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和最弯的他们》韦秋

2、下次见

　　一只手带着风快要拍到他肩上，凌诩内心极度惊恐，撒丫子狂跑，吉他在此刻轻若无物。

　　宋航怔愣地叼着烟，看着他像一阵风一样卷了出去，一脸懵。

　　这还是他白天看到的那个风度翩翩的金发帅哥吗？

　　跑出了巷子，凌诩扶着膝盖喘过气，这才回过身，拿出手电筒，啪嗒开灯照进巷口。

　　“谁？！谁在那！”

　　现在的他，又恢复了一贯成竹在胸的气势。

　　宋航顶着强光走出来，手掌挡着眼睛。“是我。”

　　凌诩关了灯，推了推眼镜，若无其事地同他打招呼：“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巧。”

　　“你刚才……”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出他有意揭过去，宋航也忍着笑，假装失忆，掐灭香烟，找了个垃圾桶扔掉。

　　“抽根烟。”

　　凌诩抬起手腕看了看，半信半疑：“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你确定吗？”

　　“小事儿。”宋航摊开双手笑了笑，“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住那里。”他右手成拳，大拇指翘起，放在肩上对着背后的小区。

　　本来宋航也不关心这个，他只是为凌诩方才的表现感到好笑，这才跟上来想问一问。问完了，他转过身摆摆手：“那我也回学校了，回见，晚安。”

　　“寝室十一点半关门，”凌诩好心提醒说，“你现在回去也进不了寝室。”

　　“说的也是。”宋航也看了眼表，“先走了。”他没说自己要去哪，凌诩也没问，两人极有默契地背离对方。

　　凌诩开始往回走，脑子里重复播放着自己社死的那一幕，苦恼地摸了摸鼻子。

　　回到家，他放好吉他，快速冲了个澡，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不是有人加他微信就是有人在催他的命。

　　他洗完澡出来，手机还在响，有电话，有微信。

　　“喂。”

　　“凌诩你怎么才接电话！”

　　“我接你电话就不错了，快放。”

　　“臭脾气……”那边嘟囔了一句，接着说，“周六去聚餐玩密室逃脱，来不来？”

　　凌诩夹着手机胡乱地给自己擦头发，不耐烦地说：“不去。”

　　“你这个玩咖还有不去的一天？！”

　　“期末了，我论文还没写呢。”

　　“你来玩，我帮你写。”

　　“凭你？！”凌诩忍不住讥笑一声，“我问你，你自己的论文写几个字了？”

　　“……唉呀——你来嘛，新店开业，门票免费。”

　　听他的声音里带上了祈求的语气，凌诩叹了口气：“行行行，我去。”

　　“你答应了？那我周六来接你，不见不散！”

　　那边似乎是怕他反悔，立马挂了电话，他啧一声，把手机扔在床上去拿吹风机。

　　就这转身的功夫，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慢悠悠地给吹风机接上插头，坐回床上，一边吹头一边接电话。

　　“凌哥，你睡了吗？”是孔文。

　　他低笑两声，说：“还没有，是想和我说晚安吗？小文。”

　　孔文捂着听筒，不好意思地问：“我听程学长说你们周六要聚餐，我可以……”

　　“我正要和你说呢，”凌诩打断他说，“小文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想。”孔文不假思索地回答。

　　凌诩笑容未减，只说：“那我们周六见，晚安。”

　　他周五没空去谈恋爱，学生会的人麻烦上了天，临近期末了还要搞一些没什么用的小组会议，让他做PPT。

　　等头发差不多干了，他的手也酸了，一看时间，凌晨一点了。

　　PPT明天就要用，他得熬夜做了。

　　还有论文……天呐，他就不该答应刘聪的邀约。

　　他一直挑灯夜战到四点，总算完善了细节，可以睡觉了，只是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白天看到了那个光芒四射的腹肌。

　　凌诩本人也偶尔健身，也有肌肉，但远不如宋航那么明显，他属于穿衣瘦得像条杆，脱了才有点看头的身材。

　　想着想着，他慢慢睡着，七点，闹钟震天响，把他吵得想摔手机。

　　六点的闹钟，八点的早课，没办法，他只能起床，还要在十分钟之内出门，骑车赶往学校，不然铁定迟到。

　　除了早课以外，他早上还有两节课，都很简单，也是这学期最后的两节课，凌诩坐在第三排，前面两排空无一人，后面的同学睡的睡，看书的看书，金融系的期末考试，简直是地狱难度。

　　十点半准时下课，老教授悄悄给大家划了重点，去赶下午的课了。

　　凌诩坐在座位上整理复习资料，眉头低低压着，显得很专注。

　　手机上弹出来一条消息，通知他晚上八点开小组会议，如果去不了，可以迁就他改成视频会议，凌诩不仅在金融系，在整个A大的人气都很高，他学习好，长得好，性格也好，几乎所有跟他相处过的人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所以学生会才想千方百计留下他，即使凌诩透露过大三开学就退会，他们也一点松嘴的迹象也没有。

