玩馆内的那些太空体验项目，Vanne却注意到云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讲解区，望着电子显示屏上的北极星3D还原图发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Vanne深知云瞰的家庭状况，更何况她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孩子，她走过去拍了拍云瞰的肩，“小瞰怎么一个人？和你关系挺铁的小谢呢？他没来吗？”
　　云瞰有些被吓到，回过讲来忙间Vanne解释，“Vanne姐好。你是说谢哲吗？他暑假作业没写完，他妈不让他出门。”
　　Vanne像是想到了什么，“小瞰，帮姐一个忙吧。今天下午馆里要到一批新设备，我得亲自查收你能帮我对对志愿者和家属人数吗？”
　　云瞰觉得这是个小忙，毕章Vanne平时真挺照顾他的，“没问题，放心吧。”
　　Vanne的电话响起，她无奈地向云瞰晃了晃，“我可不想有人混进来免费玩，哈哈哈，小瞰，今晚闭馆后姐请你吃饭啊。”Vanne转身与他作别。
　　云瞰去前台拿了登记薄，挨个挨个问。
　　许翼站在天文馆门外与Vanne对接完后被Vanne推入馆内，“许翼你进去逛逛，我就不去，和朋友约了下午茶，晚上闭馆后我请你去上次那家日料吃饭昂。”
　　Vanne坐上跑车驾驶座摇下车和许翼道别后又叮嘱了一句，“等下小瞰来查，你记得报我名字啊。”

　　许翼进馆后凉快了许多，冷空气将他身上的汗吸收了，远处传来一阵阵欢呼声，他只是自顾自地在讲解区看着星系的3D图，突然对上了一个人的眼神。
　　“嗯……请问您是哪位志愿者的家属呢？”
　　云瞰已经将全部登记任务做完了，刚想来转转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犹豫许久还是走上前去。
　　“嗯？” 他对上了许翼疑惑的眼神，那是一双深遂的眼睛，如一潭乱世之中的清泉被迷路的小鹿扰了清静。
　　云瞰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见过他的，在教堂里。
　　许翼正在想怎么和眼前的人说Vanne的事，云瞰却先慌了阵脚，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那你算我带进来的吧。”
　　“什么？”许翼看着云瞰手中的登记薄， “……哦。”
　　云瞰按下圆珠笔，正准备登记，却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个我叫云瞰，你叫什么？”
　　原来他应该就是Vanne说的小瞰吧。
　　“要不你自己来写吧。”许翼从把到接过笔和表格，在云瞰所指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云瞰的名字后面的那一栏落下与带有笔锋刚劲有力的两个字——许翼。
　　“你好，我叫许翼，羽翼的翼。”

　　两个人并肩在公共长椅上坐下，云瞰将表格拍给Vanne后小心翼翼地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许翼……？”云瞰试探性地叫了他的名字，见许翼偏过头看他表示自己有在听。
　　“你也是喜欢天文学才来这里的吗？”
　　许翼想了一会，他发现面前的人的眼睛特别有灵气，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说，“有点儿。”
　　云瞰的眼睛被短短二个字泛起了涟漪，亮得像星星。
　　“我也喜欢，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我觉得每颗星星，就算是没命名的，都有它们将一无二的意义，感觉总有一颗星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而且我觉得最特别的就是北极星，感觉每个人的北极星是都不同，你觉得呢？”
　　“我也喜欢北极星。”
　　许翼看向北极星的3D还原图，此刻外界的纷扰好像都与他们无关了。
　　云瞰悄悄瞟了几眼身边的人，眉眼冷冽而又似晚风般宁静无澜，温柔，锋利，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充满野心又让人挺摸不透。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面前的北极星，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像北极星一样耀眼。

　　快到饭店了，许翼公司来了电话，打断了云瞰兴致勃勃地扯着他聊天文，事实上，他许翼除了知道几颗星球的名字之外，对天文简直就是一概不通。
　　“今天……很开心，”许翼一边听着电话对面那人汇报，一边用口型对云瞰说，“那以后有机会再见了。”
　　云瞰点点头，权当下次见是许翼的容气话。
　　云瞰望着向前走的许翼—他与北极星并肩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云瞰刚想上前查看电子屏是不是损坏了，突然天文馆整个失去了光亮，吓得他愣在了原地，半晌见得一束光照在他脸上上，是Vanne。
　　Vanne举着手电，微弱的光束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小瞰走吧，姐带你吃饭去。”Vanne挥了挥手，云瞰跟上了她的步伐。
　　“谢谢Vanne姐。”

