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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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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预感随着侍卫揭开白布终于成真。
  据打捞的侍卫所说,之所以前几天没被发现,是因为死者身上被绑了一块石头,后来不知怎么,石头松了沉进湖底,尸体浮上来了,只是打捞时发现,死者的衣带似乎被捆在一个重物上。
  谢初篁颔首,听雪这是被人谋杀抛尸了。
  只不过按照常理,尸体浸泡发胀,连接尸体和石块的衣带并不容易松弛,那么……谢初篁上前观察了听雪双手及腰腹部。
  手指发白肿胀不堪,但拇指和食指有伤口,不是利器所伤,倒像挣扎所致。可见听雪沉水时还有意识,等她好不容易解开绳结,却再也没有了力气,只能溺毙在水中。
  指示侍卫翻动检查尸体,居然并未发现一处致命伤,难道是凶手过于谨慎,直接沉塘?
  听雪的袖袋里只翻到一条丝绢,上面绣着红枫,角落处竟还绣了个“宸”字,谢宸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本来在路上妹妹还嘱托他要找出凶手为听雪报仇,如今看来,这丫头死不足惜,竟敢肖想到他头上了!也不知妹妹得知听雪心思如何做想。
  那边,谢初篁仍旧在寻找线索,可惜毫无所获,正要转身离开,目光被颈间一处痕迹吸引——那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经过池水浸泡,微微往外翻了皮肉,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谢初篁眉头拢了拢。
  谢宸枫见妹妹神色有异,以为她是因为听雪之事伤心,安抚道:“我已命人去调查凶手,篁儿也莫要难过。”
  谢初篁抓住他的手臂,“哥哥,我与听雪姐姐也算一同长大,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好。”
  回到幽篁院,谢初篁令左右找出最后见到听雪的人。
  侍女云锦道:“婢子最后一次见到听雪掌事是在廿二日中午,因为每个月廿日要发月钱,不知怎么回事,我们院的月钱迟了两天,听雪掌事就去路管家那里询问情况了。”
  侍女云香道:“对对,也是这天,我记得是庄主刚回来,我当时在偏房叠衣服,正看到她倚着窗户在张望,我还纳闷她怎么没有去服侍小姐,不过她看到我后就走了。”
  谢初篁偏头问侍卫:“只有两个人?”
  侍卫曹颖道:“所有的人都问过了,只剩下一个哑巴。”
  哑巴?谢初篁吩咐曹颖将人带进来。
  很快,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出现了,她的眼神躲闪,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云锦惊呼:“这不是烧水房里的云英吗?她只是说话结巴,几时哑了?”
  显然云英这几天过的并不好,身上散发一股异味儿,看见小姐也不知道行礼,咬着手指畏畏缩缩地往侍卫身后躲。
  云锦和云香是认识这个烧水丫头的,而观其神情,不难判断,此时的云英和先前大相径庭,她为什么变成这样?
  谢初篁隐隐猜到了真相,她垂下眼眸,嗓音温温淡淡:“曹大哥,既然云英姐姐生病了,就麻烦你给她一笔安身费,将她送回家吧,从我的账上记。”
  “是。”
  听雪案就此揭过,当谢初篁跟兄长汇报结果时,谢宸枫默了默,他不在意一个婢女的死活,但凶手可以视镜水山庄守卫于无物,显然触及到他的逆鳞。
  谢初篁佯怒道:“说来此事都怪哥哥。”
  妹妹鲜少动怒,谢宸枫紧张问:“怎么?”
  谢初篁道:“若非哥哥过于英俊潇洒,听雪姐姐也就不会芳心暗动,也就不会遭人嫉恨了。”
  妹妹太会说话,惹得庄主开怀大笑,此事激起的一点水花便也消弭无痕了。
  深秋正是枫叶红时,站在御风阁的回廊往外看,可以看到层林尽染,落叶飘零,谢宸枫拥着妹妹,内心无比满足。经过琼芳宴一事,谢宸枫便时常被噩梦惊醒,他多么害怕上次的事情再度发生,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在幽篁院外安排了一众侍卫巡逻,只为确保谢初篁的安全。他开始拼命习武以提升功力。
  谢宸枫闭目,呼吸在她耳边清晰可闻,“篁儿,你会离开我吗?”
