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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此时的昆仑,九寒君在落穹台喝茶。
落穹台是昆仑神的赏花之地,平时不让人进。
九寒君一腿支着,一手拿着酒,嘬了一口,拭了拭嘴,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就看着十二里绵延:“谢落安。”他说。
昆仑神垂了眸,低低的应了声:“嗯。”
昆仑神叫做谢落安,和九寒君算是...姑侄关系。
她生着一双淡色瞳仁,眼底布满了白色的霜。眉宇间尽是冰雪,鼻梁不似沈樊雀那般高挺,却也有气质,淡红的唇。月白色长袍后,三千银发垂地。
——看起来如此不近人情。
这点九寒君可以作证!真的,只是,看起来而已!
九寒君侧头,看了看他这位姑母。
姑母眼睫垂得低低的,看不清她的眼神,他说:“我借你昆仑玉一用,可以么?”
谢落安抬眸:“直接拿便好,不必与我商量。”
九寒君怪不好意思的。自从他来昆仑几日,日日锦衣玉食,简直比天界过得还好!就连前几日去藏宝阁打碎了十二琉璃盏,他姑母也并未说什么。
“那什么......”
九寒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来的那人穿着昆仑弟子服,他行礼,语速极快地说:“不好了!望枫君的‘破星穿月’失窃了!!!”
“什么!!!”九寒君反应比谢落安还快:“你刚说什么???谁的东西没了???”
“是望枫君的‘破星穿月’!”那弟子大汗淋漓地又说了一遍。
九寒君直接把酒壶摔在地上,酒壶虽是昆仑所出,但也不经摔,蓝白色的瓷瓦碎了一地。
“你们怎么看的???不是说有三重禁制么???禁制呢!?”九寒君表示自己非常生气:“你们昆仑是干什么吃的???望枫君的东西都能失窃???窃贼呢!?找到了吗?”
那弟子无助地抬了下眼,在触及九寒君的目光时迅速垂眸,作揖道:“是属下失职!!!”
“望枫君的东西,不管是大是小是好是坏,都是交由禁制处保管。”谢落安毫无波澜:“若是此次找不到,那昆仑便会担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往后天界,怎么看昆仑?”
她声音极轻,但语气不减:“若是此次找不到那窃贼,所有那日当值之人,便废除法术,终生不得再入仙缘,并且,堕入畜生道,此生不入轮回。”
当日值守之人眼看就要飞升成仙了,这无异于断了他们的生路!!!
那弟子闻言咬牙,作揖道:“是!”
“别太着急,此事,是必定会让天界知晓。”谢落安抚了抚他的肩:“人间的望枫君...你去通知一二吧!我们都不好入凡尘。”
九寒君点点头,又嘬了口酒,什么也没说。
此时的沈樊雀正在辛府。
晨曦正好照着窗前树影,洒到室内,斑驳交错的小白点轻轻晃动着。
“嗯......”沈樊雀昨晚做了个梦。
“醒了?”辛眠给他倒着水,叫他起榻。
“嗯......”沈樊雀无精打采。
辛眠跪在他身前,递上一杯水,轻声道:“来,先喝点儿水。”
沈樊雀眯起眼,朦胧地灌了几口,总算从睡梦中拉回了点儿思绪。他扶着额头:
——自己梦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可是做梦魇了?”辛眠柔声问。
“嗯......”沈樊雀认真的思考了下,最后不太确定的说:“好像...不算梦魇?”
辛眠笑了:“那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你变成一只老鼠,特别可爱。但是你要吃我,我是一只鸟。”沈樊雀说。
辛眠又笑了:“那最后吃了吗?”
“吃了啊!”沈樊雀说:“不然我怎么醒的?”
“那...我是怎么吃的?”辛眠带着笑问他。
“你自然——”沈樊雀刚说,又觉得不对,他顿了顿,扫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瞬间知道了他想听什么了,然后用手推了一把他的胸口:“想什么呢!没梦到过那种事!”
“哪种事?”辛眠刨根问底,他抓住了沈樊雀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嗯?”
“滚!”沈樊雀抽出手。
“好。”辛眠不再坚持,他转身给沈樊雀倒茶,“这是西湖的龙井茶,你喝么?”
沈樊雀看了一眼那清新淡雅的茶水,抱臂说道:“不要。”
“那你要什么?”辛眠放下那茶,哄道:“我给你寻好不好?”