　　闲聊到了日料店，云瞰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进去。
　　Vanne踏进门，发现云瞰在门口唯唯诺诺始终没进门，“小瞰这是怎么了，是不喜欢吃日料吗？”
　　后者忙摇头，脸颊上泛了点红晕，“没有，Vanne姐，其实你可以不用请我吃这么贵的。”
　　原来是这个啊，Vanne是真觉得这孩子可爱，她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没事，我待会儿还有个朋友要来。”云瞰这才跨进了大门，
　　Vanne收到了许翼发来的微信。
　　『@XYi：Vanne姐我出门了，刚公司临时有事耽误了。
　　@VVVvanne:没事。』
　　云瞰硬是不点菜，没办法，Vanne只能先点了一点小吃，与云瞰边吃边聊些家常等许翼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她听见迎宾小姐的甜美声音，往门口望去，伸手招呼许翼过来。
　　那两人见面倒是愣了一下，Vanne关注到云瞰的不自然，又看见两人都是刚过膝的运动裤，一个搭的白T，一个搭的黑T，笑着打趣道“怎么？你们认识啊？”
　　“认……”云瞰意识到什么后又连忙改口，“不认识。”
　　“今天刚认识。”
　　……云瞰感觉自己好尴尬。
　　三个人在一个单独的小包间里，共两侧，许翼想了想后坐在了云瞰那一侧，两人与Vanne面对面。
　　Vanne指了指两人，“你们两个家伙……”
　　云瞰见许翼没什么表情连忙给Vanne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Vanne拿来了菜单开始点菜，“你们喝什么？这里饮品好像是一扎一扎点的。”
　　“西瓜汁。”
　　“蜂蜜柠檬水。
　　异口同声。
　　“小瞰说喝西瓜汁，许翼是柠檬水，我们要不先点一个试试？”Vanne拿着菜单有些为难情。
　　云瞰连忙改口，“Vanne姐点蜂蜜柠檬水就好，我都可以的……”
　　云瞰还没说完，Vanne就抬起头问他，“小瞰你能喝酒吗？”
　　毕竟才17岁，Vanne觉得还是问的好。
　　“可以的，只要度数不太高就好。”
　　Vanne有些无奈，“日式烧酒一般度数都很高的，要不还是给你点西瓜汁……”
　　“小孩少喝酒。”
　　云瞰刚想反驳又尽悉扼杀在喉咙里，他眼睛睁看着Vanne在菜单上只写了“2”。
　　哪里是小孩子了，我一个马上要成年的人了……无语
　　Vanne点了个海鲜刺身拼盘，几个手握军舰，还有三份日式碳烤鳗鱼饭。一顿饭下来，许翼没怎么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听着Vanne和云瞰聊一些有的没的。
　　不过烧酒对于Vanne来说太烈了，况且今晚她得开车回家，所以云瞰的两瓜汁倒大部分进了她的肚子，云瞰则趁机将她那壶烧酒灌过自己肚子里，脸红扑扑的，整个人好像都有点晕晕乎乎的，但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
　　“许翼，小瞰交给你了啊！”
　　Vanne的跑车启动，夜幕里只留下许翼和他身旁被有点冷的晚风吹醒了点的云瞰。

　　“你家在哪？”许翼思考了半晌后，扯动了有点干涸的嘴唇。
　　“很近，不远。”
　　“那我陪你走回去。”
　　“好呀。”
　　两个人就这么不近不远地一前一后的走着，夏日胡同里的晚风，凉爽又令人舒适。
　　许翼有些头大，前面明明看着比自己高了那么几厘米的人，喝了酒像个小孩一样，虽然他比自己本来就要小。
　　他静静看着云瞰一直仰着头看着天上明月旁的北极星，朝它的方向走，只是偶尔提醒他一两句该拐弯了，或着在有车流的路口轻轻一扯云瞰的手腕，等车走了再过去。
　　他听见云瞰用不大不小，刚好他能听清的声音说，
　　“你知道吗，一直往北走，就能找到家。”
　　两个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甚至路过的蝴蝶都能使他们驻足，因为云瞰一停下，许翼跟着停下了。
　　所以等到云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到了诶，给你介绍一下那是北极星。”顺着云瞰手指方向看去，许翼看见了一只小金毛。
　　连宠物都叫北极星，看来这人是真的特别喜欢北极星了。
　　“那我先上去了？”云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对着处于昏暗面的锁孔，却因为手心出汗打滑怎么也对不上。
　　这时许翼瞥见了他口袋里的纸条。
　　许翼走过去将钥匙拿过，却触碰的对方的指尖，他清楚地感觉到云瞰连手指尖都紧绷着，一动也不动，“我帮你吧。”
　　黑暗的楼道内只有一盏破灭的暖光灯，映着云瞰的脸，而许翼身处沉寂的黑夜栗，当云瞰上了几层台阶后回来看他，与他挥手让他回去，一瞬间，两个人好像站在冷暖的对立面，明暗两隔。
　　看见云瞰被风吹动的发梢，许翼居然觉得有点可悲。

　　待云瞰上楼后，许翼随手在楼旁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突然而到楼上有人喊他。
　　“许翼！”
　　他看见少年喊他的名字，喊得满脸通红，他停下手的动作，注视着云瞰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晚安！”
　　“下次见！”
　　他笑着挥挥手，看见少年心满意足进了房间，于是转身骑车离开。
　　暖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像是点燃了黑夜里的光。
　　云瞰回到房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纸条，小心翼翼铺开，是今天的登记表。
　　他像做赋一样轻轻裁下自己名字的那一栏。
　　长方形的小纸条赫然是四个字，两个是油墨打印的，剩下两个是圆珠笔的字迹。
　　—— 云瞰 / 许翼
　　他将字条夹在床头柜上自己的相框后面。
　　“许翼，我一定会比你更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