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然兲境》沐子绵绵

4、将军相助

　　太武殿嘈杂乱作一团，众朝臣提早赶来，是谁都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有些人的计划实行了一半儿，便被迫搁置了———灵堂之事，十有八九是人为。

　　门大敞开，沐子兲迎着晨光熹微赶来，略过神色复杂的几人，忽略乔中阁吃人的目光径直上了高位处。

　　“娘娘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底下的四品大臣率先开口，沐子兲看了眼说话人，着实没什么印象，也难怪身为后宫中人，平日里行动本就受限制，况且明眼人都知道她沐子兲是老皇帝为了安抚她那满眼都是嫡姐的父亲。

　　重臣她识得七七八八，其余不了解的，那还真怪不得她了！
　　此话一出，顿时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我能给什么交代？”沐子兲反问，声音很轻，却满是不屑：“天灾人祸，是是非非避免不了，若是照这位大臣所说，那岂不是陛下驾崩也是能怪你们其中的某个人了？”

　　“你……” 大概没想到沐子兲会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那臣子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撂下一句：“愚昧无知。”

　　老皇帝病重前夕，他们这些个大臣递折子不减反增，若是真怪罪下来，无理由的女人还真扯出点什么事来。

　　——沐子兲迎着一双双浑浊的眼睛坐下，看底下人气得牙痒痒 。“皇后娘娘，臣等前来，不是所谓的讨公道，只是几位皇子意外受伤，据宫人来报，娘娘前脚刚走，后脚房梁便塌了。”

　　沐子兲迎着乔中阁逼问神色，丝毫不惧：“可能先帝不愿本宫受伤，毕竟在早前，本宫年岁还小，陛下就曾不止一次提过要跟本宫有个孩子。”

　　说罢一派落寞神色，听的众人云里雾里，他们感觉如今的皇后似乎空有其表，脑袋十分不灵光。

　　可无论如何，身在凤位 ，他们说不得什么。只得宽慰，就连乔泽老谋深算都看不上沐子兲那点仅剩余的价值，待皇子登基，她必然是一死，只是怎么个死法，那便是怎么方便他们了……

　　看着被自己带偏了的众人，沐子兲正了正神色，接着刚刚的话说：“本宫昨日回宫，碰巧遇到几个丫头婆子残害皇子……”此话一出，引得几位大臣纷纷侧目，不明白沐子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竟有此事，先帝九泉下岂能闭眼。”一众大臣看着沐子兲，窃窃私语。

　　他们都是有女儿的，身为妃子们的后盾，这时候静观其变，是不知道自家娘娘在宫内有无参与此事，被沐子兲拿到明面上说，恐怕没那么简单。

　　果然，乔泽愈开口，被沐子兲抢先一步：“皇家子嗣何其尊贵，本宫彻夜查，竟发现那些个宫婢婆子们甚是大胆，竟统一口径污蔑几位贵妃……”

　　话音刚落，底下孟贵妃父亲孟贤堂便申冤：“娘娘明查，此事跟孟贵妃毫无关系，定不会做这伤天害理之事。”紧跟着的莲妃，鹤妃背后人纷纷请命彻查，唯独乔中阁稳稳站着，似笑非笑：“那娘娘查明背后人了吗？”

　　朝堂上，除了死去的皇帝，无人动的了他，就算都知道是乔贵妃做的又如何，没人会不要命的来跟他对峙！ 没有实力，不会过来趟这趟浑水。

　　如今侯爷已经回城，他们不好有太大动作，这次拥护四皇子登基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了。只不过——

　　“皇嫂何出此言？”一旁被人忽略的幽王爷开口，让众大臣反应过来此处还一个‘草包’王爷，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沐子兲看着悄无声息混入人群中的人，跟一群年过半百的老臣站在一起，真是慵懒中的一股清流，这个国家太需要注入这样新鲜血液了。

　　“本宫去的巧，刚好其中的七皇子凤鸾殿的方位求救。”沐子兲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本宫瞧着陛下驾崩几个时辰，便有那蛇蝎心肠的毒人趁机迫害我大玄皇子，岂能尽如她意？”

　　听到这里乔泽变了脸色，老谋深算的眼神看向沐子兲有了浓浓杀意，呵呵一笑，原来女人是这打算。

　　内心盘算着怎么这一步动作，这宫里他安插的人不少，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
　　沐子兲喝了口清茶，冷眼看着底下人各怀鬼胎的脸色变来变去，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堂堂一国的相才，臣子们。眼界还是守着那高高的皇位。

　　忠心，他们也配？口口声声的忠诚，只不过是这群老匹夫挂在嘴边的笑话，沐子兲算着时间，付嬷嬷该将先帝棺淳请来了。

　　“今儿趁着诸位大臣都在，本宫收了七皇子做儿子，让那可怜孩子今后有个依靠，也不至于让先帝愿望落空。”沐子兲站起身，刚刚只是开胃小菜，这一刻，便是真正的交锋了。
　　“这……”