“不好。”沈樊雀说。
“别气了,”辛眠说:“生气伤神劳累,我心疼。”
“哦。”沈樊雀不理他。
辛眠叹了叹气:完了,哄不好了,怎么办?
他垂眸,脑子里飞速运转着。一直在想沈樊雀到底喜欢什么东西。
然后恍然大悟般起身,他去了趟门外,回来时手心里藏着东西。他捂着手心说:“好啦!给你赔罪。”
沈樊雀看了眼他的手,手心里那东西看起来毛茸茸的,而且会动。
沈樊雀狐疑道:“什么东西?”
“看看。”辛眠说。
沈樊雀便探头,好奇地扒开了他手心。
——手心里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鸟。
沈樊雀惊喜道:“你在哪儿弄来的?”
“暂时保密。”辛眠说:“总之,这鸟颇有灵性。虽然不及清尾可言人语,但它可可爱爱,聪明剔透。”
沈樊雀伸指,逗了逗它,笑着说:“好吧,暂时原谅你。”
“好的。”辛眠捧着鸟说。
“叩叩叩——”
三声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二人,沈樊雀说:“门又没锁!直接进来就是。”
九寒君便直接进来了,他面色不太好:“你知不知道昆仑失窃一事。”
“什么东西?”沈樊雀偏头看了他一眼。
“望枫君的‘破星穿月’失窃了。”九寒君说:“神狼族说很有可能是到了人间。你这几日有的忙了。”
“哦。”沈樊雀神色淡然的收回目光:“我知道。”
“你知道???”九寒君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命人去拿的啊!”沈樊雀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怎么了?”
九寒君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怎么了?”辛眠捧着鸟问:“什么‘破星穿月’?”
“就我上次让夜阑去取的东西。”沈樊雀笑了笑:“准备教你用。”
“教他!?”九寒君这下知道了,他立马上前:“夜阑只不过是个凡人,而望枫君的东西失窃,那是天界之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夜阑若是被查出,很有可能永入畜生道,不入轮回。你知道么!?”
“我知道啊!”沈樊雀说:“但夜阑不会有事的,放心。”
“放心!?”九寒君抓起他手腕,狠声说:“你要‘破星穿月’你为什么不与我说!?‘破星穿月’一旦失窃,遭罪的就是昆仑!!!”
“那怎么办?”沈樊雀眼下有些慌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是可了此事的。”九寒君沉声说。
“什么办法?”沈樊雀赶紧道。
“你把夜阑供出来,”九寒君说:“然后我去周旋姑母还有天界那群老不死的东西。他们是最不怕麻烦的,所以,我这次...很有可能,要去很久......”
九寒君已经在心里开始循环那群老东西围着自己说三道四的画面了......
他有些心烦的说:“行了,我会去给夜阑说情的。你不用太担心。”
“嗯,”沈樊雀说:“下午我去趟棋罗阁,去把‘破星穿月’要回来。”
“等会儿,”九寒君说:“你让那小子去了几天了?”
沈樊雀仔细的想了想,如实说:“嗯......七八日了吧?”
“他定力如何?”九寒君忽然问。
“还算好吧......”沈樊雀不确定地说:“怎么了?”
九寒君面色冷了下来:“我们得赶快了。”
“好,”沈樊雀点头说:“眠儿——”
“不带他。”九寒君斩钉截铁地打断:“我是去处理事情的,不是看你们谈情说爱的。赶紧的,收拾收拾,我们动身。”
“......”沈樊雀无奈的看了看辛眠,吻了吻他的脸:“乖,等我回来。”
辛眠勾唇颔首。
沈樊雀便随着九寒君去了。
棋罗阁
和沈樊雀上次来时一样,门外并没有门侍把守。
九寒君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进。”
九寒君动作一顿,低声说道:“你退后。”
沈樊雀便退后了几步。
九寒君这才推开门。
这才发现,棋罗阁内的所有人皆已倒地死亡。
九寒君抬眸,看见了一个红衣人,坐着把凌空的椅子,神情悠然地托着腮,正看着自己。
“九...寒?”那红衣人启唇说:“他们说,你找到我主人了?”
它是借用了夜阑的身体,与九寒君进行对话。
“你...你他妈是真不怕望枫君醒了之后把你大卸八块啊?”九寒君又扫了一眼里面的狼藉说:“这么多血......”
