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光》闲静少言啊

3、Chapter 03 同桌

　　昨天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林图南倒是忘了问，慕绯后来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电梯间。
　　听岑芳华说慕绯也住在星辰悦府，该不会那么巧，是她的邻居吧？

　　一会儿见了面该怎么打招呼？
　　要道谢吗？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挨打，真的好丢人。
　　林图南胡乱思考着，没多久就走到了新班级门口。

　　今天天气依旧很好。
　　早上八点的太阳光十分慷慨地透过窗户，倾洒在教室的每一张桌椅上。

　　林图南起床向来困难，来得算晚的。班上同学都快到齐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地说着假期的趣事。
　　可隔着人群，林图南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慕绯。

　　并非她刻意寻找，实在是少年生得太过惹眼。
　　他穿着和别人一样的夏季校服，可就连阳光也偏爱他几分，像是自带滤镜一般，将他包裹的温暖而明亮。
　　那干净明朗的气质自不必说，单看那一双眼睛，清澈柔和，偏右眼尾有颗泪痣，便叫清朗的少年多了些妖冶的味道，看谁都温柔情深。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显眼，正在和同学聊天的慕绯偏过头，林图南就和那双深情眼冷不丁对上。

　　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林图南慌乱错开视线，想装作没看见，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难免太过没良心，到底往慕绯的方向走过去。

　　“阿绯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和慕绯聊天的丁斯亮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好甜的妹子，你喜欢这一挂的？”

　　林图南长相确实甜。
　　鹅蛋脸，眼睛大而灵动，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头发长而茂密，带了些微的自来卷。简单的马尾造型，也俏皮可爱。

　　慕绯不置可否，移开视线，漫不经心说：“回你位置上去。”
　　“急什么，老班还没来呢。”丁斯亮满不在乎。
　　“嗯。”慕绯道，“但你挡着人了。”

　　“谁啊？”丁斯亮奇怪。
　　然后，他就看到他口中的甜妹慢悠悠走到他跟前站定，认真说：“麻烦让一下。”

　　人长得甜也就算了，声音也是甜的，绵软可爱，像是桃子味的棒棒糖。

　　丁斯亮下意识就起身站到一边。
　　林图南深吸口气，视线和慕绯平视，用同样认真的声音说：“昨天……谢谢你帮我。”

　　她说完就觉得耳垂发烫，应该是红了。
　　昨天挨打的画面怎么想都狼狈，那时其实并不觉得疼了，只剩尴尬，有一瞬间甚至不想再在这个小区住下去。
　　要不是出于礼貌和感激，她压根儿不想提。

　　像是看出她的窘迫，慕绯并没有过多表态，只淡淡说：“没事。”

　　偏偏丁斯亮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嚷嚷：“你们早就认识了？昨天什么事啊？”

　　慕绯抬眼看他，“有你什么事？”
　　“我……”丁斯亮话刚起了个头，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班主任李增踏着铃声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后排手舞足蹈的丁斯亮。
　　“上课铃响了还在得瑟什么？考个班级倒数第二很了不起是不是？”

　　林图南：“……”
　　班级倒数第一的林图南努力降低存在感。

　　有了他杀鸡儆猴，班级瞬间鸦雀无声。

　　丁斯亮立刻找了个慕绯前排的位置坐下。
　　林图南生怕被波及，可环顾了一圈，空余的座位就只剩下慕绯身边的位置。

　　“我能坐你边上吗？”林图南小声问。
　　她这个决定实在是冒了得罪全校女生的风险，谁都知道慕绯的同桌位置是个香饽饽，几乎在她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她就能感受到几道凌厉的目光。
　　如芒刺背。

　　慕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甚至主动站起身，让出靠窗的位置，淡淡说：“坐吧。”

　　所有人坐定，李增清了清嗓子。

　　李增是特级教师，四十多岁，常年为数学事业奋斗，聪明“绝顶”。不过平时带着假发也看不出来。
　　一张脸圆圆的，班上同学私底下给他取绰号，叫“包子”。

　　眼下他负手而立，做起自我介绍：“高一跟过我的同学都知道我的脾气，老生常谈的话我就不说了，只送一句话，‘明天的你，会感激今天努力的自己’，高二了，快熬出头了，继续加油！”

　　心灵鸡汤总是容易叫人热血沸腾。
　　全班响起真诚又热烈的掌声。

　　今天只是报道，原本发完新课本就能放学了。不过李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明说发完课本会讲上学期的数学试卷。
　　全班立刻又唉声一片。
　　这里面却不包括林图南。
　　她和林斌的矛盾还没有解决，恨不得住在学校。

　　李增指派了几个男生去搬课本，作为班长的慕绯也在里面。他人长得又高又帅，搬课本时手臂线条流畅性感，吸引了班上不少女生的视线。
　　林图南注意力却不在这儿。

　　领课本是她最喜欢的环节。
　　一本本崭新的教材发散出书本的清香，当下是人畜无害的，一点也叫人想不到往后学习的苦。

　　林图南拿出今早在校门口文具店买好的彩色包书纸，铺平，对着新到手的语文课本剪裁折叠。

　　她的手很漂亮，小巧，纤细，指甲修剪的整齐发亮，阳光下嫩而白，似青葱。
　　动作也是轻巧的，手指翻飞，甚至没有用到直尺，轻而易举就将书本包好，然后拿出蓝色荧光笔，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和林图南的人一样，她选的包书纸也是花花绿绿的可爱风，搭配上她板正甚至偏幼态的字，毫无违和感。

