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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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的队伍离开后，宁询和元熙穿过游廊路径后厨，日头晒得人口干舌燥的，宁询便说:“这天居府建得和皇帝住的一样，走了半天都没到，我去讨一碗水喝，渴死了。”
来到膳房，有一群小丫鬟们正在洗菜，她们穿着粗布麻衣，衣袖挽起，露出白净的手腕，个个长得水灵灵的，笑声如珠玉碰瓷，叮铃铃响。
“姐姐们万福。”
宁询朝着姑娘们抱拳行礼，眉梢扬起一抹轻佻的笑意，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一般多情又风流，众丫鬟见到这么俊美的男子，脸色羞红连忙躲在人后，其中有几个年纪稍微年长的嬷嬷倒是一点也不畏生，还大大方方调戏起来，“好俊俏的小公子啊，瞧着眼生的紧，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宁询搂着元熙的肩头，盈盈施了一礼，回道:“回姐姐的话儿，我们是北雍城太霄宫的小弟子。”
元熙一脸嫌弃地推开宁询，然后小声道:“去去，别打我们太霄宫的名号招摇撞骗！”
宁询搂得更紧了，他笑嘻嘻道:“哎，借用一下又不会死。”
那些丫鬟听到太霄宫的大名，一脸神往，其中一个脸颊长着小雀斑，身着黄色圆领袍儿的小丫鬟说道:“我听阿娘说北雍城修行弟子个个生得仙人之姿，唇红齿白比姑娘还俏，今日见到他们两个我们才真是信了！”
宁询一袭黑色劲衣，紧身长裤收拢在长靴里，细腰长腿更显挺拔身材，相貌不是惊世的俊，甚至还不如身边的元熙，但是他天生一双多情桃花眼睛，言笑间自带春风暖意，吹得姑娘心窝窝醉熏熏的:“修仙的都是一帮臭男子，哪比得上姐姐们国色天香。”
调侃声惹得丫鬟们又是一阵铃铛般的笑声。
宁询擦了擦脑门的汗水，扬嘴一笑:“这天太热了，我们过来想向姐姐们讨一碗水喝，不知姐姐们可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一个年长的老妈子对着身边那个长雀斑的小丫鬟挤眉弄眼说道:“小环，我记得你早上不是刚酿了一坛酸梅汤，赶紧拿过来给小仙长尝尝看。”
“我听阿娘说那北雍城修仙的小仙长个个喝的是琼浆玉露，不食人间俗物，酸梅汤那种东西是我们私下自己喝的东西，怎么能给小仙长他们喝呢，会不会太寒酸了？万一他们要是瞧不上……”那个叫小环的正是长着雀斑的小丫鬟。
“让你拿就拿嘛，犹豫什么？别让小仙长们等急了。”
小环犹豫再三，还是从膳房抱着一个水晶坛子走过来，给宁询和元熙一人倒了一碗酸梅汤，因为害羞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说话“这酸梅汤是我早上刚熬的，小仙长们若是不嫌弃尝尝看。”
元熙接着过酸梅汤，扭扭捏捏，半天不肯喝，嘴里一直念叨着:“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不能随意……”
“你们太霄宫什么都好，唯独这规矩就像裹脚布，又臭又长，把人都教傻了！”宁询嫌他磨叽，抬手一灌将酸梅汤全数倒进元熙嘴里，元熙本来满脸怒气，正要发作，但是随着酸梅汤入喉，一股清爽凉意瞬间在胸腔里流过，元熙舔了舔嘴唇，露出傻子一样的笑容:“咦，好喝。”
小环脸颊潮红:“都是我自己酿的，小仙长不嫌弃就好。“
宁询也一饮而尽，他看着小环，眼巴巴道:“小环姑娘，我能不能再要一碗？”
小环点了点头，又斟了一碗。
宁询正要喝之时，一块冰哐当一声跌落在宁询的碗中，原来是小环放了一颗冰在宁询的酸梅汤中，宁询抬眸看着小环，一脸疑问，小环连忙解释道:“酸梅汤加冰块一起喝更解暑，你……你可以试试看？”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宁询。
宁询喝了一口，果然口感冰冽，胸腔里的暑热之气一扫而空，宁询对着小环竖起大拇指:“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酸梅汤，小环姑娘你可真厉害！”
元熙听言，他把碗伸过来，恬不知耻道:“那我也要加冰块。”
