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丑咩咩

9、第 9 章

　　从会所出来，天已经黑了，周琦生和徐路直接回家了。
　　我们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肖队长，最近恨不得把根扎进了市局。
　　他又回到了局里，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有个人还在揉着眼反复扒拉监控视频。
　　肖泽走了过去，“还没走。”
　　张亮宇伸了个懒腰，“回去也没什么事，你怎么来了？”
　　肖泽也没回答，反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凶手反侦查意识很强，看样子很熟悉生态园，他已经避开了所有摄像头，估计这条路行不通了。”
　　肖泽没说话，不紧不慢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接了一杯咖啡，。
　　“李建平是虽然是个外地人，”肖泽边走边说，声音虽不大，张亮宇听得很清楚，“居住工作都在东洲，今天我们在9号公馆人事那里得知，死者23号还在上班，老赵给出的死亡时间是23号晚上，那他很有可能是就是在东洲遇害的，抛尸这种事，既要掩人耳目，凶手不可能背着尸体，最好的作案工具必须是车???????”
　　张亮宇两眼一亮，道“对，停车场每一辆车进出都会有记录，明天开始排查这几天所有进入过生态园停车的车辆，你坐。”
　　肖泽点头，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社会关系，他的生活状态，男女关系，还有债务情况这些查得怎么样？”
　　张亮宇不满地撇嘴，哪那么容易，皱着眉头说：“社会关系太乱了，全东洲混社会的没有不认识他的，扬言要砍死他的人不下100个，但是我估计百分之八十都是过过嘴瘾，琦生已经还原的他手机通讯记录，白天的时候，已经逐一排查，没什么发现，就是一个电话比较可疑，通话时间是23号晚上6点11分。”
　　“电话没有登记吗？”
　　“登记电话的身份证是偏远地区的小卖部的老板的，还需要核实。”
　　“6点11分？”李建平的死亡时间是23号晚上的8-10点，肖泽又想起了今天黄会金的话，
　　“打电话的人很可能去9号公馆找他了，周琦生会找找会所附近的监控录像，应该很快就有结果——男女关关系呢？”
　　“男女关系目前没有发现，不过从一天的走访结果来看，这个李建平虽然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但是在男女关系上却从不乱来，跟他一起混的都换女朋友跟流水线似的，他从来没有，跟他一起玩的的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有说有的，也有说没有，听说他还整天把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话挂在嘴边。”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肖泽重复着这话，又莫名想起了林桑榆的样子。
　　“是呀，”张亮宇点点头，“没想到呀，这个李建平情感上还是一个专一的人，这倒是少见。”
　　“李建平的家人联系了没有？有没说什么时候过来？”肖泽问。
　　“明天吧。对了，你有没有女朋友？”突然张亮宇十分大方出其不意地话题出轨，问出一句与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男人混身上下都透着钢筋一般的硬气，你永远都想象不到，他为一个姑娘心动时，该是什么样子。
　　肖泽嘴角轻轻的翘了起来，他转向张亮宇，不知为何，林桑榆的身影再次闪现在脑海，这些日子，他和异性算得上有接触的，除了他妈和同事，好像也只有林桑榆了，但是严格来讲，他们大概朋友也不算吧。
　　“没有吧，我就知你没有，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局里很多女同事都有点怕你呢。”
　　作为一个队长，自然要需要处理很多事务，比如批个请假条呀，签个文件什么的，其他科室里的有几个女同事都是找张亮宇帮忙递交的，好几次了。
　　“我长相那么可怕吗？”肖泽十分没自知之明的问。
　　张亮宇认真地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张亮宇以前没仔细看过，也不好意思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现在看了看，还是挺好看的。
　　不知哪句话对了肖泽的胃口，他的嘴角突然向上翘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反问：“你有女朋友吗？”
　　张亮宇叹了口气。
　　“你长得也帅，又爱笑，你又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张亮宇想了想，简短又有力地作出回答：“穷。”
　　肖泽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是外地人，那点工资也就够还个房贷，穷是客观事实。”张亮宇不怎么在意地扒了一下他那不知道两天没洗的鸡窝头，“以前没房子，想着买了房子和女朋友就能稳定下来了，可现在房子有了，却一个独守空房，早知道租房好了，不用做房奴。”
　　“问你个挺严肃的问题。”肖泽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张亮宇莫名其妙：“什么？”
　　“那么晚了，怎么回去？”肖泽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你有车吗？”
　　房奴张亮宇生无可恋，“你今天晚上是不是特意过来寒碜我的？”
　　“我送你回去吧，把定位发给我。”
　　张亮宇下意识地抬起头，肖泽已经开始向外走了，张亮宇拿出手机，在群组里找到肖泽，发送了好友后，马上就通过了，然后才把定位发过去了。
　　二个多月，东洲市刑警队被外人视作天敌的一正一副两位队长突然找到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互加了微信。
　　已接近凌晨一点，市局门口的路边一盏跳了大半个月的路灯终于地如愿荣光了，张亮宇的新家在城郊的新型住宅，车窗外的繁华也随之渐渐远去。
　　肖泽开车时很沉默，他向来话不多，不耐烦的时候也很明显。
　　新型住宅区是东洲市的房地产业近几年来的重点开发项目，这里远离喧嚣，宁静而安逸。
　　车子驾入小区的时候 ，肖泽熄了火，“到了。”
　　一路无话，张亮宇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肖泽的声音突然回过神来，他推开车门正想走，忽然想起什么，握住车门，“我新房子入伙的时候，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肖泽点头，沉默地看着他走进楼里，在车载香氛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翻开了通讯录，翻了半天，突然发现原来他并没有林桑榆的联系方式，于是作罢，开着车子往回走。