　　会长十分看好他，恰好会长开了学要离校实习，这个位置不出意外还要落到凌诩头上。

　　他背后两排的两个女生鼓了好久的勇气，才走到他身旁，细声细气地问：“凌诩，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吗？”

　　闻声，凌诩抬起头扶了扶眼睛，勾唇轻笑：“当然可以。”

　　说着，他爽快地把右手边的一个A4笔记本递给了她们。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和如释重负。

　　接过笔记本，她们还没走，凌诩埋头写了两个字，好脾气地主动问：“是还有什么事么？”

　　“凌诩，我们可以加个你的好友吗？”

　　“可以啊，”凌诩失笑，“我就在群里，你们加我好了。”

　　“真的？！”

　　外表看着那么清冷的人，居然这么好说话？！她们这门选修课上了一个学期，还是第一次鼓起勇气和凌诩搭话，早知道他这么随和，哪用那么久心里建设。

　　“同学，你现在单身吗？”

　　凌诩摘下眼睛，拿镜布擦了擦，只觉得好笑，他头也不抬地说：“抱歉，我有男朋友，而且，我是gay哦，美女们。”

　　言下之意就是，别打他的主意了，他弯得无可救药。

　　女生可惜轻叹，还想争取一下，刚好凌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摁了关机键，戴好眼镜，把桌上的资料都叠好放进包里，拿起手机站起来，那两个女生只到他胸口，顿时小脸一红。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指着自己给出去的笔记本说，“你们记得看完了跟我说，我来拿。”

　　她们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不不不，我们看完立马给你送过去。”

　　凌诩随和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先走了哦。”

　　走出教室，手机不死心地又响起来，是刘聪。

　　刘聪和他从小穿一条裤子一起长大，也跟他考进了A大，成天粘着他，要不是知道刘聪直得像阿拉撒的公路，他都以为他是暗恋自己。

　　“喂。”

　　“你在哪呢？”

　　凌诩提了下双肩包。“刚下课，什么事？”

　　“我们和西校区的决赛，来不来看？”

　　“不感兴趣，”凌诩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倏然转了口风，温柔地问，“宝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么？拙劣的小把戏。”

　　那边寂静了一瞬，刘聪绝望地对他说：“大哥，我开的免提。”

　　“噢，所以呢？”

　　“整个篮球队都听到了。”

　　“所以？”凌诩用肩膀夹着手机，把一辆单车从车群里提出来。

　　“学长……”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一下。

　　凌诩赶着去图书馆写论文，敷衍着快速说：“我会尽量到场，还有事吗？”

　　“没……”

　　“嘟嘟嘟”

　　等他骑车到了图书馆，熬夜的脑子才恍惚间想起，篮球队里，是不是还有个他的小男友？

　　算了，下周就是考试周，这周末就是论文截止期，他这学期给学生会干的事情太多，所有作业几乎都是卡着deadline交的。

　　一个下午过去，他把电脑键盘都敲出火星子了才算写完大半论文，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凌诩伸着懒腰，走进男厕所，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宋航。

　　他困顿的精神震了一瞬，对方也发现了他，报以一笑。

　　“你也来学习？”

　　“嗯……”

　　难得看见宋航出现在图书馆，这个时机也让他觉得奇怪，刘聪跟他说两个球队的决赛就在今天，难不成是骗他的？

　　宋航叼着一根牙签仍站在厕所里的窗户边没动弹，甚至还出神地盯着他的老二看，凌诩大大方方解完手，走过来跟他并肩站着，调笑问：“大吗？”

　　“什么？”宋航回神，愣了一下，乐出了声，“挺大的，人不可貌相。”

　　凌诩也被他逗笑，A大的两个男神，在没有第三人的图书馆厕所，压抑着声音笑起来。

　　“听说今天是你们球队的决赛，你怎么在这里？”凌诩本来不打算问，可宋航那失神的表情着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也是宋航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他还是头一次踏进图书馆。

　　“没什么，”宋航摇摇头，“不该我上场。”

　　凌诩摸着下巴深思，从刘聪口中得知，11号球服从来都是A大篮球队队长的象征，怎么会没他的事？

　　片刻过后，宋航吐掉嘴里的牙签，大手从兜里掏出敷衍地冲他挥了挥：“我先走了。”

　　“嗯。”凌诩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眼睛微眯。

　　“喂，你们打完了？”

　　刘聪稀奇地问：“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昂，刚打完。”

　　听他的语气，就知道结果不怎么好。

　　“输了？”

　　刘聪长叹一声，快步走进休息间，语气变得低迷：“肯定输了呀，宋航都不在。”

　　凌诩靠在窗台上，看向门口，暂时没有人进来。“我刚刚碰到宋航了。”

　　“哈？你在哪看见他的？”

　　“图书馆厕所。”

　　“怪不得我们哪找都找不到他。”

　　“他为什么没打决赛？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是队长吧？”

　　“是啊——诶，我打电话，你换你换，我出去打。”刘聪那边似乎遇见了人，脚步声交错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回答他，“还不是因为那个大一的替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