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短篇》拉条子

9、小乔儿

　　秦逸柯任由他勾着肩膀，酒味掺杂着食物的油烟，充斥在自己鼻腔里特别难闻。
　　他看向窗外，目光中闪烁着雪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夜已深，天未亮。

　　这事说来话长，他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也没有人愿意像张牧钦这样至今还愿意和他联系。

　　还有一个人，张星乔。
　　但秦逸柯知道，他不能对这个人说。

　　高考失利后，秦逸柯辍学出来打工，并非他的成绩不够好，是他心里早有打算，不再继续读下去了。

　　他没有父母，没有经济来源，外婆生病需要治疗，长期高昂的医药费不能只靠邻居接济。

　　那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钱，只要能赚到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被带入传销组织他并非不清楚自己上当受骗，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踏入这个组织，以后的路基本就断了。
　　可他必须待在里面赚钱，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家人，他希望外婆可以活久一点。

　　“傻啊……你娃儿真是傻啊！”张牧钦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你还是没把我当兄弟，如果你告诉我，我和父母也会全力帮你。”

　　秦逸柯只是笑笑闷头喝酒。

　　他把张牧钦当成最好的兄弟，不论上学时还是现在，一直都是。
　　可好兄弟不是拖他下水的理由，他的心意懂得起，也清楚，个人的苦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牵连兄弟为他犯愁。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张星乔，你和他为什么要分了？”张牧钦望着他说，“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家庭也好，你居然把人甩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替他挺不值的，默默无声照顾婆婆，去看你屡次被拒。亲孙子都做不到的程度，他没有一句怨言。”

　　“每次我过来，他都在厨房默默忙碌。我记得上学那会他手指被蹭破皮你都会心疼很久，可是那会看到他拿着菜刀在厨房忙碌，我这心里就特难受。
　　要是我啊，早就不鸟你娃儿咯！”

　　“他那人性子也够闷的，不爱说话，又太犟，十头驴都拉不回。现在成了大明星，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啊，可他依旧偏偏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

　　秦逸柯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继而又把酒仰头喝下去。
　　“你娃儿莫要再取笑我咯。”

　　张牧钦摇摇头：“柯娃儿，你可以把其它话当做玩笑，但这几句话，兄弟绝对真心的。”

　　秦逸柯望着他，俩人醉酒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知道，这一刻，张牧钦是真的在替张星乔不值得。

　　他也替张星乔不值得。
　　不论长相，家庭，经济条件，张星乔都比他好千万倍，他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而自己就像泥土里的虫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在泥土里生存，怎么敢去破坏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呢？

　　“我晓得。”秦逸柯挪开视线再次给自己倒满酒，端起到唇边，才小声说，“我会好好谢谢他。”

　　张牧钦想说张星乔想要的怕不是你一句“谢谢”，但话没出口秦逸柯已经转移了话题，他也就忘了。

　　这晚俩人喝到了凌晨四点多，张牧钦已经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秦逸柯才摇摇晃晃起身去卧室看了眼外婆。
　　确定老人家安然无恙，他才轻手轻脚出来躺在自己床上。

　　张星乔……小乔儿……这辈子，秦逸柯注定要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