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乌龙》栗啾

6、第 6 章

　　和暮枝桃、戴枞分别后，谢淩渊继续沿着楼梯下行。

　　之前在教室的时候，同班同学传话来，说班主任邵晴找他去一趟办公室，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而因为之前校服的事情，谢淩渊目前对这班主任感官还算不错，这才乖乖照做。

　　他的感觉暂时也并未出错。
　　去到办公室后，邵晴并未责骂他入学以来一系列不服校规的反叛行为，只是着重询问了他入学一周后是否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关心不够，甚至最后还夸奖了他的转变。

　　虽然很多依旧只是让人不愿意听的老生常谈，而最后的夸奖在谢淩渊看来也很是生硬，似是没什么可夸，却又硬生生找出来的般。

　　但不可置否，这让谢淩渊很是受用。
　　他轻咳一声收起了对待老师教诲时油盐不进的少爷作态。

　　碰了碰身上的校服，谢淩渊有些僵硬地再次做起自己不擅长的事，向着邵晴道谢到。

　　“什么？”
　　邵晴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校、服。”
　　谢淩渊并不太习惯于道谢，更多的解释也让他难安，故而仅有的这两个字也像是强挤出来的一样。

　　“什么校服？”
　　得了提示，邵晴也依旧不知道的样子，这下谢淩渊察觉到不对，“你没有让班长给我拿新的校服吗？”

　　“新的校服？是班长帮了你什么吗？我之前确实是有拜托她帮忙照顾你一下。那这下有她我也能放心点，你要是遇上什么事也可以先去找班长问问……”邵晴的眼中浮现欣慰与对暮枝桃的赞赏。

　　可谢淩渊却是没有心思去听她究竟都在说些什么了。

　　那之前校服的事情，难道全部是暮枝桃一人的意思吗？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

　　……
　　不，不对。

　　暮枝桃那时只说是因为邵晴的拜托，但却并未明确指出那拜托究竟是什么，反而是他下意识就把那拜托和校服联系了起来。现在看来，那拜托如果和邵晴所说的一样，仅仅指的是帮忙照顾他的话也很合理。所以，要说骗人似乎也并不成立。

　　可这误会，真的是暮枝桃无心为之吗？
　　又为什么会那么做？仅仅因为老师的嘱托？

　　谢淩渊脑中浮现出许多疑问。
　　可时间很快就来到该放学的时候，并未能给他询问的机会，故而一直到家，他也没能得出个准确答案。

　　太阳渐渐落下。
　　远处湛蓝的天空随之染上浅粉、浅紫，被映衬得色彩绚丽。

　　伴随着这美丽的光景，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驶入谢家宅邸。

　　这座宅子位于南城近郊的一处半山腰。
　　占地广阔，修葺富丽，远眺更是视野广阔、山林秀美。轿车开过最初的雕花大门，又行驶许久，经过处处透露着精致打理感的草坪园林，这才到达主楼。

　　“小少爷，您回来了。”
　　“嗯。”

　　谢淩渊迈腿踏出轿车，还未走出几步，老管家就迎来。

　　管家爷爷无子无女，自年轻时就服侍于谢爷爷身边。
　　如今上了年纪，依旧留在谢家，却不再管理太多，平常几乎只为爷爷一人服务，故而往往爷爷在何处，他便在哪。

　　谢淩渊探头向管家身后望去，
　　果不其然，就见不远处主楼前的凉亭内，爷爷正稳稳坐于那处品茶。

　　见此，谢淩渊也并未上前，只走近几步打了声招呼，随即便转身向楼内走去。

　　“这没礼貌的臭小子！”
　　可这下谢爷爷却不乐意了，当即吊眼瞪去。

　　他都坐在这了，没想到这小子还能就这么不理不睬地直接上了楼。

　　谢学海气得哼哼几声，最后自己收敛了情绪，为了这么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气坏了可不值得，他转而招呼自己的老友，“算了，不管他了。博实！我们来继续喝茶！”

　　老管家，全名杜博实。
　　这么多年下来，晚年和谢爷爷的相处之道反而随意了些。

　　“您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同他说不就是了。”

　　看着此时谢学海因孙子的漠视而心气不顺的模样，老管家默默坐下，倒掉微凉的茶水，重新为自己倒了杯正热的。

　　初秋的天已然有些微凉。
　　夕阳西斜，已然没什么太阳可晒。景色倒是正好，可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冷飕飕的，在室外折腾什么。

　　还不是某人，接了小少爷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听到难得的夸赞，心情一好，再忆起最近这针锋相对的关系。想得个缓和关系的机会，这才特意坐在小少爷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嘛。

　　可不就是死要面子。
　　先低头开个口很难吗？

　　见管家这么说，谢学海就知道心思被拆穿，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难得地没有多言，却不免在心中更骂上谢淩渊几句。