　　“名不顺言不就的……”
　　“听闻七皇子生母曾经是青楼出身，接客儿入不了我宫……甚至连个位置都没有。”
　　“皇后这时候收了当儿子，为何不一早就认了，还是没料到自己会没孩子……”

　　议论纷纷的群臣，说话声源源不绝入耳，话也变得越来越难听。
　　“娘娘，请三思。”乔泽拱手上前，“臣知娘娘思虑陛下的紧，可国不可一日无君，等新帝登基了，亲自册封七皇子，到那时，一切显得顺理成章，不至于惹人注目说三道四。”

　　“本宫一直很好奇。”沐子兲揉揉太阳穴：“这宫中臣有哪个是碎嘴子的，跟长舌妇似的？乔大人这理由牵强了。”

　　其余人眼鼻观心，跟哑巴似的低下头，看着高位上的两人争抢，乔大人一队人脉拥护四皇子不在少数，可先帝生前风流成性，儿子们不少，其余有身份的臣子也妄想在其余皇子们身上分得一杯羹……

　　“娘娘这是准备……”乔泽的话没说完，沐子兲截胡：“乔大人，本宫刚刚说话得罪了。”说着看向沐子龙：“沐将军，七皇子身上的伤……？”

　　乔泽废话跟女人周旋，就是忌惮着沐子龙，太武殿中，皇家聚齐。玄幽王爷在，他就算有杀心也不会有动作，昨夜又是侯爷狄青入宫——

　　他费尽心思的爬到这位置，可不是个良人，这一刻看沐子兲那喋喋不休的样子，真觉得自己那废物女儿乔苑琼没有趁早解决了这个麻烦。

　　沐子龙上前一步，低头恭敬回话：“回皇后娘娘，臣请了太医医治七皇子，现在已无大碍。”此话一出，众人皆不可置信，沐子龙竟然参与了进来？转念一想，自家闺女是皇后了，就差一个嫡出皇子了，这天下，可不改性沐子了？

　　这灭九族的话谁都不会丧心病狂的说出来，那些个没参与乔泽与沐子兲争锋的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意气用事，难怪沐子兲没事，还敢跟他们正面叫板！

　　“有劳了。沐将军。”沐子兲看着此刻并不打算看自己的人，内心落寞，刚刚她这父亲，可是半点没有打算管她。

　　刚刚她派身旁的宫婢将说辞早早通知了沐子龙，并承诺将自己那嫡姐护的高位，一世安康。

　　毕竟自己现在倒台了，于将军府没有半点好处，自己那嫡姐沐子晴还会连累之后的说亲。

　　“沐大人真是藏的够深啊。”鹤中丞一改往日的亲和，看着沐子龙句句带刀。
　　“鹤大人，本宫今日将陛下棺淳请得太武殿，便是安置陛下早日为安，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请靠边儿站些。”

　　话音刚落，鹤中丞身后传来付嬷嬷催促：“大人，请移步别侧。”身后跟着抬着棺的数人，瞧见此情景，两侧之人纷纷退让，留出正中位置的一条顺畅道路，由着付嬷嬷请回殿中央！

　　“侯爷到———”由彩霞亲自通报，守卫的人早早便被底下心怀叵测的人解决了，可以说今日就是瓮中捉鳖，专门为她沐子兲设计的。

　　若真能得手了，之后的事便好办多了，可他们明防暗防，沐子龙还是来了宫中，未雨绸缪，沐子兲很庆幸自己早日时暗中培养的侍女彩音，避开层层守卫，替她传信。

　　侯爷狄青进入殿前，“皇后娘娘，臣来送陛下最后一程！”拱手行礼，对沐子兲很是恭敬，底下人眼鼻观心，内心惊讶远在城外的侯爷何时和沐子兲有了交集？

　　“好，我们开始吧。”沐子兲点点头，眼中这才有了丝丝笑意，只有沐子龙还不够，该反的还得反，城门外的禁卫军暗中包围了太武殿，彩音敏锐察觉到，沐子兲早做打算，侯爷狄青的到场，岂能尽如人意的被利用？手握大权暗中宰了那群墙头草的兵。

　　狄青的态度惹的谋反人不敢再造次，这么久的安静，不寻常的醒目，看来外面他们的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一个个顿时如临大敌，警惕接下来的变故，若说她沐子兲，那个晚上说是接狄青入宫，实际说救人也不为过，暗中行动的狄青遭了埋伏，原本并不打算入宫，老皇帝的死不影响他的原本计划，可人接二连三的被动，被沐子兲出现化解危机 ，身边的侍女彩音更是隐藏被迫现身……