小环楞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没有了……”
酷暑时节的冰块不亚于黄金一般贵重，不是说有就有的，况且小环她只是个小丫鬟，能弄来一块冰就已经是极难得了，宁询一巴掌拍开元熙的脑袋:“你都厚着皮脸喝了四碗了，见好就收还要什么冰块。”
“可是我就是想要加冰块，为什么你有，我就没有。”
“因为你丑。”
元熙登时像是炸毛的公鸡:“你——你才丑！”
宁询没有再管那个炸毛的鸡，他把碗还给了小环，微微一笑:“谢谢你。”
小环的脸突然涨红了，结结巴巴道：“不……不用客气……”
这时那个老妈子故意撞了撞小环，“小环，你平日不是老说将来要选一个仙长做相公，这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说着，她贼兮兮看了一眼笑若桃花的宁询，“我看那个穿黑衣的小仙长就很不错，一看面相就知道是疼媳妇儿的料。”
“我只是府上的一个奴婢，人家哪里看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孙大娘你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
年长的老妈子把不顾小环害羞，推推搡搡推到宁询面前来:“小仙长，你看小环好不好？”
“好。”
“漂亮吗？”
宁询抬眸看着这个小环，在一众丫鬟中长相也是出色的，一双杏眼顾盼生情，两颊几点雀斑更添几分可爱，宁询不假思索道:“漂亮。”
孙大娘促狭一笑道:“小仙长，莫说讨一碗水，就是讨个媳妇都可以咯，我们这边这么多姑娘，你看上哪个，只管开口，我们连细软都不要跟你走。”
小环脸颊绯红站在人群中，仿佛一颗任君采撷的青涩樱桃，在阳光下泛着柔柔的光泽，那一低头的娇羞，抵得过世上万般情话。
少女最好看的妆面便是从心头涌上来的情动，渐渐在脸上晕染开来，美如一抹不可方物的胭脂色。
宁询彬彬有礼行了一个拱手礼:“多谢姐姐们的厚爱，我宁询生性浪荡，江湖混混一个，吃完上顿没下顿，跟着我少不得受苦，不如……”
宁询把眼神飘向正在琢磨哪里有冰块的元熙身上，元熙像是触电一般感受回过神来，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宁询:“你瞅我干嘛？”
宁询眼中的希冀之光又暗淡下来，莫名说了一句:“不行，你太丑了，免得糟蹋了人家清白姑娘。”
元熙这句话倒是听懂了，他抄起碗直接把碗往宁询脸上扔，“你才丑，我在玄子辈弟子中才貌可是排名第五呢，你居然说我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第五？”宁询嗤笑道，“倒数吧。”
元熙像一只公鸡一样张开双翼准备啄死宁询，“你才倒数呢，我是正儿八经靠实力的！”
宁询一把掌把他的脸推开:“一边去，口水都喷到我脸上去了。”
二个人打打闹闹的，这会儿有个丫鬟走到小环面前来说道:“小环，吴管家让你把秋月白端到小西别院去。”
小环点了点头，他看着宁询说道:“小仙长，我这会还有事情要忙，如果你还想喝酸梅汤，晚上我不忙的时候再给你们熬一坛送过去。”
宁询：“不必了，你忙去吧。”
小环抱着窗台上的一盆花，袖口处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腕上带着一个金色如意鸳鸯镯，衬托得皮肤更白净，她双手正捧着一盆淡蓝色的花，是兰花中的极品秋月白，花开正盛，一簇挨着一簇，香气扑鼻。
宁询扫了一眼那株秋月白，不知道是不是日头太大眼花的原因，宁询恍惚间在白色花蕊之中看到一抹人形残影:
“恩公……”
“谁在说话？”
宁询惊讶，待他正要仔细看的时候花蕊之中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
元熙环视四周，撇嘴道:“没谁说话啊，你这人又开始神神叨叨个没完，去去一边去……”元熙看着那花好，他便问道:“这是谁的花？”
小环:“这是吴管家养的秋月白。”
元熙惊讶道:“那个老家伙看起来就是个大老粗居然会养花？”
小环笑了笑:“其实以前吴管家一沾花粉身上就起红色疹子，所以他十分厌恶花花草草，半年前吴管家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他居然带回了许多花种子，种了满院子的花，唯独这盆秋月白更是他的命根子一般，连城主都笑他突然修身养性了呢。”
