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鬼大厦茁壮成长》陈红枣

27、满嘴谎话的男人

　　吴执差点被他踩一脚，一抬头看见沈痴白皙的额头和清丽俊秀的眉眼，不由得一愣，胸中火气发不出又下不去，梗在喉中，心里痒痒的，似乎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沈痴见吴执脸色如打翻了调色盘，一连串复杂的神情轮流登场，最后瞪了他半天，拂袖而去。
　　“哎你……”沈痴忙跟上去。
　　“朱莉娅刚刚打电话来，说周强回703搬东西，她抽不开身，让我们快点过去。”
　　周强是前不久去世的703方圆圆的男友，方圆圆是师范学院的大三学生，来这附近的中学实习。周强则是房产中介，曾为她介绍过房子，两人因此相识，继而恋爱。
　　根据朱莉娅的说法，方圆圆一向听话守规矩，但她却在夜半时分离奇出现在楼梯间，从7楼到1楼，而且还是活活跑死。
　　死后沈痴也曾上门拜访过，那周强还被沈痴揍了一顿。
　　两人直奔703，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沈痴败下阵来，上前一步敲敲门，扯着嗓子大喊：“有人吗？开门。”
　　一西装革领的男子打开房门，正是周强。
　　沈痴冲他咧嘴一笑，把这男人吓得魂飞魄散，立马要关上房门，好在吴执手疾眼快抵在门边。
　　“别紧张，我们是金乌集团的。”
　　“就是你上回打得我浑身是伤，现在还敢追到家里来！”
　　沈痴大喜：“啊对对对，原来你还记得我，快开门。”
　　“你们想干什么！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周强在那头抵着门，两方角力之下，眼看着沈痴就要上蛮劲，吴执连忙拉住他，安抚周强：“你别激动，今天我们就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我不用你道歉，快走！”
　　“所有损失金乌集团一力承担。”
　　沈痴险些一个大马趴扑进门里，好悬被吴执拉住了。周强闪到一旁，扯扯袖子，斜睨了两人一眼：“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沈痴打怕了，周强坚持要开着门说话，请他们坐在沙发上，自己坐下靠近门的位置，腰杆挺得笔直，生硬道：“你们要问什么？”
　　“你和方圆圆是怎么认识的？”
　　周强嗤笑一声：“就猜到你们要问这个。”
　　沈痴不耐烦：“快点说。”
　　“我是房产经纪人，这附近的房源我都熟。她来这边的中学实习，学校宿舍满了，就托我给她找个便宜房子。我看她年轻，没什么钱，可是没少为她费心，甚至还贴了些钱，帮她租下金乌大厦这房子。我们都是年轻人，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周强说到这里，哽咽着擦了擦眼泪。
　　沈痴好奇：“我瞅你三十好几了吧？”
　　“……二十九。”
　　“那人家一个大三学生，跟你可差着好几条代沟呢。”
　　周强脸色铁青：“我心态年轻。”
　　沈痴不识趣，还在追问：“不能吧，我看你挺老的，她怎么瞧上你的？”
　　吴执险些压不住唇角，见周强脸都绿了，便接过话去：“那你们感情如何？”
　　周强狠狠剜了沈痴一眼，怒气冲冲的，好半天才平复心情：“我们感情很好，刚刚交往了半个月，还在热恋期。我们是一见钟情。”
　　沈痴明显对此有所疑问，手举得相当高。周强故意不去看他，望向窗外，神色凄凉：“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孩。她年纪小，很爱黏着我，一天见不到我，就急得要哭。一想到现在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
　　周强再次哽咽。
　　沈痴贴心的抽了张纸给他，也给自己抽了张，捂着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走廊的声控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他把那卫生纸团成一团，动作夸张的投了个篮，正落在垃圾桶旁边。
　　“我想看看。”沈痴说。
　　“什、什么？”
　　“聊天记录啊，给我看看。”
　　“凭什么给你看！”周强怒道：“这是我们两个的隐私！”
　　沈痴不以为意：“我又不会到处说，你不信问他，我嘴可严了。”
　　吴执冷漠的不发一言。
　　周强脸涨得通红，气愤不已：“你懂不懂尊重人，她都死了，你还这么侮辱她！”
　　“我就看一眼。”
　　“不行！”
　　“我说话算话，就一眼。”