“又不是你的血,”它拨了一下自己的发:“你怕什么?器灵又不能杀神。”
“我是怕万一望枫君知道了,再也不要你,你说怎么办?”九寒君问。
“反正他都锁了我三百多年了。”它说:“他不要我了又如何?大不了永远不开那禁制了。他能怎么样?”
“......”九寒君看了他一眼,叹着气摇了摇头。许久,他往门外喊道“樊雀!可以了!”
站在外面的沈樊雀这才进来,看了看满地狼藉,面无表情,问:“这就是你说的‘可以了’?”
“......”它原地消失,移到沈樊雀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你是......”
沈樊雀回头看去,一脸茫然:“???”
它长得与夜阑一模一样,但又不是夜阑。
沈樊雀没好气地问:“有事?”
它说:“没。只是...觉得你像我主人。”
——此人顶多算个半仙!!!怎么可能是我主人!?
九寒君上前插话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你正在历劫的主人?”
它蹙眉,又看了看这人:“嗯......不是不可能。”
九寒君说:“要不......你搞个‘血玉’?”
“血玉”即为滴血认主。器灵与原主人分别滴血至一块名为斐玉的特殊玉器,在玉器内融为一体即为主人。滴不进去即为非主人。
“斐玉啊......”它嗓音极为好听:“这么贵的玉,你觉得我有?”
“啧,我今日恰好带来了!”九寒君摸了摸怀中,摸出一块白里透明的玉石:“给,开始仪式吧!我先下去了啊!”
“慢着。”它偏头看他一眼,冷声说:“这么急?又不是去投胎。你要去做什么呢?”
九寒君止步:“......”
——好吧!我打不过你......况且我也不能打你......你个麻烦之人!!!
沈樊雀轻笑,他有些心烦地说:“你再说一句。”
它倒是老实的闭了嘴。
这熟悉感......太像他了。
从语气到神姿,从口吻到态度。
它此时已经确定了:眼前此人,就是他原来的主人:望枫君!
沈樊雀疑惑地与它对视了一眼,谁知它马上低头,一言不发。
沈樊雀:“......”
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感觉它这么怂???
九寒君扶额:“樊雀,我觉得,你应该就是望枫君吧?”
沈樊雀又望回去:“???”
“不然我想请问,”九寒君无奈地看着他:“‘破星穿月’这种神器的器灵,怎么会一见你就这么惊惧呢?”
沈樊雀无辜地看他:“你问我我问谁?”
“......”九寒君又看了看一边毕恭毕敬的“破星穿月”的器灵,无奈地说:“要不...你先给它起个名儿???”
沈樊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起名儿废,你确定?”
九寒君一翻白眼儿,心里说:你就装吧你!
他笃定的点点头。
沈樊雀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嗯......云行。”
“云行如水,自在如风。”沈樊雀说:“我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总之,想了就想了吧。反正我起名儿废。”
“行。”它说:“我就叫云行。”
“别冲动......”沈樊雀扶额说:“万一以后我想到更好的名字怎么办?”
“不会了。”云行摇头说:“最多,你只能在此时改。”
“为何?”沈樊雀不理解地问:“我不是你主人?”
“是,是我主人。”云行有些无奈:“但...神器这种东西吧......它...只能有一个名字......”
沈樊雀:“......”
他没话找话:“所以,你多久离开夜阑的身体?”
“?”云行垂眸,那副身体便倒下,与此同时,一条银色鞭子握在他手中。
沈樊雀:“......”
他低声感慨:“你还真是...我说什么你就照做......”他拿起那条银色鞭子,捏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
上面有浅浅的龙鳞纹与凤羽翎角纹。鞭子很长,大约有三米的样子。他又摸了一下鞭尾的毛。摸起来极为舒适且不扎手。
这现象...怎么就让我想到我凶辛眠时候的样子呢?