　　发现尸体的第四天，李建平的哥哥李建安带着他们的母亲雷秀英来到了市局。
　　白布一掀开，露出了冰冷的尸体。
　　雷秀英脸色苍白如纸，缓缓走上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每上前一步，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如果不是李建安在旁边搀扶着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短短十多米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终于走到了尸体跟前，雷秀英定睛一看，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一软，坐在了地上。
　　“平儿！”雷秀英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失声痛哭，“老天爷，你瞎了眼，平儿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不带我去呀？”枯藤般的双手捂住了脸，呜呜地哭泣，两行浑浊的泪水蜿蜒而下。
　　李建安整个人显得很疲惫，他看过李建平的尸体以后，捂住了脸，无声地哭了起来，身子伴随着哭泣抖动着。
　　死去的人已经彻底解脱，而活着的依然要承受无尽的煎熬，只有等待时间去慢慢抚平伤口。
　　张亮宇站在一旁，脸色凝重，一言不发。白发人送黑发人，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此刻他作旁观者，对死者的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而且虚伪。
　　法医走上前，拉起白布，重新把尸体盖上，然后向张亮宇递了个眼神。
　　张亮宇和李安人把失魂落魄的老人扶到座位上，说：“人死不能复生，体重身体要紧。”
　　已是中午时分。
　　张亮宇一边等着两人的情绪稳定下来，一边打量着李建安人过中年，一个勤勤恳恳的出租车司机，他们都是外地人，在东洲打拼了很多年，虽然仍然难以立足，但看起来，也算体面，他的手里还拿一盒快餐——做司机的每天在外面跑车，但是吃饭这个事情却总是食无定时，有一餐没一顿的。
　　张亮宇：“你还没有吃饭呢？”
　　李建安一脸囧相点点脸。
　　张亮宇把李建安带到了单位的食堂，有些问题需要进一步了解，雷秀英因为过度悲伤，情绪极不稳定，安排到了招待所休息。
　　李建安虽然没有哭，但是眼睛红红的，坐在食堂的塑料椅子上两只手掌不断在裤子上搓着，不知所措。
　　“你坐，我再给你添几个菜。”张亮宇，说完就到食堂的窗口点了几个菜，这会儿上午11点多，食堂的饭菜都是新鲜出炉，热辣辣的，冒着白哗哗的热气。
　　在李建安眼里，这警察可是就是当官的，如今天这官老爷竟然纡尊降贵的“请”他吃饭，心里一热，刚刚擦干净的眼泪又迷蒙了双眼。
　　张亮宇端上来几个菜过来的时候，看见李建安用两只粗糙的手抹了一下眼睛。
　　张亮宇也算沾了李建安的福，可以提前来食堂吃饭了。可是几个小菜刚端上桌子，一只又肥又黑的猫就窜了上来，两人都吓了一跳，李建安更大手一挥想把它赶下去。
　　“没事，它很乖的。”张亮宇笑在它的背上抚摸着，“儿子，真棒。”
　　李建安两眼瞪大：“儿子？”
　　“哦，猫的名字，我们单位食堂师傅给它起的。”
　　李建安顿时觉得投胎是个技术活。
　　黑猫很镇定，十分享受地闭着眼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卷成一团坐在桌子上，对桌子上那一桌子菜一点食欲也没有。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一只猫的参与缓和了不少，李建安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不隐瞒。”
　　张亮宇点点：“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