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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发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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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遥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她其实前面看到江野了,但是她真的觉得很累,不想假装高兴的说一声:“嗨,好巧,江野哥,怎么在这都能遇上。”她烦透了这种虚伪的礼貌。
江野看她明显停顿了,却假装没看见没听见,之前整天听江月月说林遥乖巧懂事,一到周末就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家,现在都要三更半夜,竟然不在家一个人在街道游荡,怎么说也是江月月的同桌,还是去看看,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快步追了上去。
“喂,林遥,你大半夜不回家,在街上当阿飘啊?”江野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后面对着她的后背说道。
她本来就很烦了,听到江野的话,更生气了,回头瞪了江野一眼,江野本来就离她很近,林遥突然回头,江野差点撞上了,堪堪停下,从林遥的表情里他能看出林遥确实不对劲,林遥见他停下不吭声,转身继续往前。
“你不会和家里吵架,像小学生一样学离家出走吧。”江野隐隐猜测。
这句话就像点燃爆竹的打火机一样,让林遥的愤怒达到了极致,直接转身冲江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关你什么事,你不也半夜不回家,跟着我干嘛,以为自己是月月的堂哥,就也是我哥了,我告诉你,你管不了我,你也不是我哥。”
江野没想到还真被他这乌鸦嘴说中了,看着林遥眼眶通红,整个人已经情绪崩溃,有些楞住,话已出口,看江野在那里还没回神,林遥又心虚又懊恼转身就走。
江野连忙拉住她手臂,上次江月月带林遥去他家,他说了只有江月月一个妹妹,本来就是想戏弄她一下,没想到林遥还挺记仇,磕磕绊绊说了一句:“离家出走就出走别,谁没离家出走过。”
“呵……”她冷冷的盯着江野冷哼一声,没头没尾的说了“了不起。”
甩开江野拉她的手没回头,江野看着朦胧的灯光下林遥孤单的背影,终究做不到置之不理跟了上去。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遥有些慌张,她不敢回头刚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其实说完她就后悔了,江野没说错她是离家出走了,被他说中了,她才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张牙舞爪,说完后她就怂了,像被人追赶着,加快了步伐,江野看她走那么快,赶紧跟上。
她被江野的步伐跟得慌乱,不敢回头声音变得干涩,艰难的开口:“别管我,也别跟着我行吗?求你……”
江野听到女孩发颤的声音,痛苦不堪,脚步不自觉的停下,抿了抿唇:“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不安全,我离你远一点,不会打扰你的。”
林遥没坑声,只是脚步变的慢了起来,江野看她没有前面那么急匆匆的样子,想是默认他跟着了,离自己大概有二十多米的样子,他才抬脚不远不近的跟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桥头,她看了看两侧,找到楼梯下到江边找到个台阶坐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月亮,甚至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低头叹了口气。
等江野下来的时候,看着女孩正坐在台阶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面,桥上五彩的灯光照射着水面泛起的波纹,路边还有一些泛黄的树叶,寒风阵阵,她却像是不知道冷一样,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两人就这样迎着寒风静默着。
“有烟吗。”林遥突然开口道。
她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江野知道她前面看到他在墙角抽烟了,从衣服口袋把烟掏出来给她。
林遥把烟盒拿在手上看,没一会又开口道:“打火机。”
江野的手放在兜里,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要抽?”直觉告诉他林遥并不合适这些。
她的眼睛看着江面的水,坚定道:“嗯。”
江野把打火机给她,看着林遥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白嫩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笨拙的学着他人抽烟的模样,点燃烟头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林遥没想到,烟雾那么呛人,还有些苦涩,好一会才止住正想抽第二口时。
“不会抽就别抽了。”江野开口制止道,他本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也见过女生吞云吐雾的样子,相比较而言看林遥那蠢样,不会抽烟还楞吸了那么大一口,咳得眼圈都红了。
她的手顿了顿,没有把烟直接放到嘴里,而是开口:“我想在试试。”
江野没再开口,只是看着她再次把烟放进嘴里,挑了挑眉,不出所料林遥又被呛着了,还没有咳完又接着吸了一口,还是一个样。
林遥抽了两口咳得五脏六腑都疼,把烟扔道地上用力踩灭,过了会平静下来,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江野,你知道我有多假吗?”