　　而这不一满，就一直持续到了晚饭时刻。

　　餐桌上，前所未有的安静。

　　谢爷爷还记恨着谢淩渊方才的漠视，故意憋着口气不肯先开口。谢淩渊则也不在意，只顾自吃着饭。一时间，空旷的餐厅内竟只余有碗筷碰撞及咀嚼的轻微响动。

　　好在此时倒还有第三个人能调节气氛。

　　“上学第一周还适应吗？”
　　这是谢淩渊的二哥，谢傅声。

　　谢学海共两个孩子。
　　分别是谢傅声的父亲，及谢淩渊的母亲，一对兄妹。

　　不过谢傅声的父亲并不住在这处，现下谢淩渊的母亲又还在国外，因此偌大一个谢家，就只有谢学海爷孙三个。

　　而谢傅声任职于谢氏，平常忙于工作，往往他回到家谢淩渊也早已回了房间，这一周都没怎么碰得上。因此今天周末，他故意早回家了些，这才能一起吃上顿饭。

　　“嗯。”
　　谢淩渊幼时便同母亲一起去了国外，因此骤然回到国内，其实并不能够完全适应。不过单说上学倒还好些，再者还有戴枞三个，也没什么可多说的。

　　对于二哥，谢淩渊并不显得多么没有热情。
　　因此在谢傅声的引导下，围绕着这一周内的经历，两人一来一往倒交谈得还算顺利。

　　可这略有温情的画面，却是硌着了谢爷爷的眼。
　　他凑耳听了几嘴，见两人完全没有想起他的迹象，觉得更是憋气，最后终是忍不住开口彰显自己的存在：“哼！”

　　就是没什么不适应的，所以才更能折腾吧。

　　才转去学校这么几天就闹出那么多事，要不是他后来用停卡作威胁，怕是这两天都不得消停。傅声几乎等同于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最叛逆的年纪也依旧很是懂事。哪像这小子，又难管教又不体贴！

　　谢爷爷满腔抱怨，可见到谢淩渊投来的视线，他兀地想起今天从学校打来的夸奖电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责骂的话。只这时另外两人全部望来等着他，谢爷爷不得不说些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联系下你母亲。”

　　可这看似无心的话，却是直接触了雷点。

　　谢淩渊的脸色刹时沉下来。
　　这般明显，谢傅声和谢爷爷自也不会意识不到。

　　可在他们有所反应前，不给他们动作的机会，谢淩渊便直接起身，“吃好了，我先上楼了。”
　　眉眼间带着怒意，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个话题的排斥。

　　见此，谢学海并未如此前那般气愤地责骂，只是幽幽地盯着谢淩渊离去的背影。

　　“看来，淩渊和姑姑的关系依旧不怎么样。”
　　谢傅声放下餐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替谢爷爷说出了他的心声。

　　直接点明事实，换来的便是谢学海不满的一眼。
　　谢傅声无奈笑着耸了耸肩，“您还是试探得过早了。”

　　淩渊自幼时便和母亲一同出国，一直生活在一处。虽然出国前两人的关系便有了裂痕，但他们远在国内并不知晓内情，只当总会好些。

　　可回国这么一段时间，淩渊不仅从未提及母亲，对于相关话题也总是找机会避而不谈，故而他们总也能发现些端倪。就是没想到爷爷实在太过担心，甚至不加多少掩饰，就沉不住气地试图直接打探淩渊的态度。

　　只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却反倒似是更差了。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事实被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谢学海依旧还是免不了地受了打击，整个人都颓靡了些。

　　“您也别太操心了。”
　　见爷爷这般，谢傅声也有些不忍，不禁出声宽慰，“不如我陪您下盘棋如何？”

　　“……是了，孩子们之间的问题，就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而他那不成器的女儿年轻时犯下的错，也还是得由她自己来承担了。

　　强压下忧虑，爷爷收回视线缓缓站起，离去的背影似都佝偻了些。

　　翌日。
　　午后的谢宅十分安静，铺着地毯的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响动。

　　老管家手拎一个放置着干净衣物的竹筐，向着谢淩渊的房间走去。

　　他年轻时便来到谢家，对后面出生的傅声少爷和淩渊少爷，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般疼爱。可小孙少爷幼时便一直和小姐一同生活在外面，几乎很少回谢家，后来更是直接去了国外。

　　一别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国，他几乎是补偿性想要对小孙少爷更好些，可他能做的又没有多少，故而只能选择在这种小事上亲力而为、以求尽量照顾到小少爷。

　　可当他推开谢淩渊房中的衣柜门，一眼便看到之前送来的当季新款依旧还是原封不动地被放在购物袋中，就这么随意地丢掷在衣柜角落。

　　是款式不喜欢吗？
　　怎么都没穿呢？

　　管家困惑地翻了翻那些新衣服，反思着是不是自己的安排出了错。

　　但就在他一边思索一边将竹筐中干净的校服往衣柜内挂去时，管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迅速翻找到校服的标签，就见其上标注的码数明显要大上一码。

　　老管家一怔，随即又不敢置信般地去翻衣柜中挂着的其他衣服的标签，这才发现小少爷穿的这些衣服的码数确实全都比他准备的那些要大上一号。

　　这下，老管家彻底愣在原地。
　　原来，是因为衣服不合身所以才全都没穿的吗？

　　身后传来的推门声阻止了他继续发愣。
　　老管家回身，发现是小少爷回了房间。

　　“小少爷，您之前换下的校服已经给您洗净又收拾进衣柜了。”
　　管家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微微张口，有些犹豫要不要提及尺码的事。

　　目前他们新准备的这些衣服，还全是根据小姐、也就是淩渊少爷的母亲，亲口提供的尺码直接从店内送来的。

　　许是因为和小姐关系的僵冷，小孙少爷并未提及，因此小姐便也没能及时发现对于一个还在长身体的青春期男生来说，衣服也许总是很快就会变得不合身，所以，他们原先知晓的那个尺码也早已不再合适……

　　想到这，管家就觉得一阵痛心。

　　“嗯？”
　　管家爷爷望来的眼神复杂，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可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提及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谢淩渊不解地看着那扇已经阖上的门扉，忆起管家刚刚的话，本想坐下的身体，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般地靠近了衣柜。他打开柜门，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已经被洗干净挂在其中的校服。

　　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衣服小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