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修订版）》老师不老，小帅不帅

13、第 13 章

　　箭头由一种稀有金属打造，光亮顺滑，像十七岁窈窕淑女的腰身。
　　张文努力的合头看去，持弓的人，果然是十七岁的窈窕淑女，是倾城倾国的伊人。哪怕是手持着致命的武器，也掩不住她致命的美丽！
　　她是谁？张文满帽子疑惑。
　　“你是谁！”伊人问道！
　　张文一下子陷入到一种茫然之中：“我是谁？谁是我？我是谁？”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是张文，可是张文不过是一个名字，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那么他是谁？
　　他是何冰和周敏的养子，是赵磊、徐飞的弟弟，是诗诗的哥哥，这些人，像是人生中的坐标，把他标记在某一个位置，然而，除此之外，他对世界的、社会的、人生的认识，都来源于书籍、何冰的教导以及想象。
　　他乐于处在何冰、周敏、赵磊、徐飞、诗诗所标记出的位置，从来没有思考过他到底是谁，他可以成为谁，他想要成为谁，他应该成为谁。或许他根本不需要成为谁，他只要活成他自己，可是，他自己，又是谁？
　　当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像是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
　　“我是谁？”张文答道：“我不过是一个世间的普通人，但是又不甘一直是普通人的人。”
　　伊人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略微愣了一下，继续问道：“你叫什么？来这里做什么？！”
　　张文从哲学的世界里跳出来，眼光又落在身前的伊人身上，伊人身上自有某种气质，冰清高冷之下，却让张文倍感亲切。张文答道：“我叫张文，随父母兄妹一直避祸在东国的西垂，不想两个月前，家里来了一帮贼人，杀了爹爹，还要把我们一家都带到鹿鸣城，我......逃了出来，想到世上已经没有了公理，所以立志要到莫亚山顶，去寻求神迹。”
　　伊人的箭低了下来，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张文：“你不知道去莫亚之巅的路上，必要经过草原沼泽和黑暗森林吗？你虽然侥幸穿过了草原沼泽，但是黑暗森林，凡人是万万通不过的！”
　　张文道：“即便自创世以来，只有智勇大王和师祖曾到过莫亚之巅，我也知道千百年来无数的后来者曾要完成此壮举都葬身在草原沼泽和黑暗森林里，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做第三个到达莫亚之巅的凡人！”
　　伊人箭头向右偏了偏，问道：“你一个凡人，怎么和这种邪恶东西在一起？”
　　张文挣扎着看到遁地猿也被裹在蛛茧里，此刻还没醒来，叹了口气，把怎么被遁地猿抓住，怎么侥幸逃脱，又怎么一起经历红花蛇之劫生出相惜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伊人道：“难怪你能有惊无险的穿过草原沼泽，但再向前走，在黑暗森林里，以遁地猿的能力，已应付不了了。”
　　张文道：“我深知前途凶险，已几番要赶他回去，奈何遁地猿虽是兽类，但远比绝大部分人更有情有义，不离不弃至今。”
　　伊人收起弓箭，自言自语道：“结界日渐衰弱，黑暗森林里百鬼蠢蠢欲动，黑暗力量正在崛起，或许......”
　　伊人手起刀落，张文噗通一声跌在地上，他挣着爬出蛛茧，神经毒素的效果还没散去，他只觉得头昏脑胀，昏昏沉沉，但还是一步一个趔趄走到遁地猿那里，费力的把他从蛛茧里边扯了出来，见遁地猿还在昏睡，但也无可奈何的只有坐等。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张文反问道。
　　伊人美丽的像一尊雕像：“我姓韩，叫煜姗，你可以叫我姗姗姐。”
　　张文笑道：“我看你倒和我诗诗妹妹年纪相仿，我一样叫你妹妹吧。”
　　韩煜姗俏皮道：“我一百多岁你叫我妹妹？”
　　张文愣住，随即吃惊问道：“你...一个精灵族怎么到这里来了？！”
　　韩煜姗道：“你一个人类都可以来，我为啥不能来？”
　　张文忙道：“你到这里是要穿过更危险的黑暗森林啊。”
　　韩煜姗撅着嘴道：“哼，我的弓箭匕首，不是摆设用的。”
　　说话间遁地猿悠悠醒来，睁眼看到韩煜姗，吓得连滚带爬的要逃得远远的，无奈蜘蛛的毒性仍在，他还站不稳，几个趔趄摔的满身是草，于是忙不迭的躲到张文身后，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
　　张文忙安慰道：“这位是韩煜姗，是神圣的精灵一族，是她救了我们。”
　　韩煜姗笑道：“正邪不两立，他一个邪恶生物，见了我，当然是要怕的，若不是你说他重情重义，恐怕已经成了我刀下亡魂了。”
　　张文苦笑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无非是你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什么规则。”
　　韩煜姗正色道：“每个人对世界的看法当然是不一样的，但是总要有一个普遍认可的规则，基本的道理是不强迫、不影响别人，包容、承认他人观点存在的正当，再由此延伸出自由、博爱的价值，如果不能容忍自由、博爱，便是邪。”
　　虽然何冰、周敏夫妇也一直用仁爱教育张文兄妹，但张文今天第一次从世界观的角度感受到为什么仁爱才是人间正道。虽然他一时还不能清楚的明白，但这就像是一粒阳光，照射进了他原本浑噩的灵魂，璞玉，终于要逐渐露出属于他的闪亮了。
　　张文道：“感谢教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姗姗妹......呃，姗姗姐，呃，我总不能叫你奶奶吧。”
　　姗姗噗嗤一笑：“在精灵的寿命里，我还是少年，你叫我姗姗就好，叫我奶奶的话，哈哈哈哈，我也不反对。”
　　张文也笑道：“好吧，姗姗，我还是不明白，你一个精灵，怎么在黑暗森林边缘游荡呢？”
　　此时遁地猿出于猿类的好奇，悄悄从张文身后探出头来偷瞄姗姗，姗姗故意一个瞪眼，吓得遁地猿吱呀一声又赶紧的躲了回去。
　　姗姗哈哈笑了一阵才道：“高处不胜寒，冰冷的仙池，人人都绷着脸，像是吃了含笑半步颠一样不敢言笑，哪有外边这样有趣。更何况，仙界和黑暗森林之间的结界日渐衰弱，大家都知道这个危险，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去承认，依旧每天无所事事的绷着脸。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查看黑暗力量增长的情况，结果不出我所料，黑暗力量远比想象中增长的快得多，黑暗森林不仅和仙界之间的结界衰弱，和人类世界的结界也快要千疮百孔了，再不行动起来，恐怕......”
　　张文问道：“怎么行动？”
　　姗姗道：“厉兵秣马，重整武装。”
　　张文叹息道：“又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
　　姗姗望着张文，一字一顿的道：“唯一正义的战争，就是止战。如果不做好反抗的准备，任由世界被黑暗力量统治，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了。”
　　遁地猿又偷偷的从张文背后探出头来张望，姗姗鬼马精灵的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块烟熏鹿肉丢过去，遁地猿忙不迭的接了，吃了之后，才敢慢慢走出来。
　　姗姗道：“我要抓紧赶回仙池，把在黑暗森林里探到的情况向长老会说明，你不也是要去仙池么？要不要结伴同行？”
　　张文喜出望外：“能有你一路同行，彼此有个照应，正好不过了。”
　　姗姗道：“黑暗森林不比草原沼泽，危险更多，黑暗力量也更厉害，你们要跟着我，听我的，不要触碰里边的树，树根也要绕着走，千万不要擅作主张！”
　　张文应下来，向遁地猿也比划了一番。
　　姗姗又道：“穿过黑暗森林，大概需要半个月，里边能吃的食物短缺，我们这两天必须在草原里收集一些食物才能上路。”