“对了,”九寒君忽然沉重说道:“天界那边,我得去记挂了,这小子我就带走了,告辞。”
沈樊雀一言不发地收着鞭子走了。
宫中
琉毓姑姑去玉风亭告诉长公主:“殿下,沈明说的,与白公子说的一般无二。白先生家中并无亲眷,沈月是真的死了,且沈明,确确实实是当初沈府管家。我已通知了辛夫人,两日后的曲水流觞宴,她不会缺席。月涟也说愿意为您的眼线。”
“嗯。”楚雨坐在亭中,煦风拂过她的鬓发,她说:“对了,费京那边,告诉他,沈月没有死。本宫倒是想看看,他知道了自己的小情人没死,是什么反应。”
“是。”琉毓姑姑不疑有他,应声下去了。
安南将军府
安南将军即费京,便是那位手持兵符,可号三军的大将军。皇帝李成明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眼下他正皱着眉,看着手里的那封密信,陷入沉思。许久,他烧掉了那封信。静静地盯着烛火将那封信舐舔着。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起,来者是他的影卫,颔首说:“主上,长公主貌似发现了什么。”
费京回神:“知道了。”
“这......”影卫犹豫着问:“不管么?”
“我做的事,我还怕一个妇人知道?”费京说:“一个交易的工具罢了,不值一提。”
费京看起来才三十多岁,额头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剑痕。
“是。”那影卫颔首:“不过,最近这西平王倒是安分守己。”
西平王许宴清,是天玄国的异姓王,两年前曾发动战乱扰得西方不得安宁。地方不管,官民矛盾激化,民不聊生。又因许宴清一心放在战场上,爆发了一起又一起的农民起义。后来还是朝堂拨款赈灾,救济难民。这才平息了西方的战火。
费京一哂:“许宴清啊...他若是再不息事宁人,估计他这个西平王便做不成了。”
“嗯。”影卫表示赞同,问道:“所以,接下来,我们是盯哪儿?”
“许宴清那边自然不能放,另外,”费京收敛笑容:“我是不是已经有许久没见过我的沈月了?”
影卫略加思索:“......现在距沈府大火,已有八年了。”
费京冷笑一声:“八载了啊......沈月如今在辛府待着,我也不怎么放心。”
影卫猜测道:“将军的意思是......”
“他离我太久,思我心切。”费京目光忽然变得柔和:“我是不是应当将他接回家呢?”
影卫立刻颔首:“属下明白!”便下去了。
“我的...小明月啊......”费京拂去方才密信燃尽的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下,没说话。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那么,现在也该我来补偿你了。
辛府
沈樊雀手上缠着鞭子,回了辛府。
辛眠一见他便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沈樊雀笑了:“怎么?才这么一会儿没见,就想我了?”
辛眠也笑:“我若是说不,你怕是也不信。”
沈樊雀又笑:“方才我边走边想你的表字。最终想了三个,你自己决定要哪个。第一个,是《白衣》里的‘景色宜人岁安好,逸然便乐煦风高。’景逸。第二个,也是《白衣》里的‘絮安高则探花去,花自乐便任他胥。’絮乐。第三个,‘遇君岁乐贺喜载,逢卿兴起安家在。’遇兴。要哪个?”
“嗯......”辛眠想了想:“第一个吧!”
“好,”沈樊雀笑着说:“辛景逸,我的阿逸。”
“嗯。”辛眠点头也笑:“沈樊雀,我的卿卿。”
沈樊雀神色复杂:“......别...别叫这个。”
“嗯?”辛眠好奇问:“为什么?”
“总之,”沈樊雀正了正色:“不能叫!”
辛眠,或者说,辛景逸。
他笑着问:“为何?”
“说了不能叫就是不能叫!”沈樊雀有些炸毛:“哪来这么多问题!?”
“那......”辛景逸靠近了些许:“叫顺口了怎么办?”
“你......”沈樊雀一抬头,便碰到他鼻尖,他又马上垂头,后退了几步:“叫...那就改回来!”
“改不回来了,”辛景逸步步紧逼,抵他到墙角:“怎么办?”
“那......”沈樊雀抬眸:“那你就这么叫吧!我...我先回房了!”说着他推了他一把,谁知反被他握住手。沈樊雀下意识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不解地望去,结果被辛景逸吻了下额角。
沈樊雀立刻抽回了手,并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那鞭子便掉到了地上。辛景逸捡起那条鞭子时,沈樊雀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了。
辛景逸看着手里的鞭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景者,万物之风光也,世间繁华之貌。
逸者,安详自在也,悠然乐哉之。
这段时间不会更新,上学,感谢各位宝子们的等待与支持^v^!【鲜花ing~】
另外,眠眠以后在文中的名字会改成辛景逸。
各位读者小可爱别认错了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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