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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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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紧的咽喉几乎是在刹那间崩开无形的麻绳,大量的空气被井姌呼吸进肺里。井姌几乎是一下子从巨大的冲击里睁开双眼,她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眼白里布满了一条又一条弯曲的红血丝。身体在莫名的抽搐着,大口大口呼吸的同时还伴随着嘶哑的唔咽,这个人面部看起来都十分扭曲,如同缺氧到极致而濒临死亡的人。
“长公主醒了!快,快去通知王上,王后!快!”
急促的女声在井姌耳边响起,声音忽远忽近。
“医官,快上来看看长公主的情况!”
很快,在床边围满了一群黑青色官服的医官,见他们满头大汗,但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停的念叨“好了好了,只要醒了一切都好办了!”
井姌两眼无神的躺着看着房梁上,不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颜色很浅但的帐子,也没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而是一股草药香,还算不错。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很难再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些了。
井姌只记得自己之前,跟家人发生矛盾然后夺门而出,最后好像就撞上了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
…………死的很透。
“长公主怎么样了?”
“回王后,只要长公主醒了,一切就无大碍了。”
“姌姌。”燕国王后试着喊了几声。
井姌很想转过头过去看看这位如此这样呼喊这幅躯体主人名字的人是谁,但偏偏身体极其不配合,最终井姌只能转动眼珠回应王后。
这位王后的状态看上去也不佳,浮肿的眼眶和眼下乌黑的淤青以及清晰可见的泪痕,无不诉说着这位差点失去女儿的母亲,在差点没有女儿的日子过得多煎熬。
“怎么回事?姌姌她怎么这样了!?”王后又气又悲。
“回王后,长公主昏迷时间过于长久,能醒过来已然花费了所有气力,实在是在无其他精力来回答王后啊!”
“那就把今年各国上供的贡品全部拿出来,看看哪些是姌姌能用的。”
一众医官更是叩地不起回答“王后,私自挪用贡品乃大罪,请三思!”
“一切都依王后。若治不好长公主,孤才会治你们的死罪!”
“是。”
还没来得及给王上叩安,众位医官又开始拿出所带的药箱,忙前忙后的给昏过去的长公主把脉、针灸。
王后满眼泪水的望着王上,不安的问着:“王上,是不是醒过来就没事了?”
王上一把搂过王后,虽然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安慰着:“自然,姌姌可是生于吉时。”
吉时,或许是王上能想出来的唯一一个安慰理由,无论对于王后还是对于自己。
“可是法师说过,姌姌她活不过十九岁。”说到这里更是忍不住用手帕抽噎起来。
“一定会的,她可是我燕国的长公主。”
当井姌再次苏醒是在夜里,这个时候她的寝殿依旧灯火通明。一转眼就看见趴睡在床侧的少女,和在寝殿门口煎药的医官。
井姌趁着现在努力整理着复杂的思绪,她的的确确穿越了,嗯。还是个公主,看样子身份地位还很高,要不然在这深宫里皇子皇孙这么多,怎么可能连王上王后都来看自己。尤其是王后,都哭成泪人儿了。
井姌别的能力不强,但在适应环境和接受能力这方面她还是很擅长的。所以,既然在属于她本来都世界里她已经死了,那就好好活在当下,便是对自己捡来的这条命最好的报答。
可能是井姌的动静弄醒了少女,少女一激灵的一睁眼看见醒着的公主就高喊着门外的医官,“快把药端进来,李大人,长公主醒了!”
接着她又很快的把井姌扶起来靠在床木上,温声道:“公主,喝药。”
少女长得可爱憨厚,但做起事来,简洁干练。
井姌伸出双手想接过药碗,可少女却躲过,说道:“知道公主不喜欢依赖别人,可奴婢自幼与公主长大,早已把公主视为亲姐姐一般,所以奴婢算不上别人。这碗药,就由奴婢来喂公主喝下去吧。”
看来这幅躯体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待人友善,这婢女的脾气也一定随了她。
“谢,谢谢。”
“公主不必跟奴婢这么客气,这可是公主自己说的。”
“我…昏睡了很久,很多事都不太记得了……”
“放心,公主。医官已经跟王上王后说过了,只要恢复好了,公主就都能记起来的。”
井姌不得不把话说得更直白“我想说的是,我不记得你了……”
少女先前一直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终于由一颗眼泪划破伪装,她强装镇定说道:“奴婢叫安华,公主忘记就忘记吧。反正奴婢日后也是要伺候公主的,公主有一天总会想起来的。”
“安华姑娘别再哭了,要是惹得长公主也哭了起来,那公主的身体可吃不消!”李医官说道,他可不想好不容易醒过来的长公主因为这些伤心事又晕了过去,他承担不起这个莫大的责任啊。
井姌抱着能差到哪里去的心态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骨瘦如柴干,微微往下一瞥,都能从亵衣里看见突兀出来的肋骨,就更不说凹陷下去的脸颊了。
“安华姑娘,我先回医馆,给长公主开些明日要吃的药,那公主就由你照看了。但长公主大病初愈难免会嗜睡。要是长公主突然发病,就叫人立刻去医馆找臣,要是到时候臣未能及时赶到,臣的徒弟就在殿外一直候着,有什么事可以信任他。”
“嗯。”
见医官退出殿外,井姌问着安华“安华,我,是怎么病的?”
