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天下》执笔青黛

11、第 11 章

　　后来我们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皇宫里。
　　永乐和我告了别，就回永和宫了，我和卫西便回到了我的蕃院。一进门，我傻了。因为我看见芸娘正站在门前，她没有责怪我偷溜出去玩，也没有责怪我喝得一身酒气，只沉沉地对我说：“公主，又跑去玩了？”
　　“……是。”我无言以对，只好小声回应着。
　　“方才，凤仪宫的人过来，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公主。”
　　“什么！皇后娘娘见我做什么？”我急着问芸娘。
　　“婢子不知，不过婢子擅自主张命人转话说是公主方才在沐浴，许是要让晚一些去到。”
　　“该不会是德妃娘娘知道了我和永乐偷溜出去玩了一下午，告到了皇后娘娘那去，皇后娘娘要对我这个准世子妃好好训斥一番吧？”完了完了，我这副样子，怎么去见皇后啊！我还一身酒气啊……
　　我急得直跺脚“快！快！快！我要洗澡！我还要更衣！芸娘，再给我煎一碗浓浓的醒酒汤！”
　　宫娥们慌忙地为我准备着一切。
　　我从来没有那么性急地冲进过浴房里，看着浴桶内的水差不多齐了，便慌忙跳进了浴桶里，将自己都浸入到水里。
　　一旁的芸娘看的我这样手忙脚乱，也忍不住说道：“若公主平日里谨守宫规，又怎会弄得现在这样，临时抱佛脚？”
　　临时抱佛脚。
　　这句话用的可真妙啊，我从来没觉得芸娘说话这么有趣过。
　　我也来不及了做些什么了，只好学着芸娘平时规规矩矩的样子，双手合十祈祷着说道：“苍天啊，佛祖啊，保佑我一会儿到凤仪宫什么事也别有！拜托了！拜托了！”
　　一旁的芸娘却赶紧赶在我话后面说道：“哎呀，公主，千万不可拿佛祖说笑啊，更不能揣摩凤仪宫啊，容易出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芸娘依旧是那样古板，可我也看到了她嘴角忍不住的憋笑。
　　等我洗好澡，宫娥们便为我换上了芸娘早已命人用香薰熏好了的衣裳，又连忙梳好发髻。
　　芸娘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来，我接过醒酒汤，看着碗里棕褐色的汤水，只喝了小小的一口，噫！好苦！可来不及了！已经迫在眉睫了，我捏着鼻子，咕咕声的便喝得碗里一滴不剩，呸呸呸，太难喝了。
　　我又喷了些花露，还让芸娘再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酒味，芸娘说没有了，让我放心。
　　我便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跑向蕃院门外，坐上了去凤仪宫的撵车。
　　一路上我心惊胆战，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圆是扁，一统六宫的人会不会很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皇后娘娘会向我问话什么？会如何罚我？我要如何回话？没等我想到好法子，撵车就已到了凤仪宫外了，这一刻，我觉得撵车何时竟变得如此快了。
　　不管，死就死！还有永乐陪着，不亏，大家一起死。
　　没等我进门，我便看到德妃也在凤仪宫，完了，德妃都在凤仪宫了，那肯定是和今天跟永乐去玩被知道了。
　　我刚踏进门，看见德妃，还好这几天芸娘和周尚仪对我言传身教，虽说文墨知识还不太会，可中原的礼仪我也算是终于学会了。
　　正准备行礼，“见过德…”我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只见德妃热情地挽着我的手，拉到宫内的檀木桌前，按下我的双肩让我坐下，往屏风那边喊：“永乐！你阿璃姐姐来啦！”随后便走向院外的御膳房去。
　　我一抬头，皇后娘娘就坐在我桌前对面，我立马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向皇后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轻轻微笑着向我点了个头“免礼，坐吧。”
