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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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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抬高点儿"
  云姨来的时候点了点别的丫头
  她提着烟枪走了一圈,便点了一圈,一时房里漫着一层浅浅的烟,洛城衍闻着难受的紧,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轻轻咳了起来
  在这地方,这声咳嗽格外明显,果然,云姨训话的声音停了停,目光落在了洛城衍身上,她上下扫了对方一眼,说
  “今儿个就到这,你们先去休息吧”
  只听周围一片松气的声音,所有人赶忙走了
  唯有洛城衍垂眸未动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云姨踱步向他这边走,顺便半路移了把椅子过来
  洛城衍不清楚她想做什么,也就没动作
  云姨倚着扶杆,懒懒散散看着他,说
  “这么点子烟味就受不了了?”
  洛城衍不语,云姨也就顺着说下去
  “明清还是第一回叫我教一个人,虽我不知他此行目的为何,但就戏这一方面,我知他,他十一二岁便上我这听戏来了,口味挑的很,像你这样的,就算长的好,练个一年半载,在他看来也是劣品,明白么”
  云姨风轻云淡的说着,末了还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洛城衍隐隐的咳嗽声再也压不住,他这一咳,胸口便疼的发紧,身上动作也再撑不住
  只见洛城衍踉踉跄跄的站稳,略显狼狈,云姨眼里泛着怜惜,说
  “看看你这副模样,就是我这样的人见了,也知你命不久矣,让人惋惜”
  “……”
  …………
  “洛城衍”
  门外传来声响,洛城衍回头,就见邵明清正倚着门框看着他
  相顾无言,邵明清转身便走,洛城衍随即跟上
  他这次照样没问去哪,许久,他才反应过来邵明清领着他去了看戏的前台
  邵明清是这的熟客,二楼的清雪阁是云姨特意划出来给他的,这里无论是隐蔽性还是视野都是最好的,台下正开着一出戏,见着像刚开的场
  邵明清带他上了清雪阁,自己落座后叫人站前边窗台去,看的更清楚些,戏台上那戏伶正好唱到
  “坊间大道之上细雨微凉,那梨园待人归的姑娘,终于还是魂归故里香消玉殒”
  “这开篇可是新奇?”
  邵明清声音自后方响起,洛城衍垂眸看着戏台子
  “这是结局”
  他平静的开口,邵明清拨弄着这里自备的瓜果,说
  “这出戏本叫‘玉簪误’,原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梨园深处的沈家姑娘持簪待人归,最后却只等到一个尸埋无定河边的消息,香消玉殒,但它却是近段时间以来呼声最高的戏,每每排这出戏,场子里便都坐满了客,你猜为何?”
  邵明清捻起一颗果仁,又松手让它跌落,果仁在瓷盘中发出脆响,洛城衍无话,邵明清也没再接,两人便这么静静的看着这出戏,直到尾声,洛城衍才怔愣了一下
  “曲有误,宁郎顾,白玉簪簪定情物”
  邵明清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落在洛城衍耳中
  他念的词与台下戏伶唱出来的词别无二致,却更沉,也更吸引人的注意
  邵明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洛城衍感受到他气息时猛地偏头看去,却在半途僵住,邵明清离他极近,近到他不敢再动,邵明清轻轻瞥他一眼,洛城衍才勉强将目光落回台上,然后他就听见邵明清在他耳边说
  “梨园深,小径处,新娘娇娇把门出”
  台下人在唱,身边人在念,原本差距是极其明显的,但这一刻,洛城衍觉得两人的声音似乎重合了
  “宁国府,红灯烛,张灯结彩迎良淑”
  邵明清边念边抬手攥住洛城衍的手腕,洛城衍不解,甚至下意识想反抗,但还是忍住了
  洛城衍偏头,邵明清神色淡淡,四目相对间,邵明清抬手将洛城衍头上固定头发的玉簪拔了下来,与此同时念出了最后一句词
  “喜鹊啼,好事住,沈宁佳话自成书”
  “哗啦”
  邵明清手一松,玉簪坠地碎成几股,台下也随着最后的唱词结束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掩去了玉碎的声响
  长发倾泻,挡了洛城衍的眉眼,两人对峙着,邵明清拨弄着他的长发,说
  “说说吧”
  “……”
  洛城衍沉默良久,邵明清也不急
  许久,直到台下已经开始准备另一出戏了,洛城衍才开口道
  “是梦”
  戏文开篇沈姑娘就死了,死在了那个细雨连绵的夜晚
  戏文的结尾却是沈姑娘嫁入了宁国府,自此佳话成书
  这本就矛盾至极
  但若是梦,一切就有了解释
  邵明清笑了笑,没否认,便是默认了,他说
  “你猜,这出梦中戏叫什么”
  “……”
  “我知道你猜的到,别让我问第二遍”
  “……,玉簪谣”
  只见邵明清轻笑,故意又问
  “为什么是‘玉簪谣’?”
  “……”
  为什么?
  因为最后的结尾正正合了坊间童谣的调
  因为这“谣”代表着谎言和妄念
  因为最后这四句话,正好是沈姑娘最大的“谎言”和“妄念”
  所以是谣,“玉簪谣”
  “你到底想做什么?”
  洛城衍回避了他的捉弄,而是直接了当的问
  邵明清也不生气,听他这么问,也就顺着话题说了下去
  “云姨和我说了你的状态,所以我带你来看这出戏”
  洛城衍等他继续说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他不明白邵明清把他丢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出藏着‘玉簪谣’的‘玉簪误’看完是不是深入人心?这出戏里头最难演的就是沈玉茗,因为她是梦的主人,她知道这是梦,又想就此沉沦于梦,他知道宁小将军已经死了,却又相信站在他面前的人没死……”
  邵明清说到这瞥了戏台子一眼,面无表情
  “可惜,之前扮沈玉茗的人最近伤了脚,换了人来演,这人班底倒是不差,就是眼神总不到位,出戏”
  洛城衍第一回见到邵明清这么挑,不禁回想起这一出戏来,到时没觉得出戏
  邵明清似乎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邵明清乐了一下,在洛城衍耳边道
  “刚才你不也被我带出戏了吗?”
  洛城衍一怔,才反应过来
  邵明清没去纠结这个,而是说
  “你现在猜猜我带你来看这出戏做甚?”
  洛城衍不语,邵明清不逼他,反而松开他将目光落在远处,毫无征兆的换了个话题,只见邵明清短促的笑了声说
  “不过他也有点好,知道自己神色不够灵动,便不专攻此处,反倒在声色和身段上下功夫,以至于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这点子瑕疵”
  邵明清属于那些个漏网之鱼
  他点到即止,说完便只看着洛城衍,洛城衍深深地看了他许久,最后垂眸说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