　　沐子兲更是毫不藏着掖着，拿出纸条给 狄青看，虽说暗中帮他的人到此没有查明，可毕竟救人的是皇后，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入了宫——

　　看着几人动作不停，乔泽派出的人回来，带不回四皇子，乔中阁便知他们被囚禁了此处，手握拳捏的咯咯作响，沐家人，好样的！

　　“皇后娘娘，此刻没有太子主持，不合常理，还请赎罪，臣等没法听命。”乔中阁跪地不起，妄想拉拢着其余人做最后的挣扎。

　　看着跪满地的文武百官，沐子兲心底冷笑，美艳的面容下一副讽刺神色轻飘飘扫了眼为首的几位大臣，动作不停的备着台烛，“乔大人若是真拿礼法根深蒂固，便会预想到灵堂被毁，今日之事，陛下安息且提上日程，您与众大臣都来了，本宫原打算通知，可还未有所行动，你们便到场，这其中缘由，可比本宫想的周到。”

　　沐子兲懒得再装，“几位皇子身负重伤，本宫明白乔大人顾虑，若是真的想合规矩，那本宫便将七皇子接回来……”话未说完，便被人打岔——

　　“不可。”
　　“除了七皇子，其余……”
　　看着鹤中丞跟莲妃一脉如此紧张，沐子兲笑了：“这也不行，几位大人可真难伺候。”

　　此话一出，侯爷狄青压下动乱：“皇后娘娘，臣在外碰巧看到七皇子，想来是和沐将军一起来的，刚刚提议臣赞同，要不派人请来人，也不至于坏了规矩。”

　　看着狄青明显的不耐烦，底下人不敢再造次，这名显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若是被七皇子主持，那跟未来天子有什么区别，变相封了位。

　　可若不要皇子们来，那沐子兲全程的参与，往后他们便再无机会动的了她……
　　真是一箭三雕啊，怎么算都吃不了亏，沐子兲这女人不简单。

　　“母后，儿臣来迟了。”门外一阵清脆的嗓音透过门扉传入，宫婢打开门，七皇子赫然在门外，因来的着急微微轻喘，看来伤的确实很重，此刻不知他是如何赶来的，沐子龙带人来，恐怕不会，且不说她这父亲不愿参与帮助她任何。

　　想到此，沐子兲抬头看了眼狄青，对方依旧神色淡淡，少年回以一笑。

　　不是他，沐子兲又不动声色看向玄幽，对方眨了眨眼睛，神色无辜中的朦胧困顿，让她有些狐疑，难道自己想多了？

　　“母后？”七皇子催促。
　　“好孩子。过来吧！”沐子兲回神，朝着玄幽招手，待人过来，神色一度凝重：“你记住了，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你从此背负着的责任便多起来，可懂？”沐子兲凝重的话语，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玄启缓缓一笑。眼神中的精明一览无余。

　　“臣请七皇子主持朝堂打局。”沐老将军上前一步，待七皇子玄启拿起贡香时率领一帮朝臣请命。

　　沐子兲挑眉有些意外，没想到沐子龙一脉属实众多，一些中立的朝臣此时纷纷加入，也许从一开始她们便不中立，在沐子龙没有表明态度之前，他们便是独立一方，一旦确认了，纷纷涌入阵营……

　　没有了内忧外患，这场未雨绸缪的仗很快结束，且沐子兲赢得格外漂亮——

　　七皇子不用沐子兲提点，将未来天子该做的工作一应俱全的完成，让先帝有了体面隆重的葬礼。

　　且从他身上体现出来的，果断干练，并不像一个废弃的皇子所具备的能力，看着身侧收拾利落的人，换了鲜明的宫服，整个人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算起来这七皇子已然车胄之年，比自己还要大上三岁，却是自己小辈儿，宫墙隔绝了她的一生。

　　囚禁在这自一年有余，她还未出去过，好好看看外面光景……
　　“母后，行礼了。”身侧的少年如沐春风的话轻轻吹在耳侧，宠溺的拉着沐子兲便直接低头。

　　这举动让她觉得突兀，沐子兲行完礼，抬头看向玄启。少年神色没半点异常，正迎夕阳下，沐子兲被刚刚那笑容晃了神，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且看群臣。皆低头并未注意刚刚那一幕，整个典礼，沐子兲并未再有任何不妥，繁琐的礼节举行下来，一天也近尾声，此时群臣歇了停留的心思，按顺序依次告退……

　　沐子兲换了素服，看着身侧一身墨色玄衣的少年，有些话想了想。终究还是闭嘴了！

　　今日事让玄启身份一度水涨船高，也是个有主意的，今后站稳了脚跟，似乎是用不到自己太多了。

　　当晚——
　　沐子兲褪去宫服，散了挽着的发，窗户边处叩击的熟悉声响，便收到彩香的递来的密信：沐将军熟悉的字体，看的她内心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