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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救命恩人 ...

  •   展越回到家里,两手还是应激反应一样抖个不停,他惊魂未定,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才平息。
      可以说,这是展越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这种真正带点黑色性质的团伙硬碰硬,他一个小市民,三好学生,品学兼优,没遇过真正意义上的恶,因此对人也都是往好处想。
      然而,当他目睹自己被黑哥按在地上殴打时,林焕东那个冷漠如蜥蜴般的眼神,真令人不寒而栗。漠然、阴沉,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乐趣,似乎无论将人打伤,打残,打死,都是司空见惯。
      展越根本不敢细想如果自己被他们在暗巷里抓住会怎样。
      “吓死我了,操,他妈的,差点死了。”展越的手却抖到拿不稳杯子,高洋刚给他倒的热茶,他一激动洒出去半杯,扯到胳膊上的伤口,疼到龇牙咧嘴。
      这一路上,高洋任凭展越断断续续,骂骂咧咧地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耳朵听着,手里一刻不停,一边始检查展越脸上和胳膊上的伤口,再去药店买了纱布药水。
      当时车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司机战战兢兢地往后视镜看了好几次,安静如鸡地一言不发,想来肯定是将二人当成了古惑仔打架挂彩。
      “谢谢啊,高老师。”展越看着高洋给自己胳膊缠好绷带,看起来依旧淡定如初,就问:“没吓到你吧?”
      高洋闻言答道:“一开始看见你忽然冲出来的时候,的确被你吓到。”他想了想,又说:“但不是害怕,没什么好怕的。”
      展越小时候就听说北方的男人就像老虎一样又勇又狠,天寒地冻的,没时间啰嗦,就是干,没想到,连高洋这般教书写字的人,竟也是如此铁血风范,难怪刚才一看见他就倍有安全感。
      展越不禁脑补起高洋狠起来与人打架的样子,想来必然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却招招致命,妥妥的嗜血书生。
      不过,如今冷静下来,他还是非常担忧后面的事情,怕被报复,怕牵连高洋,怕自己没有能力应对。但转念一想,正是自己的这些担忧害怕和逃避,让自己平白无故当了一回冤大头,若能早点据理力争,最多也就是和今晚一样的境遇罢了,其实是殊途同归。
      “真羡慕你,”展越对高洋说:“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怕啊,”高洋忽然笑道:“我怕小孩子。”
      热茶下肚,展越心情也平复了些许,他忽然问:“你今晚那句‘纹龙不过肩’是什么意思?”
      高洋皱了皱眉,歪着头想了想。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常见的状态,展越一直觉得赏心悦目,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们这行,有很多半路出家做纹身师傅的。”高洋说:“但是纹身这个东西,比较邪性。”
      展越就喜欢听这些奇奇怪怪得猎奇故事,听着伤口都不疼了,忙问:“邪性什么?”
      “就比如说纹猛兽,神像吧,都很有讲究,”高洋道:“在我们老家那边,纹龙和虎之前,都要先找高人看一下生辰八字,有的人八字轻就不建议纹,因为压不住,或者说,配不上;其次,像一些邪兽,比如夜叉,罗刹之类的,也不是太提倡。”
      “为什么叫压不住呢?”展越问。
      北方在展越心里一直都是个遥远又神秘的地方,有很多未知的事物,若不是自己有伤在身,此刻一定要点一桶炸鸡外卖,边听边吃。
      高洋环着手,认真地想了想,慢慢说:“那边有个黑老大,叫刘四,后来被抓的时候上过新闻,离我老家那地方很近,也传的沸沸扬扬。当时,他在道上算是刚起家,为了整点儿排场,就要在身纹龙。有传闻讲,他找了好几个算命的给看,都说他八字配不上龙,不建议纹,纹了会有血光之灾。但他这人很轴,不信邪,千方百计要纹,最后他找了个胆子大的给纹。结果纹身师傅当天纹完就出车祸,撞成植物人,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刘四也没过多久就给抓了,判的死缓还是什么,忘了。”
      “还真有,”展越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在手机上搜:“已经被毙了啊。真是说巧也巧,说玄也玄。”他自小也是怪谈传奇小说爱好者,并不算无神论,他想到林焕东,随即不屑道:“那林焕东迟早也要出事,看他那个样子,就不是个扛龙的命。”
      高洋点头:“我们那边,这东西有口诀,而且得用我们那边方言念出来,贼逗。”
      “真的吗!”展越眼里弹射出爱心的形状:“给我念念。”
      高洋想了下,忽然又笑了笑:“别了吧。”
      “为什么!”展越撒娇:“念嘛,念嘛!哎哟,你看我都这样了,头疼,胳膊也疼,帮帮忙好不好……”
      展越一撒娇,高洋就想笑,他只得连道好好好,吸了口气,还真就用自己家乡的口音背了起来:“纹龙不过肩,纹虎不下山。观音闭眼不救世,关羽睁眼必杀人……”
      这口诀就像顺口溜,音调也非常诙谐,被高老师这种清冷禁欲系的人念出来,有种诡异的反差萌,展越听得津津有味,他觉得今晚的高洋实在是太男人了,临危不乱,胆大心细,博闻强识,还长得好看,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高洋念了一半,后面想不起来,他想着要不要换个话题安抚展越,却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高洋喝了口水,不解地问。
      “不是……”展越此刻的神情认真到放光,他一字一顿地问:“想采访一下……你为什么会长这么好看呢?”