江野还没来得及出生声,她就已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喜欢回老家,因为回去爷爷奶奶会说生女孩没用,以后会嫁到别人家是赔钱货,不喜欢他们阴阳怪气的说我妈,就因为我家没生男孩,每年过节准备饭菜饭后收拾的永远只有我们一家,叔叔婶婶可以带堂弟他们去玩到点就回家吃饭,明明知道我爸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却以兄弟姐妹要互相帮助要求无止境的帮助我叔一家,很讨厌爷爷奶奶,每次回去却要假装很想念他们微笑跟他们问好,哪怕他们从来不理会……”
“不喜欢我爸在爷爷奶奶指责我妈的时候选择回避,不保护好我妈,爷爷奶奶的要求哪怕做不到也照单全收,哪怕我妈为此没少和他吵……”
“你知道我和我姐名字的区别吗,我姐单名灵是因为我爸妈希望我姐充满灵气,还希望祖上显灵下一个孩子能是男孩,这样就能儿女双全了,而我的出生打破了一切,他们的梦想变成遥不可及,所以叫遥,要不是他们有次吵架我在门外听到,我还不知道……小时候姐姐总是一头长发,上学前妈妈会帮疏很漂亮的辫子,我很羡慕也想留长发,但我妈不给,一去发廊就和理发师说给我剪男人头,头发越短越好,开始我会哭会闹,我妈就板着脸骂我不懂事,不到一年级我就再也不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离我家很近的一面墙上标语写着生男生女都一样,不要遗弃女婴,邻里的妇女恐吓我,说我不听话我妈就把我送人,而当时附近村子很多家庭为了生育男孩,是可以把女婴送人的,我妈做生意常年各地跑,会把我和我姐带身边,每次搬货的时候,留我在一个地方等,她们两去忙,我就会看着人来人往,直到身边渐渐没什么人,她们还不回来,我就会往她们离去的方向一直看,我怕她们谁都不来,幸好即使时间很久,但她们每次都会回来带我走,我很感激她们没有抛弃我,于是在家里只要我能做的事,我都会主动做,哪怕有时候根本就不想做,还要假装很勤快的样子,姐姐犯错我负责打掩护,有时候瞒不住会挨罚跪,我就主动跟着一起跪,只希望我妈能让我姐少跪点,但是我妈从来不会松口,我姐能起来了,我还要继续跪着,直到我妈开口才能跟着起来。”
江野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只能做个沉默的倾听者。
“以前我以为有家可回就已经很好了,但是我高估了自己,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跑出来吗?初中的时候我不小心磕到头缝针住院,我爸我姐不在,医院要求晚上必须有家人陪护,我妈在医院骂我嫌麻烦,说她自己很累晚上要回家睡觉,护士怎么劝她留下来她都执意留我一人,说我有事会按铃得,她在这没什么作用就离开了,而这次我姐住院到出院几乎都是我在陪护,我妈虽然没办法陪护,但是她从头至尾的关心让我嫉妒得要命,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她的关心,所以我选择出走,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着急,只要能在门口看到她我就认错,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一个人出来,你说我是多可笑,以为自己多重要……”
江野微微侧头看她,发现林遥眼神呆滞而空洞,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声音哽咽,却还在尽量克制不发出声音,还没有出年,大家都是热热闹闹的,好似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寒风刺骨,江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没想到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抽抽噎噎问:“为什么……连我妈都不要我,为什么要管我。”
江野语塞,他总不能说在火车站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了一会才说道:“你不是我堂妹最好的朋友吗,看她那么喜欢你,我也不能不管啊。”
是啊,江野凭什么管她死活,他们也就只见过两面而已,连熟悉都不算,如果不是月月,江野肯定不会搭理她,想到这林遥埋头哭得更伤心了。
江野没想到他给林遥披个衣服女孩就泣不成声了,跟她说句话,人哭得更厉害了,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站起来,像个犯错的人,等候处理。
好一会林遥才缓过来,从衣服口袋掏出纸巾把眼泪擦干,用力擤了擤鼻涕,转头看江野的时候,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她想要起来,但是坐太久了脚已经麻了,差点摔了,幸亏江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
“江野,我腿麻了。”林遥看向江野,刚哭过的眼睛此刻红肿着。
“我扶你走一下。”江野认命,扶着林遥走上台阶,慢慢活动。
“江野,你知道哪里有网吧吗?”林遥问。
“你要去上网?带身份证了吗?”江野回。
林雅摇头,她没去过网吧。
“那你知道未满十八岁不能进入网吧?”江野又问。
“啊……可是你上次不是还叫我和月月去网吧上网吗?”林遥有些疑惑。
江野没想到林遥情绪起伏那么大,竟然还能想起这话来,没好气道:“那是白天,有些网吧管得没那么严,为了多揽客,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去,而且白天安全,大晚上的人员混乱不安全,你一个女生去那干嘛?”
“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她想不出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不是还有江月月吗,你可以去找她。”江野理所当然道,江月月一天到晚念叨她这个同桌,过个年还要叨叨,恨不得像个八爪鱼附身在林遥身上。
“太晚了,月月和阿姨她们会担心。”还没有去过江月月家,月月的妈妈就已经做过很多好吃的给她了,月月是她在这个城市第一个朋友,也是她人生里第一个朋友,她不希望江月月她们担心。
江野一愣,林遥自己都无家可归了,还担心别人,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要是过去叔叔婶婶又得问东问西了头疼:“去我家,我家没人。”
于是林遥在江野家的沙发过了一晚,江野起来的时候沙发上的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茶几上用水杯压了张字条:昨晚的事抱歉,还有谢谢,给你煮了早餐在电饭锅里,我回去了---林遥
走到厨房,锅外边的小碟子装了一些切好的葱花,打开锅盖,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瘦肉粥上面撒有一些胡椒粉,江野把粥盛出来,撒上葱花,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