　　有遁地猿和姗姗在，不需两天，已备足了干粮，终于要走进黑暗森林了！
　　如果说处在黑暗森林和沼泽之间的阴晦的灌木丛恐怖等级是六，那黑暗森林的恐怖等级简直要到了一百。
　　树木枝叶稀疏，每棵树都横拉斜刺、歪歪曲曲的长着，树枝在遮蔽了阳光的浓雾里张牙舞爪的向上伸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地下一棵草也没有，但地面却软绵绵的，踩上去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四周没有一丁点风，寂静、寂静，如死人穴一样寂静。
　　寂静，没有活物，哪怕是偶有一两只乌鸦，也只是露着灰白的眼睛安静的停在树端。
　　虽然没有风，但迷雾却像有意识般慢慢飘动，更恐怖的是，每团迷雾里仿佛都藏着什么黑暗生物，远比巨蛛更可怕！
　　姗姗、张文、遁地猿前中后排着，警惕的一步接一步向前走，韩煜姗虽然在黑暗森林里侦探了很久，但在黑暗森林里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张文早已适应了这种谨慎的状态，且遁地猿伏击猎物的本能也让他生性就谨慎。饶是如此，黑暗森林的恐怖气氛仍让他们异常不适，气都不敢大出。
　　一阵迷雾慢慢的朝着他们飘了过来，姗姗回头做了个小心的手势。遁地猿已紧张的要跳将起来了，张文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遁地猿才略微安静下来。迷雾慢慢的罩住了他们，虽然只有一步的距离，但张文居然连姗姗的身影都无法看到了，他顿住脚步，感觉到遁地猿从手腕传来的紧张，砰砰、砰砰，胸腔都快要爆炸。姗姗就在身前，但却从眼睛里消失了，张文下意识的伸手向前一拉，直接拉住她了的手臂！
　　但是！不对！手臂上怎么会有黏液？！
　　还来不及把手抽回，张文胸前突然闪出一道白光！“嘭”的一声把一个白色生物震飞了去！
　　借着胸前的白光，张文看清了那是一个浑身煞白、红眼獠牙的尸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