“是从五…”安华没有再往下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井姌,害怕她再承受不住。
“没事,你说,我受得住。”
“五皇子被姜元麒那厮斩首,公主你知道后,便抑郁成疾,一病不起,足足躺了半年有余,更是在前两个月里昏迷不醒。直至今日才醒过来,这一共一年有余。”
“五皇子…是以前跟我感情很好的弟弟?”
安华一脸庆幸但又悲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全是哀伤。
“除了太子外,公主你与五皇子最为亲近。”
“哦,那这个姜元麒,是谁?”
说到这安华的脸上不禁带着几分怒火,“是姜国的第十七位皇子,是姜国最为毒辣的皇子。”
“哦哦。”
井姌有所思的思考着,下一刻眼眶里却止不住的冒出眼泪,随后一颗一颗滑下脸颊。井姌大惊,她不想哭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公主,我不应该说的,别哭了,好吗?”说着就用手帕擦去井姌脸上的泪水。
井姌说话已经带了哭腔,她道:“我也不想的,但我就是想哭。”
华年将这一切都归为自己的过错,一直怪自己嘴巴不严实。井姌无法,只得先努力将情绪稳定下来。
良久,井姌才止住了眼泪。但一个新的问题也浮现她的脑海里:难道,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这个身体?
华年见井姌终于止住了眼泪,欣喜道:“公主,先休息吧。你已耗费了太多精力,再不好好休息,你身子会吃不消的。”
井姌点头,控制不了只是一时的事情,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没有恢复而导致的。一切,还需要在观察观察几天。
井姌:“嗯。”
次日,晌午。
叶姌姌睁着无神的双眼空洞的盯着换过的亮色帐子。
王后撑着头终于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再次醒了过来,她道:“姌姌。”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叶姌姌的魂魄般”,把叶姌姌从生无所盼中拉了回来,双眼充满了泪水,“母后。”
王后欣喜若狂,一年来终于听了这日思夜想的声音,她温声道:“姌姌快起来喝药了,母后喂你。”
叶姌姌在华年的帮助下艰难坐起,容声道:“母后不用担心,我已无大碍。”
王后没有坚持,把药递给了叶姌姌,道:“答应母后,下次一定不要再像这般了。”
叶姌姌回道:“害得母后跟父王这般担心,是孩儿的错。”
王后有些欣喜,她原本只是想借着这话探探姌姌倒是是不是如医官所说那样,将往事忘了个干净,如今看来并没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知道你错,那就赶快好起来。”语气虽略有些责备的意味,可眼里那满满的担忧已然覆盖了责备。
叶姌姌无力的扯出一个笑,并将药喝了个干净。
终于守着叶姌姌把药喝了,王后怕打扰到叶姌姌的休息,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叶姌姌望着华年,有些不解的问:“华年,我这是第几次醒过来?”
华年只想着公主因身体的原因,一时间想不清也情有可原。
“公主,第三次了。”
那也就是证明昨日叶姌看到的,听到的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了。
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会是谁?
只单单想着这个问题,叶姌姌就觉着头痛欲裂。好在华年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把叶姌姌的头轻轻放在肩上,忧心问道:“怎么了?公主。”
“头有些疼。”
看来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得先把身子养起来,再说这一切。
但叶姌姌不知道的是,身体里另外一个人她究竟想做什么。害怕她用着这身体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就对华年说:“华年,下次我若是再醒过来,你便对着我说‘稍安勿躁,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华年不明白,叶姌姌就对她说:“放心,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华年对叶姌姌的话,总是深信不疑,她也不在去想,就答:“好。公主,头还疼吗?”
叶姌姌有气无力的回答:“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