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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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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宸王府,晚霞已然落下。
“参加娘娘,殿下正在主殿,说是有事同娘娘说。”
“我知道了。”
京一思量片刻后,抬脚往主殿走去。
主殿内,裴策手持卷宗,似乎在忙碌政务。
不知卷宗上写了什么,他紧锁着眉头,一气之下,将卷宗甩得远远的。
正巧,落在了京一跟前。
撇过一眼,随后脸上仍挂着一副淡淡的笑容。
“妾身见过殿下,不知殿下找妾身可谓何事。”
闻言,裴策抬眸。
眼神不经意间掠过京一身侧的侍女。
“明日便是县主的生辰,我派人给你送去几套好看的衣裳,你明天穿着去,莫要丢了我宸王府的脸面。”
裴策示意下属。
几个侍女端着上好的衣裳,首饰,一一摆在了京一的面前。
斜眸打量几番。
“妾身明白,妾身是殿下的侧妃,定不会让殿下丢了脸面。”
裴策起身,走至她身侧。
“还有,下次,别随便把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府内。”
言毕,他挥袖离开。
京一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今日万花楼内,他也在?
已是午夜,唯有偏院还有一丝烛火,摇摇曳曳。
明日便是清平县主的生辰。
京一若有所思,此前从未听闻过清平县主这个人,更别提接触了。
这倒有些许担忧明日的处境。
何况,自己身份卑微,恐怕…不好对付啊。
“娘娘,天色已晚,娘娘还不打算歇息吗?”
没有回话,又说。
“娘娘,可是在忧愁明日县主的寿宴?”
她睫毛轻颤。
被说中了。
是啊,她愁的不是县主此人,而是明日定还会有其他大臣,怕的是自己会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
“这清平县主,画眉略知一二。”
京一透过铜镜注视着身后的画眉。
画眉了然。
“这清平县主乃是丞相嫡女,姓周单字一个挽。此外丞相与皇后乃是亲姐弟,自然而然皇上便是她的姨丈。而在她及笄之年,皇上就封她为清平县主了。而她的地位与宫里的公主自是没什么两样。”
“自小这清平县主就受宠长大,这性子嘛,也就恃宠而骄了。”
原来,她也算是半个皇家之人。
“另外,画眉曾听说,这清平县主原本是要赐婚于殿下的,只是…”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了。
突如其来的谣言让宸王不得不娶了个身份低下的女子。
而她的捷足先登,势必不会让县主甘心。
恐怕,明日,县主要为难她了。
算了,怎么样她也不会让我好过。
次日,县主寿宴,来的人络绎不绝,府前满是道贺声,府内早已聚齐了各路人士。
恭贺声不断,攀谈声不停。
“宸王殿下到——”
侍从大声宣道。
众人见状,纷纷下跪行礼。
“参加宸王殿下,参加宸王妃。”
她今日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淡妆染面,显得十分素净不争风头。
但那精致的面容,明艳动人,丝毫不输旁人。
朝中大臣自是知道此人,可无一人能知晓这女子的样貌。
如今一见,大臣们不必言说。
此女子长相可以算得上倾国倾城了。
“今日是县主的寿宴,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闻言,众人起身,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活络。
也有不少的人上前恭维宸王,不过好在,无人提及那日成婚之事。
似乎大家都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裴策哥哥!”