　　“我绝不允许你侮辱她！”
　　吴执不得不开口：“我们金乌集团想要给方圆圆的亲人家属一些慈善捐赠，你如果不能证明你们两个的情侣身份，你可能拿不到赔偿。”
　　金钱再次发挥了它的强大力量。周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虽还在犹豫，但态度明显软化：“手机给她陪葬了，没了。”
　　沈痴追问：“那你的呢？你手机上也有记录啊。”
　　周强下意识盖住左边的口袋：“我的也没了，都是你，你那天无故殴打我，还摔坏了我的手机。”他顿了一秒，转头问吴执：“这个你们公司赔不赔？”
　　吴执点了头，沈痴便想去抢过来，嚷嚷着要找地方帮他恢复数据，但周强对此态度强硬，表示情侣合照可以给他们看，聊天记录不行。事实上，周强的社交平台头像就是他和方圆圆的合照。
　　周强掏出屏幕一角碎裂的手机，点开社交软件，快速在沈痴眼前晃了一下，语气极冲：“可以了吧。”
　　“可以了。”沈痴老老实实的回答，然后提出了又新问题，“佳佳给你发了一条新消息，佳佳是谁？”
　　“够了！”周强站起来，勃然大怒，“给我滚出去！”
　　沈痴毫无反应。吴执也不动如山，他冷淡地看着周强，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她去世的那晚，你在不在。”
　　许久之后，周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在。”
　　“那天我很晚才下班。圆圆想吃草莓，我忘记买了，她就有些不高兴。我语气也冲了些，我俩因为这点小事吵了起来，我就离开了。第二天接到警察的电话，才知道她半夜自己下楼买草莓，在楼梯间猝死了。”
　　周强扶着门，态度坚决：“就这样，你们能走了吗？”
　　房门在两人踏出的下一秒就被猛地关上，疾风吹进沈痴后脖颈，害得他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的摸着后脑勺。
　　“这人怎么慌成这样，一看就有鬼。”
　　吴执点点头：“此人对方圆圆虚情大过真意，他的话不可尽信，我们需要想一些别的办法印证一下。”
　　沈痴翻了翻手机聊天群组：“金乌大厦是老公寓，只有电梯旁装了监控，朱莉娅已经去查了。”
　　此时，容易也在群组上传了一份警方问询记录，吴执粗略浏览一番，发现与周强刚刚的说辞一般无二。
　　吴执沉吟道：“这不行，太慢了，我们直接去问当事人。”
　　沈痴吓了一跳：“你还想进去跑圈儿啊，我脚还没好呢。”
　　吴执低头去看他的脚，又因为这下意识的动作而烦躁：“我心里有数。”说罢，便要往楼梯间方向去，只迈了一步，就感觉腰间一紧，眼前的楼梯间迅速离开视野。
　　沈痴把他搬起来，找个角落里放下，一条腿撑着墙面，划出一个三角，把吴执困在中间。他万分抱歉的面对着吴执的怒容：“你、你先别急，我先请示一下领导。”
　　“什么领导，我就是……”
　　沈痴迅速拨通电话：“喂，朱莉娅。对对对。啊，刚从703出来，那个，吴执说他要进楼梯间。行，我先挂了。”
　　沈痴冲他咧嘴一笑，一阵尴尬的沉默在角落中漫延。
　　一分钟后，吴执脸色铁青的接起电话。
　　“吴执，我听说……”是容易。
　　“我要去楼梯间，你有意见？”
　　“……没有。”
　　“那就给我准备一份贡品，我要给方圆圆烧点香火。要快！”
　　沈痴不情不愿的放下了腿。
　　十分钟后，任勇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盯着大敞开的楼梯间门，不自觉吞了吞口水，缩在墙边，把塑料袋丢了过来。
　　“东西送到了，我我我我走了。”
　　“你哆嗦什么？”
　　任勇都快哭了：“谁能不哆嗦，我这两天净做噩梦，一闭眼好像还在楼梯间里，跑也跑不到头，我可真是怕了这邪门地方了。”
　　沈痴和吴执下意识回头，任勇说到“怕”字时，楼梯间里明显传出一些异动。
　　这又把任勇吓得魂飞魄散：“怎、怎么了！”
　　沈痴伸头进去瞅了两眼，耸耸肩。吴执若有所思，问道：“你最近身体感觉如何？”
　　任勇先看了沈痴一眼，才道：“有些乏力，常常觉得浑身发冷，也吃不下东西。我想着，应该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
　　沈痴给他搓搓后背，又搓搓手，惊讶的发现他指尖冰凉发青，一点血色都没有。
　　“阳气不足，鬼气侵体，便会如此。”
　　“我有办法。”沈痴拽不动惊恐的任勇，只好自己走进楼梯间，就地摆起香火来，一袋小面包，几个过期月饼，还有一盒草莓，三根香蕉，两根香烛摆在地上，不用说，也知道任勇多半捞了容易不少油水。
　　“来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