说完小环刚走两步，被一阵风迷了眼睛，看不清路脚不小心崴了一下，手中的花盆跌落在地，蓝色的花骨朵也摔了个稀碎，她顿时大惊失色:“完了完了……”
元熙问道:“怎么了？”
小环吓的瘫坐在地上，眼泪簌簌落下:“这可是吴管家最喜欢的秋月白，如今我摔坏了花，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元熙倒是不以为意:“不过是一盆花而已，怎么就会要人命呢，这也太夸张了吧，这盆秋月白有这么珍贵吗？”
小环依旧不停的抽泣，“二位仙长有所不知，虽然吴管家对待下人一向极好，从未红过脸，只是这盆秋月白是他的命根子，悉心照料了许久才终于开花，半个月前，有个奴仆不小心扯了一片秋月白的叶子，就被吴管家当场一剑杀死了，我们几个侍奉的下人吓得心惊肉跳的，从未见过吴管家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天吴管家说天气好，让我把花搬出来见见太阳没想到我竟然把花摔碎了，这要是被吴管家知道了，我怕是也活不了……”
小环越说越怕，整个身体也开始颤抖。
元熙扯了扯宁询的衣袖，小声道:“你看看她多可怜，眼睛都哭肿了，要不咱们帮帮她吧。”
小环听到这话，立马跪在宁询和元熙面前，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不停的磕头，整个脑门都磕出血来:“求求小仙长救救奴家的性命，奴家家里还有老迈的母亲，她早就是疾病缠身，如果奴家死了，母亲也定活不下去，求求小仙长发发慈悲救救奴家，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你别磕头了，再磕下去你这脑袋都磕碎了，”元熙不忍心他连忙搀扶着小环，转而看着宁询:“喂喂，你看这个小丫鬟都这样求我们了，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宁询拍拍元熙的肩头，挑眉一笑:“帮她？可以啊，你去跟吴管家说这盆秋月白是你打破的，这样小环姑娘就不会被责罚了，反正你们太霄宫面子大，这吴管家就算是有天大的怒气，想必也会敬你们大公子三分薄面，不会太为难你的。”
元熙脸露几分犹豫:“你……你就不能想一些其他的办法？”
宁询:“或者你去求你们大公子？”
元熙没好气道:“这种小事何必麻烦大公子出面。”
宁询虽然面带着笑意，眉间却是堆满了漠然，眼神淡淡的平静的滑过元熙的脸:“在你没有能力去救助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该去同情可怜她，在我看来你这不叫善良，而叫伪善。”
元熙咬了咬嘴唇:“我……我又没说不帮她……”
宁询蹲下身替小环擦了擦眼泪，柔声抚慰道:“小丫头，别哭了，我若是你，与其在这里哭天抢地的还不如就留着力气逃命，你说是不是？”
小环抬起头来，一脸惊愕:“逃……”
“别指望我们会救你，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忙，没功夫管你的事，还有——”宁询似调戏一般轻轻点了一下小环的鼻尖，笑道:“最好不要把希望全然寄托在他人身上，命不是别人给的，命是自己争来的。”
说完，宁询便迈步离开了。
元熙也急忙跟了上来:“不救她了吗？那她会不会死啊？你刚才还喝了人家加冰块的酸梅汤，现在却对人家见死不救，你这个白眼狼！”
白眼狼？
听到这个词，宁询回身看着元熙，眼波流转，那一汪如黑潭深的眸子里不知其想，只见他嘴角笑意渐深，却是不置一语，元熙不明其意，自以为是他刚才几句话把宁询怼得哑口无言，平日总是被宁询嘲笑欺凌，他第一次在口头上占了上风，便露出几分洋洋得意的神色:“没话说了吧，要我说，我要是小环姑娘，把酸梅汤喂狗都比喂你好。”
宁询嗤笑一声:“是啊，还不如喂狗呢。”
说完，他看了看日头，已经升到正当空，一早上没有吃东西，宁询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两声，他问道:“元熙，都晌午了，你们家大公子备午饭了吗，我饿了，走快点！”
“这就是你的急事吗？”元熙屁颠屁颠跟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