      高洋一口水差点喷出,他勉强咽下去,又咳了几声,嗯嗯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你也不差。”
      深夜时分,屋里一片寂静。展越听高洋讲了许多北方民间的奇闻逸事,越听越精神,高洋毕竟是老师出身,讲故事虽不属于妙语连珠,抑扬顿挫之流,但胜在条理清晰,表达有序。
      然而,展越这终究抵不过一整晚的恐惧和疲惫,加之有伤在身,他终究还是眼皮打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高洋说着说着,才发现展越已经传来轻微地鼾声,他淡淡一笑,起身要去给他拿一个厚一点的毯子。
      可以说,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样用心侍候另一个人,从到家泡茶,到拧热毛巾,再到现在拿毯子,这一系列流程,都是那晚自己喝醉之后,展越对自己所做的。此时凭着记忆,虽不是驾轻就熟,但也足够应对眼下的场景了。
      怎知,刚起身,胳膊就被一只热乎乎的小手拽住。
      “别走啊,别走……难受,难受。”
      展越口中含糊,眼睛也没睁开,可神情绝不似伪装。他眉头紧皱,额头冒汗,细细密密的睫毛微微震颤着,看起来非常紧张和害怕。
      这似乎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混沌状态,展越渐渐将身子蜷缩起来,刘海蔫蔫地耷拉在额头上,像一只被遗弃在风雨里的小狗。
      高洋叹了口气。
      然而,他很快注意到展越状态不对,于是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滚烫的吓人。
      高洋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只好从沙发上拿了一件外套,披在展越身上。
      正当此时,展越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铃声爆起!
      叮零零叮零零!急促响亮的铃声彻底击碎了片刻前的宁静!
      深夜的电话,最为可怕。
      高洋吓了一跳,他见一旁的展越几乎就是像被电打到般,从沙发上弹起来,连眼睛都还是失神状态,手却是条件反射般去抓手机。
      “您好,这边是中山九路派出所,您是展越先生吗?”
      高洋只听清这一句,而展越挂断之后几乎是以箭一般的速度穿好衣服和鞋袜,可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快节奏,摇摇晃晃刚走两步就要晕倒,可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焦灼。
      此时,高洋寸步不离站在展越身旁,看他跌跌撞撞地打开门就外跑,下意识就追出去。可刚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回身取走门旁边的一瓶矿泉水和纸巾,再次追了出去。
      展越的背影在苍白的夜色里摇摇晃晃,高洋追上,见他站在路边,挥手像要拦车。
      前方,一辆巨型油罐车呼啸而来!
      而展越似乎毫无察觉,他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展越!”
      高洋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差点站立不稳展越,将他从马路边扯了回来。
      油罐车呼啸而过,几乎是贴着展越的脸擦过去的。
      高洋紧接着拦下后面一辆出租车:“劳驾,中山九路派出所!”
      司机看展越神色萎靡,担心是嗑药嗑嗨的不良青年,于是摇摇头,正想找理由拒载。万万没想到,高洋手太长了,在车发动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伸进窗户内,将锁住的车门直接拉开了。
      司机骂了一句娘,却也不得不停车。
      高洋让展越先上,自己坐在他旁边。
      展越上车后,攥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展越?”高洋将手搭住展越的肩膀,什么也不问。他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看顾好他展越的安全,不要雪上加霜便好。
      展越干呕了半天,他一天没吃,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他灌下一整瓶矿泉水后,看着自己的手依旧不听使唤在抖,吓得说话也断断续续。
      “操,我的手,妈的,你看,它不听使唤!”
      高洋见状,压住展越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如今,他也开始紧张了,因为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太快太突然,来不及反应,且尚有太多未知的后患。
      胆大如他,此时此刻也倍感刀间行走,心惊肉跳。
      即便如此,他的神色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边安抚展越,一边努力地稳住心神。
      展越刚才接到的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接通之后,与之通话的则是护士长刘佳宜。
      “晚上有两个男人来医院,说是你的朋友,要接老爷子去吃饭。老爷子说不认识,就不想跟他们走,结果那些人就要来硬的……哎,你快过来!”
      听到此话的展越根本来不及细问,直觉告诉他肯定是林焕东等人的报复行为,这回是彻底惹上麻烦了。
      展越懊恼不已,此时应激反应更加强烈,他高烧在身,伤口的疼扩散开来,浑身就像被针扎棍打一样剧烈疼痛着。
      “呃……!”他压抑着痛呼,艰难地喘气,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头部,试图缓解哪怕一点点疼痛。
      但显然这是徒劳,因为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经验范畴,大脑过载,几乎在被烧毁的边缘,此时还能说话和行动,只是全凭一口气吊着。
      “展越……”高洋再次抓住展越的手。
      展越闻言,感激地看了高洋一眼,继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车一停稳,展越打开门一瘸一拐地直奔派出所大楼。
      高洋付了车钱,紧追在展越身后,但见展越在台阶上一个打滑,人向后仰,差点就要摔下去,立马一步跨上前扶住。
      “找展振朗,我叫展越。”前台处,展越气喘吁吁地向工作人员询问。
      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里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室内,除了做笔录的民警之外,一个是展振朗,另外两个是没见过的生面孔,模样比较年轻。
      然而,这两个小年轻不仅哭丧着脸,脸上还脏兮兮的。一个眼睛肿了,一个鼻子歪了,二人都是衣衫不整,十分狼狈。
      展振朗却坐在沙发上,抱着双手,怒目圆瞪,大喘着气,袖子捋到肩膀上。
      整个人看起来生龙活虎,毫发无伤!
      “老爷子!你没事!”展越原本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而今见人没事,这口气一泄,整个人就像要塌方一样,眼看就要软倒在地上,还好及时扶住门框。
      不料,展振朗却面色铁青,他见展越匆忙赶来,气喘吁吁,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
      只见他霍地起身,紧接着啪地一个耳光甩在展越脸上!
      声音之响,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嗡嗡地巴掌声,在夜晚安静的办公室里久久回荡。
      “你给我好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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