娇媚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
只见那女子一袭红裙锦绣,黑发如云,脸上还沾着一丝丝娇羞。
看来,此人便是清平县主了。
“见过县主。”
京一微微行礼。
清甜的嗓音令周挽微微皱眉,她上下打量着京一。
周遭鸦雀无声,目光都投向这边来。
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周挽轻哼一声,随后不以为然地想要挽起裴策的手。
只可惜,裴策眼疾手快的躲掉了。
周挽并不觉得尴尬,脸上笑盈盈道。
“裴策哥哥,父亲已经在殿内等着了,我们快进去吧。”
这明目张胆的无视,无疑是在给京一一个下马威。
众人窃窃私语,不怀好意的凝视着京一。
裴策甚至没有半分眼神落在她身上。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京一的视野里。
“大家都进来吧,寿宴马上开始了。”
管家朝这边大声喊道。
人群也恢复了刚刚的热闹,互相谦让踏入殿内。
“娘娘,她…”
“我没事。”
身份低下,在这个社会本就没什么话语权,更何况侧妃这个位置来得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京一提起衣裙,款款走去。
歌乐升平,舞女翩翩起舞,酒杯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内。
许是坐累了,趁着大臣们都在恭贺县主时。
京一悄声无息的离开了。
周府的院子不似宸王府内那般清冷。
花木扶疏,曲径通幽,清风徐来,卷起阵阵花香。
难得落得清闲,她呆呆的一个人站在那,渐渐入了神。
“你在这做什么?”
一道声线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过身。
定睛一看,原来是清平县主。
周挽见京一独自一人离开,便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眼下只有她俩,京一也不打算多礼了,再说了,她是宸王妃,哪怕只是侧妃,位份也在她之上。
“怎么?哑巴了?”
她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蔑视着京一。
“县主多虑了,只是…宴会上吃的有些撑罢了,四处逛逛算是消食了。”
“那倒也是,毕竟那些可都是山珍海味,你一个小官出生的女子,常年不在京都,自然没尝过这般上等的美食。”
言语里满是讽刺的味道。
“宸王侧妃,我能理解你。只是你这高攀的位份,你也得掂量掂量一下,你配不配得上。”
周挽刻意压低了声音。
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提醒京一,她不配。
此刻孤身一人,她漠着脸,神色淡淡。
忽然,一声轻笑。
周挽诧异的看向京一。
“是,我自小便在乡下养着,从未尝过这京都的山珍海味,今日能吃上一回,还是呈了县主的面子,在此,妾身谢过县主。”
以退为进,让周挽哑口无言,气得攥紧了拳头。
她恨死京一了。
若不是京一,现在站在裴策身边的人也只有她自己了。
“看不出来嘛,你还挺镇得住呢。”
周挽摘下一旁的花蕊,凑进闻了闻。
“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
亳无厘头的提议,似是早有准备。
比试?!
倒是有趣。
京一明白,今日县主就是要她难堪到底,无论自己接受与否,这比试都要比的。
“好啊,不知县主要比什么呢?”
京一爽快的答应了。
“那我们就比投壶。”
很快,下人便拿来了箭壶。
规则倒是简单,每人开局有三支箭可以投,投中壶内算成功一次,比谁投中的多。
“若是这样投,倒显得没什么意思。”
周挽漫不经心的说着。
此刻京一抬眸,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
“那县主的意思是…?”
“倘若我赢了,我要你当我一天的奴婢,给我端茶倒水!”
双眸冷锐,似有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那若是我赢了呢?”
京一自是不甘示弱,正眼对上周挽,丝毫不惧。
那双明亮的瞳孔,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随你处置。”
此话一出,周挽迅速拿起一旁的箭,精准的投入壶中。
这是第一支。
她高傲的瞧了眼京一。
随后,第二支,第三支箭也同样落入壶内。
接下来,就到京一了。
她伸出手缓缓拿出一支箭。
稍作用力,箭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看得人屏气凝神。
出其不意,箭稳稳落入壶内。
恰好这一幕被裴策看见。
周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不敢相信这乡下的女子竟会投壶?
不应该吧?
京一顺势拿起第二支箭,抬眼便看见了站在远处的裴策。
手里的箭不自然的掠过了壶前。
周挽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对嘛,她一个乡下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投壶呢。
这第三支箭也不用比了。
“行了,胜负已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京一正想开口,不料,另一道身影从西处走来。
“县主,这是何必呢。”
来的人手持折扇,朝着自己轻轻扇着。
语气内倒是多了点放荡不羁。
像是个浪公子。
“裴晏!”