　　林图南包得很认真，连慕绯什么时候发完课本站到她边上也没有察觉。

　　“林图南。”她听到少年清冽的声音，“‘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图南，志向远大，很好听的名字。”

　　林图南写字的手猛地一顿。

　　其实从她决定改名开始，听到的都是否定的声音。

　　改名要变学校出具证明，她就一直缠着班主任。虽然最后老师耐不住她的坚持同意了，却还是告诉她很麻烦，为了改学籍名要前前后后跑教务处很多趟，她是高中生，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

　　沈吟萱也不赞成，没必要为了一个名字把好好的生日搅得稀巴烂。父母就更不必提了，从来没有人在乎，她这个名字背后的寓意。

　　可就在此时此刻，突然有人肯定了她的名字。
　　林图南居然想落泪。

　　好在她最后忍住了。
　　林图南吸吸鼻子抬起头，望着慕绯真诚地说：“谢谢。”

　　慕绯挑了挑眉：“你是复读机吗？”
　　“啊？”
　　“不然怎么一直和我说谢谢。”

　　……行吧。
　　“大恩不言谢。”林图南装模作样地朝他抱拳，“我给你包个书皮当谢礼吧。”
　　慕绯望着她那些花花绿绿的包书纸犹豫片刻，最后说：“可以。”

　　说干就干。
　　林图南喜欢折纸。不过这种事情被岑芳华认定为不务正业，唯有包书皮的时候她才不会数落她。
　　可以说，包书皮这件事林图南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分发课本的时候李增就出去了，等他拿着上学期的期末数学试卷回到教室，林图南已经把最后一本物理课本也包好，递给慕绯。

　　坐在前排的丁斯亮叹为观止：“林师傅，此等手艺失传就可惜了，介意帮我包一份吗？”

　　林图南想着可以讲试卷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刚想应下，慕绯就替她回答道：“你的书什么时候有过书皮？转回去听课。”

　　“我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包过书皮啊……”丁斯亮愤愤不平。
　　“其实……”林图南刚开了个头，就被慕绯打断，“你也是，好好听课。”

　　慕绯这班长当的可谓是尽职尽责。

　　李增开始发试卷。
　　林图南和慕绯的名字是最先被念到的。
　　高一期末试卷是市统考，难度并不小，整个年级只有慕绯和林图南两个人数学考了满分。

　　虽然考试成绩上学期就已经知道了，但拿到试卷后林图南自己还是有些意外。
　　她数学确实不错，但从上高中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考满分。这大概也是她能混进实验班的主要原因。

　　“你很厉害。”慕绯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你也不错。”林图南礼尚往来。

　　被全校第一夸奖，林图南难免有些飘飘然，但慕绯紧接着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不过数学这个分数，怎么会考班级倒数第一的？”
　　林图南：“……”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等李增讲完试卷放学，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林图南肚子早饿了，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回家是先吃上饭，还是挨一顿皮带炒肉丝。

　　林图南叹了口气。
　　保险起见，她准备去找沈吟萱一起吃了午饭再回家。

　　两人决定去吃学校对面的兰州拉面，谁知道刚出了校门就被四五个人拦下来。
　　一群人有男有女，留着杀马特发型，看上去就不好惹。
　　为首的那人看上去就正常多了，林图南也认识，清水高中的校花，就和她一个班，坐在她前排，叫罗静瑶。

　　都是新同学，她有意和罗静瑶交好，可是每次搭话，她不是冷漠脸，就是冲她翻白眼，实在是林图南社交生涯的滑铁卢。
　　以至于她现在对她也什么好感。

　　罗静瑶五官艳丽，那双眼睛瞪人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憷人的，“你明天和我换个位置。”

　　林图南皱了皱眉。
　　她是最后一个进班的，罗静瑶有大把的机会去做慕绯同桌，现在来找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之前被慕绯拒绝过。

　　总算明白罗静瑶为什么看她这么不爽了。

　　慕绯怎么说也帮过她，做人总不能恩将仇报。
　　想了想，林图南问：“你出多少钱？”

　　“什么钱？”
　　“换座位的钱啊。”林图南煞有其事地说，“慕绯同桌的位置有多吃香你也不是不知道，刚刚已经有不少人找过我了。”

　　罗静瑶当了真：“一百。”
　　林图南“切”了声：“在你心里慕绯只值一百？”
　　“三百。”
　　“你确定？”
　　“……五百，林图南你别得寸进尺！”
　　“行吧，你先排队，我明天问问还有没有人出价。”林图南说完，拉着沈吟萱就跑。

　　罗静瑶总算反应过来：“林图南，你耍我？”

　　一群人你追我赶。
　　沈吟萱体力比不上林图南，这件事本身也和她没关系，林图南让她和自己分开跑。
　　罗静瑶的人果然只追着她。

　　再往前就是十字路口，很不幸，再有几秒就要红灯。
　　眼看着罗静瑶要追上来，林图南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风险闯过去，一辆自行车就突然横在她面前。

　　车上的少年衣摆飞扬，冲她抬了抬下巴，“林图南，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