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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鬼楼鬼市走一遭 ...

  •   眼前有一张画。
      虽然说是一张画,可是实在太过怪诞令人难以理解。画中人神情扭曲,五官都恰到好处地偏离了正常人的理解范畴,加之色彩丰富,好像像一堆破碎的彩色几何图案被歪七扭八的缝在一起。
      一只满是红颜料的手仍在不停地上色,他握笔看起来很用力,手骨青筋纷纷突起,仿佛要将画板凿个洞。
      身旁的手机仍然亮在通话的界面,可以隐约听见一个女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但是由于没有开免提,加之周围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装修声,不能听清她究竟说的是什么。
      “我准备跟你张叔结婚。”
      装修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以至于这句话是整段对话里,最简短也最清楚的一部分。
      “关我什么事。随便你。”那只满是红颜料的手按了挂断,室内重回寂静。
      高洋像刚刚从深水里浮上岸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续盯着自己的手里那个五官破碎的男人。这是典型的立体主义抽象画法,有人说这样的画法三岁小孩都会,也有人说这样的画法徒有其表,实际上脱离了大众,如亭台楼阁一样不接地气。
      直到听见展越和赵乙乙离开的关门声后,高洋才将房间的门打开。
      他擦擦手上的红颜料,凝视着眼前这张画。
      “你高子诚一副德行,闷一辈子闷到死,死也不吭气。”余师英经常这么说他。
      高子诚是高洋他爸,打电话的是母亲余师英,而高洋不是本地人,老家北的不能再北,冬天出不了门,虽说不富裕,但也是小康之上。可自打记事起,他的童年就是在父母的吵闹声中度过。
      高子诚去世的那晚刚刚入冬,可夜晚冻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高洋才上初二,他蹚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跑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看见ICU门口余师英披头散发被几个医生扶起来的场景。
      高洋不知道脑溢血究竟是怎样的病,只记得他爸经常在半睡半醒间,一直喊头疼。后来高洋经常做梦,梦见高子诚睡在他的客厅,等自己走过去,就对自己喊头疼。
      高考那年他如愿考上江州美院,可是没想到余师英竟然将他志愿改成了一所在老家的二流工学院。那晚他收起自己所有的行李,连夜乘坐火车去了江州。当时火车没有座,他只能站着,站了三十多个小时,下车的时候腿都是硬的。
      高洋花了一番功夫,在江州美院拿了一个旁听生的机会,虽然课业内容大致相似,可毕业拿的是结业证,没有全日制学位的认可度高,所以日常的工作是艺考生为主。况且他性格寡淡,和人的交情都很浅,虽然长得好,但对于那些送秋波的姑娘小伙都视而不见,或者说压根没注意到,平时独来独往,也没有什么朋友。
      余师英今天那通电话,说的是要再婚的事。
      高洋见过那个男人,知道姓张,叫什么忘了。只记得没有正经工作,好像还有个小孩。
      看了看钟,距离晚上的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却想起什么,开始换衣服出门。
      江州是个像迷宫一样的城市。
      展越正坐在赵乙乙的副驾驶上,看着导航驶向一个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地方。这江州城的新区老区没有明显的界限,笔挺的摩登大厦背后有来不及拆的红砖老楼,高档小区紧挨着饥饿丛林般的公屋和群租房。
      “这里是哪?”展越指着陌生的目的地,“我怎么没去过。”
      江州太大了,即便展越这样土生土长的江州土著,也时常要向那些口音浓重的外地人问路。
      赵乙乙盯着前方,“到了就知道了。”
      “我喝醉那晚,到底怎么跟你说的?”展越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喝醉那晚究竟说了什么,只是醒了之后赵乙乙就知道了自己喜欢高洋的事。
      “你十句有八句说的是高洋,还是两句说的是钱。”
      展越干咳了一声,目前来讲,除了自己的一个铁兄弟,展越没在外人面前提自己的取向,因为这是一段不太美好的过往。
      展越幼儿园的时候长的秀气,经常进男厕被当成女孩,进女厕又被当成男孩。那会他不识字,加上父母离异后,跟着爷爷展振朗,也由着他天天乱跑。
      有一次尿急,他稀里糊涂就跑进了女厕所。刚完事儿,就看见几个女孩盯着自己,接着眼神逐渐往下半身看。
      “她跟我们长得不一样。”
      一个女孩伸出手,吧唧,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自己的小弟弟弹了一下。
      “快来看!”女孩们纷纷围上去,吧唧吧唧,伸出手,一起弹。
      “好玩!”
      吧唧,吧唧吧唧。
      从此,展越无论对着怎样漂亮的女孩都一点感觉也没有,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叫弯了。
      这怎么说出口!?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
      “到了。”转弯之后,是一个刹车。
      赵乙乙停在了一个大楼边。
      展越跟在赵乙乙后面,转向通往地下室的安全通道。
      “巫家楼,没来过吧。”赵乙乙得意地对展越笑道。
      巫家楼也叫鬼市,这里在民国时期住过一个姓巫的军阀,早点建功无数,晚年被仇家灭了门。八十年代的时候,这里接二连三死人,总传闹鬼,后来干脆改成鬼市,卖一些古董,旧书,玉器,才慢慢少了事故,也算名副其实。
      进了商铺区,赵乙乙直奔主题,她带着展越熟门熟路钻了一阵,最后在一个写着冷饮奶茶的店铺门口停下。
      “老板,弄个结婚证要多久?”赵乙乙问。
      “二十分钟最多,”老板娘熟练地拿出平板电脑,“你们的个人信息写给我,还有免冠照电子档。”
      展越啧啧称奇,这店面门头写的是冷饮,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个□□的。
      “一般这种店面,乍看都不起眼,外表就是冷饮店,打印店,或者刻章开锁之类的,但是如果有熟客,他们就会做点不对外人开展的业务,比如□□,撬锁。”赵乙乙一看就是熟客,她边给展越解释,边写完两人信息,“乖宝宝,你要不要去逛逛?逛的时候小心点,别给大汉盯上哟。”
      展越白了赵乙乙一眼,“瞧不起谁呢,在这等我 。”他撇下赵往字画摊走去,能不能给高洋带个小礼物。
      前脚刚走没多久,老板娘后脚就完工了,她掏出自己的结婚证,把假证给赵乙乙让她对比。
      不得不说,现在这造假技术太发达了,假证的手感比真的还好,质地饱满,印刷精美,赵乙乙赞不绝口,“给你一百,别找了。”她将证件揣进包里,四处张望展越的踪迹。
      今晚鬼市里人不多,昏黄的灯光,琳琅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有老电影的质感。赵乙乙看了一圈没见展越,倒是被这场景激发了一点职业病,于是掏出手机,准备拍两张。
      一打开相机模式,她神情就变了。
      相机是自拍模式,而这个角度折射的方向,恰好是展越的方向。
      一个头顶干枯卷毛,穿着花裤衩,笈着拖鞋的男人正站在展越跟前,好像在对他说什么,表情很不有爱,手指还时不时戳几下,展越被他戳地连连后退,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我去,真被大汉盯上了?”赵乙乙感觉不对劲,快步向展越的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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