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机器人与猫》息无

5、第五章

　　苏砚身上的衣物已经乱成一团，鞋子也不见了一只，好在怀中的猫咪幼崽仍旧是完好的样子，此刻正有些焦急地呼唤着，但她一时之间听不清。

　　各种声音仍旧环绕在周围，苏砚干脆坐在地上，不远处的背包拖过来，倚靠着缓口气。

　　身下的地面仍旧在微微晃动着，周围多了些先前未见的石头。

　　苏砚深呼吸，将自己从先前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仍旧有些不舒服，但先前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已经消失，应当不会有什么无法预测的事情在短时间内再次发生。

　　等缓过一口气，苏砚站起身，怔愣在原地。

　　不远处原本通往另一边的路横截断开，堆叠而上的是原本相隔几百米的另一座山头。先前中间看到的一切似乎从未存在过，这两片相隔的地界被强行拼接起来，余下的只有隐约的回响。

　　*

　　曾经有人询问过苏绪最绝望的是什么，她总是摇着头，换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对于并没有什么梦想的人来说，有能够花费时间做的事，并且能让生活稍微自由随意一些，已经很好了。

　　但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先前的变化她都不甚在意，因为苏绪见过一些改变的案例，虽然之前的权限还不够得知细节，但真的是存在的。所以这些日子来她更多的是在思考这种变化产生的原因，并未过多纠结于这件事情本身。

　　相信已经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研究，想来一定是有办法改变的。

　　可那一切都在她眼前没了。

　　在自然力量的面前，那些精心构造起来的楼阁被轻易摧毁。苏绪连靠近那边的勇气都没有，抬起的爪子有轻微的颤抖。

　　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苏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没关系，你不是讲过这边本来也只是一个分部门，我们可以回去，去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就算一直这样也没关系。”苏砚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幼猫弓起的脊背，将炸开的毛逐渐顺下去。

　　她没有提及过程中可能遇到的艰难，不过哪怕什么都没了，也不过是从头开始，时间会让一切重新变成可能。

　　等苏绪的情绪平息下来，苏砚起身，从驾驶位探身进去，拿出干净的鞋子和外套，顺带拿出碘伏清理一下不小心蹭破的地方。

　　苏绪右后爪垫也被划了一道，苏砚小心用纱布包扎好，将一瘸一拐的小猫抱到毯子里。

　　原本停在旁边的车后半部分似乎不知被什么东西砸撞过，车框呈现不正常的扭曲姿态，但苏砚上车后惊讶发现居然还能启动。

　　原本她已经做好背着包走下去的准备。

　　“看起来咱们运气还算是不错？”苏砚笑着道。

　　“喵嗷。”橘猫煞有介事地点点猫猫头。

　　苏砚将周围的碎石枯枝清理了一番，腾出一片地方调转车头，小心往下走去。

　　来时的路还算是平整，现在已经几乎不剩什么平整的地方。好在等开下山之后路况就好了不少，哪怕是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车也能顺利前行，不用费心寻找新的交通工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砚总觉得现在比起之前往山上走的时候冷了很多，天也变得有些阴沉，看起来倒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路过的堤坝被冲开，好在已经此时里面蓄积的水已然流尽，到不影响她们驾车驶过。

　　原本的水库也见了底，似乎能瞧见还有些鱼在剩余的浅水中蹦跳。

　　苏砚准备前往来时路过的那个乡镇，但还没等接近就发现桥梁已经断裂，两边的道路被完全斩断。

　　路的另一边也有不少停靠的车辆。

　　隔着湍急的流水，苏砚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表情，但喧闹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他们似乎十分着急想办法要过来。瞧见苏砚站在这边还招手，似乎是想问她是怎么到那边的。

　　苏砚摇了摇头，回到了车上。拉开车门的时候觉察到有什么东西落到自己身上。

　　抬起头，成线的雨水落下，试图缝补这满目疮痍。

　　*

　　s市边缘的一个小镇。

　　先前剧烈的震动让小镇中的建筑物几乎全部损毁，但好在大都是两三层的建筑，绝大多数人都及时离开，眼下只有几个不小心被广告牌砸中骨折的正在被救治。

　　这里交通并不是很方便，附近人的头疼脑热也极少驱车赶去去其他地方就医。小镇诊所的医生几乎什么病都看过，应对这些倒也不成问题。

　　大家聚集在农忙时分用来晾晒谷物的平地上，几个年轻力壮的正在忙着用油纸、防水布等东西搭建临时居住的地方。

　　小镇劳保用品店中那几个零星的帐篷实在不够用，加上应急物资储备那边的也只够给六七成的人遮风挡雨，先前多紧着那些老人孩子，年轻人都挤在车上。

　　趁着现在没下雨，大家准备多弄些可供遮蔽风雨的地方，总好过连个能伸直腿的地方也没有。

　　这几天有大大小小的余震，虽说这边靠近道路有些不安全，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且不说那些建筑岌岌可危，从深山中出来的蛇虫这几天也让他们十分苦恼。