  谢初篁眼中无悲无喜,她微勾唇角,“不会啊,哥哥。”
  谢宸枫笑了,忍不住低头吻她的额角,脸蛋……
  江濯已经在密室练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听到上面的动静,练剑的动作渐渐滞缓下来。他现在连睡觉都在密室里,只盼着时间过去地慢点,再慢点。
  男孩一身衣衫都被汗水浸湿,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因为出汗太多脱落了下来,他索性摘掉放在一旁,打起精神修习内力。
  谢初篁下来便看见男孩盘着膝在调息打坐,她安静地坐在书架旁看书。等江濯运转完一个小周天,她才合上书。
  江濯看到她后惊喜地迎上去,但今日的谢初篁有些不同,他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谢初篁抬眼看他,连日练功,让这个孩子变得强壮了许多,也比刚来时高了很多,摘掉面具后,她几乎难以将现在的他与数月前联系起来。
  原本的圆脸瘦了许多,越发具有少年气,由于长期戴面具的缘故,他的脸有些苍白,这让他看起来又有一种奇异的脆弱感。
  “江濯。”谢初篁定定地看着他。
  江濯唇畔的笑容凝固。他抿抿唇,道:“阿姐,怎么了?”
  谢初篁脸上一点笑意也无,“你杀了听雪。”
  凝固的笑容彻底消失,江濯道:“阿姐是怎么知道的?”
  他果然没有否认,谢初篁有些生气:“你为什么要杀她?”
  江濯直视她的眼睛:“因为她该死!她设计阿姐,企图引谢宸枫发现你的秘密,如果当时我们都身在密室,一切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可是你该与我商量!”胸口被气得隐隐发疼,谢初篁顿了顿,缓和了语气,“你可知,你贸然行事,会招致多大的麻烦,以哥哥的脾性,他不会在乎一条人命,但必定会暗中再派人查探,万一查到你身上怎么办?”
  江濯顿了顿,“不会。”
  “万一看到的人不止云英呢?”
  “阿姐怎么……”
  谢初篁打断他:“你用在云英身上的毒出自顾爷爷之手,你以为哥哥是傻子?查到忍冬院,便很容易顺藤摸瓜……”话没说完,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忍不住捂住胸口,呼吸困难。
  江濯察出异样,忙上前扶住她,“阿姐!”
  心疾,是心疾犯了!江濯翻找她的袖袋,终于找到一个小瓶,慌乱倒出两粒,塞进她的口中,幸好她还有意识,吞咽丹药后,症状有所缓解。
  谢初篁半靠在他怀里,平复着心绪,过了许久,才道:“听雪,是伴我时间最久的人。哥哥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和我亲近,这么多年,我身边的侍卫和婢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她一直在我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同情我却坚定地站在哥哥那边的人。而所有帮我的人,都死了。”
  “听雪犯的唯一的错误,是选择了帮我但又想毁了我。”
  她说的平淡,但江濯却听出了语气中淡淡的哀伤。
  “阿濯,你以前是什么人呢?”
  江濯心里咯噔一声,却没想过瞒她,正想交代自己的身世,又听她说:“无妨,这样也好。”
  好什么?江濯不敢去问。他将谢初篁扶起来坐在椅子上,然后乖乖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我已将云英送出去了,但若哥哥决心追究到底,你就逃出去吧。”
  江濯道:“我不会弃你而去。”
  谢初篁苦涩一笑:“此处于我是牢笼,于你却是机遇。你天资绝佳,将来在江湖中必有一番作为,我时日无多,能教你的毕竟有限,若实在到了该取舍的一步,你也要像对待听雪一般对我。”
  江濯听着有些难受,还有些生气,他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塞到谢初篁手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现在交给阿姐保管,什么时候我们逃出去了,什么时候你再还我。”
  手中的玉佩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谢初篁刚要开口,被男孩吼了回去:“我给的东西,阿姐收好就是!”
  男孩抱胸,气鼓鼓地背过身去,谢初篁觉得这个模样的江濯终于有了丝孩子气,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胸口郁结之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江濯余光里见她终于不再生气,翘起了嘴角,“那,阿姐,我可以练功了吗?”
  “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
  江濯目光微闪。
  “你不乖哦阿濯,”谢初篁负手踱到他面前,“说说吧,你偷看了多少本武功秘典?”
  除了藏书阁江濯无法涉足,书房或者密室里的藏书,均未对他设限,这孩子心倒大得很,练一本剑法尚且不够,妄想能吃下所有武功。
  江濯自认做的很隐秘,没想到还是被抓个正着:“你怎么发现的?”
  谢初篁用食指点点他的额心:“听雪死于唐门的七星透骨针,这种暗器杀人无形,但对穴位和内力的把控要求严格,你手中没有唐门特制的暗器,所以用的绣花针,可对?”
  江濯顿时知晓破绽出在了哪里——绣花针针身不够细,伤人时会留下小孔,尸体腐坏后会尤其明显。”
  “你呀,既然叫我发现了破绽,说明你的功夫还不到家。”谢初篁见他悟性确实高,又给他推了几本功法,“也罢,杂学也无坏处,轻功、掌法和暗器,这些你都可以学,若是哪些动作不理解,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