县主似是不满裴晏的说法,娇柔地嗓音夹带怨气。
裴晏,原来他就是裴晏?
京一默默的想着。
“县主这般欺负宸王妃恐怕不好吧?”
这话可把县主激怒了,话刚想说出来。
就见裴策朝这边缓缓走来。
原来刚刚那句话,并不是对着周挽说的,是刻意说给裴策听的。
“别来无恙啊,大哥。”
裴晏收起折扇,笑得邪魅。
后者则一声不吭。
“裴策哥哥。”
周挽第一时间跑到裴策身旁,那矫揉造作的声音,着实听得令人反胃。
“大哥成婚那日,碰巧我母妃生病,没能亲自登访,实在是有失礼节,还望大哥谅解。”
今日内,哪怕是朝中重臣都无一人敢提及成婚那日的事情,生怕冲撞了裴策。
可眼下这人却肆无忌惮的说起,看似问候,实则暗中挑刺。
难不成?这婚事与他有关?
京一敏锐的抓住了关键信息。
气氛一度凝结,两人无声的对峙。
裴晏轻笑。
“近日来大哥许是烦闷吧,今日倒是个好时机,这不,我们也来比试比试?”
火药味十足,一时间蔓延了起来。
“好啊。”
裴策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过,本王要王妃替本王投。”
瞳孔不经意地狠狠一缩,周挽吃惊得瞪了一眼京一。
同样,京一也没想到这祸患怎么就朝着自己的身上袭来了呢?
“要我跟一女子对投,恐怕不妥吧?”
裴晏故意拉长声线,眼神缓缓落到周挽身上。
“我来。”
果不其然,有人上钩了。
裴晏就是想看出好戏罢了,只不过,这出好戏若是有裴策在场,那他更兴奋了。
原先投壶的规矩也随之改了。
每人五支箭,比谁投得多,另外,还需要蒙眼投壶。
这无疑加大了难度。
侍女为周挽蒙上了眼睛,她拿起一支箭,用手一挥,箭正中壶中。
其后几支也不例外。
周挽心满意足的摘下眼布,不屑的扫了一眼京一,洋洋得意。
似是胜券在握,京一怎么投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待京一蒙上黑布时,她并没有拿起箭,反而柔声问道。
“殿下,妾身不是很会投壶,殿下可否教妾身一箭?”
周挽脸色骤然一变,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不要脸。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裴策答应了。
他靠近京一身侧,手握着京一拿箭的手。
视线黑暗的她,微微感受到耳边的呼吸声不断放大,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强劲有力的跳动着。
淡淡的清香同样也卷入了裴策的鼻腔内。
手一用力,箭完美落入。
就在这时,京一抓起一旁的四支箭,向壶内精准地抛去。
“哐当—”
没错,一次性四支箭,全部投中。
周挽好似没缓过神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手指着京一,瞪圆双眸。
“你…你会投壶!”
京一缓缓摘下黑布,似笑非笑的望向周挽。
“你竟然…你竟然欺骗我!!!”
周挽怒不可喝,怎么也没猜到是这种结局。
“我何时骗过县主呢?只不过…是殿下教得好。”
只见她嘴角微扬,浅浅一笑。
“今日乃是县主生辰,这赌约也就此罢了。”
短短几句话,便让周挽无话可说。
裴策冷眼撇过裴晏。
这场闹剧,也到此为止。
京一随着裴策离开了。
周挽气得发了大火,将投壶全部打翻在地。
吓得一旁的侍女瑟瑟发抖。
相反,裴晏微眯眸子,勾唇一笑,摇着折扇。
看来,这女子,不简单嘛。
“今日这出戏,满意了吗?”
京一心知肚明,她知道,裴策早就猜到她是故意没投中。
“妾身不敢,只是那县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妾身,妾身倒是可以忍受,但妾身好歹也是殿下的妃子,这不变相也在羞辱殿下吗?”
已是傍晚,街道仍是热闹,外头吆喝声频频传入马车内。
“京一,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一路无言。
这也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