　　小镇的主路有两条，其中一条已经被切断，从山上滚落的巨石不仅挡住了路，连建筑都被砸了不少洞；另一条倒时不时有车辆经过。

　　一辆后箱完全变形的车沿路而来，到了接近人群聚集的地方停了下来。

　　汽车驶过的声音让原本站立在边上有些昏昏欲睡的中年人骤然惊醒，连带着手中的农具也做出了防御姿态。

　　车辆并没有直接驶入这边，而是在挺远的地方就减速，最终停在了另一边的农田旁。

　　一名身着运动服的年轻女孩从驾驶位出来，摇了摇头，开口是无奈的语气：

　　“油不多了，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停下了。”这边的路她实在是不熟悉，需要问问最近的加油站究竟在哪，或是干脆弄些汽油来用。

　　警惕着的中年人听了这话，暂时松了口气。

　　不怪他如此风声鹤唳，这几天着实有不少人经过这边，但大都不怀好意。还有人坏心思的人因为他们好心给了点东西，仗着身强体壮拿棍棒打伤了不少邻里，最后还是外出寻找木柴的人及时赶回才没有被那几名歹人抢了东西。

　　和平世道下绝大多数人会被一层名为规则的网束缚住，等到这种时候大家才能看清楚某些人的真实面目。

　　那人以为车辆的副驾驶也坐着什么人，这才有先前的聊天，但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另一侧下来人。

　　反倒是年轻女孩走到副驾驶这边，将车门拉开。

　　正当他们以为这是什么重要人物登场，一小团橘黄色的影子从副驾驶上一跃而起，跳上了女孩的肩膀。

　　除去这一小团，副驾驶上空空荡荡，并没有其他的存在。

　　“妈妈，猫猫！”

　　不远处一个穿着有些脏乱碎花裙的小女孩有些惊讶道，还带着些隐匿的欣喜。

　　灾难发生前，这些小生物总还是有预警的，小女孩家就有这样的狗狗。

　　比起较为发达的地方，小镇中对于宠物的饲养模式接受程度其实要差一些，很多人也没有将这些小生灵当作亲人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小女孩坚持，平常也努力承担起遛狗喂养的责任，家里人其实是是秉持着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

　　但这次若不是狗狗扯着小女孩不让回去，一家四口兴许要葬身废墟之下，于是也对这些小家伙多了不少好感。而对经过这里、带着猫猫狗狗的人也多了几分友善。

　　毕竟善待这些小家伙的人，做出恃强凌弱事情的概率也小些。

　　将车锁好，苏砚拎着背包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这里在很久以前算是比较发达的区域，但等到资源开采利用的差不多了，交通不便利的劣势抵消掉利益，绝大多数前来的年轻人选择离开这片地界。

　　眼下留在这里的大都是年龄比较大或者故土难离的本地人，聚集起来数量大概在几百的样子。

　　看起来并没有人试图借由武力“统治”一小片区域，这倒不错。

　　先前经过的一个小镇就已经被占领了，若不是苏砚发现有些不对提前绕路，避开了那些路障，想来此刻车子上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了。

　　此时虽说她直接下了车，但距离人群有一段距离，若是有什么不对掉头就跑。

　　“打扰了。”

　　苏砚开口，有些抱歉的语气，“原本不想打扰的，但无奈车已经没油了，可能需要在这里暂时停留一下，找一些燃料。”

　　她晃了晃手中空着的桶，表明自己的来意。

　　路上有遇到过一个加油站，但已经完全没有人，附带的超市也空空如也，似乎很久之前就没人了。

　　从给摩托车加油的区域找到了半桶油，其他的因为设施的损坏已经不能用了。

　　站在最边上的中年人倒也是客气的样子。

　　他们虽然交通不便，但也意味着这边超市和家里都会储备足够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这几天从废墟中清理出来不少，供给他们自己使用一段时间是没什么问题，但被抢走就不行了。

　　眼下这个女孩的态度很是友善，大家也就不吝互相帮助。毕竟天灾之下，大家都是同样谋求生存的存在。

　　“小姑娘是从哪边过来的？”

　　一名老奶奶眯着眼，递过来一小袋还没拆封的苏打饼干。

　　苏砚摇头拒绝。出来带的吃的还足够她们吃一段时间，自己也没有吃陌生人食物的习惯，哪怕是好意。

　　“是t市那边的。”

　　听出来老奶奶是想询问一下旁边的情况，苏砚并没有隐瞒，将先前遇到的事情和盘托出，连带着自己选择往这边走的原因，毕竟再往那边就是海了，照常理大家不会往这边走。

　　听到苏砚讲述半座山被直接吞没，原本探过头来的小女孩猛地缩回去，似乎被吓了一跳。

　　“先前还以为这边已经够严重了，没想到啊……”老奶奶思索着，先前他们几个管事的还在犹豫要不要等救援的过来帮忙转移，现在看起来就算是有人来也会先紧着那边，自己还是要行动起来才行。

　　当然她不止问了苏砚，只不过许多人也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讲起来颠三倒四。还有人目光闪烁，说出的话也是半真半假前后矛盾。

　　她一瞧就知道有古怪，和眼前这个年轻女孩的坦然完全不同。

　　“如果不介意，可以在这边休整一下，我们这边状况虽然也不太好，但总还是能吃上一口热饭的。”

　　苏砚摇了摇头。

　　大灾之后常伴大疫，虽说现代医学发展迅速，但如此大范围、剧烈的灾难之后，拥有先进科技和交通的他们竟然还没有得到空投物资等救援，这本身就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