　　我便乖乖地坐下了。
　　皇后娘娘好漂亮啊，和我想到不一样，皇后娘娘很温柔，她是那么地高贵典雅又清冷。
　　德妃娘娘带着永安和永乐还有身后的宫娥们端着好吃的向我们的桌前走来了。
　　“炙鸡、鹅鸭排蒸、炖羊、鹿脯、荔枝腰子、鲤鱼脍、酒蒸鲋鱼、紫苏虾、酒焐鲜蛤、蟹酿橙、江瑶清羹、酒烧子冰糖水晶糕、紫苏虾、江瑶清羹、荔枝腰子、栗粽、糍糕、豆团、麻团、汤团、水团、糖糕、蜜糕、栗糕、乳糕。”德妃一个一个的说着。
　　我傻眼了，永乐坐在我身旁，我趁机小声地问永乐：“你母妃没发现我与你出宫吗？”
　　永安撇了撇眉说“没啊，怎了？”
　　那没事了，我向永乐摇摇头表示没事，看来我不是被叫来问话的，我终于能放松一口气了……
　　“阿璃，听永乐说她在皇宫里又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本宫不允许永乐的好朋友还没吃过本宫做的菜，来，快尝尝！一不小心做太多了，你不来还怕吃不完呢！”
　　“谢过德妃娘娘。”
　　“嗨，谢什么谢什么，大家都吃都吃！尝尝本宫的手艺！”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终于知道永乐那样活泼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蓉蓉，你咳嗽，你别吃这些甜的糕点，你吃这个紫薯薏米羹。”说着，德妃就拿起一碗桃花羹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接过了紫薯薏米羹，舀了一口便慢慢地吃下去，轻轻地说了声“好吃。”
　　看上去皇后和德妃就好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就像我和卫西、永乐、永安一样。可是皇后娘娘那么安静，那么温柔居然能和这么热情奔放的德妃像姐妹一样。
　　永乐随她母亲德妃那样热情奔放，永安则像她母后皇后娘娘一样温婉优雅。德妃和皇后这样好，怪不得连她们的女儿的名字都共同取了个“永”字。李永乐，李永安，真好听。
　　永乐说为什么不见她哥哥李翊来吃饭？德妃说，今夜高引将军不用在皇宫值守，他啊，一知道便和萧彻，还有高引将军，三人去演武场过招了。
　　我还得知了德妃娘娘和皇后平日不爱争宠，德妃娘娘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我挺佩服她的，她说自己身居妃位，已不愁什么了，她也许是不想成为其他的可怜妃嫔那般，除了每日苦苦等待皇上，还要担心别人有没有害自己，害自己的骨肉。德妃娘娘自知在深宫中，活得自在，才是真本事。
　　后来我在凤仪宫吃撑了，此时我就像是永乐的小兔子一样，倒不是像小兔子那样毛绒绒，而是圆滚滚。德妃娘娘见了都要大笑不止。
　　后来是皇后娘娘说我今夜来凤仪宫陪她们玩乐辛苦了，体贴我，让我早些回去休息休息。辛苦？如果这样算是辛苦，那希望这些辛苦给我来！都给我来！统统都给我来！不过我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客气话，知道她是怕我吃撑了，又不敢自行告退，这才给我的阶梯下。
　　我也顺承了皇后娘娘，便出宫又坐上了撵车回蕃院了，今天我好高兴啊！吃到了德妃娘娘做的人间美味，见识到了皇后娘娘的温柔似水，也和永乐玩了几乎一天了！
　　可是，我又想念西州了，我坐在撵车上，望着郦朝的夜空，好亮啊，也许是因为长安城的灯火阑珊，才显得那么亮吧。西州夜空的亮，是星星和月亮很纯粹的光亮……
　　回到蕃院了，芸娘问我在凤仪宫里，有没有被问话，问得怎么样，有没有被罚？我向她娓娓道来，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德妃娘娘新做了些菜式，叫我去尝尝罢了。
　　芸娘倒也松了一口气，我看到蕃院内竟已开始张灯结彩地准备着大婚的布置了，我便问了芸娘，她与我说，三日后，便是我与萧彻大婚之日，叫我明日，周尚仪教我大婚时用到的礼仪时要好好学。我点头就爽快答应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今夜太高兴了，睡不着！便叫上了卫西打叶子牌，叶子牌本是要多些人才好玩，但是芸娘那样恪守本分的人是不会与我们“同流合污”的。于是便改了改规则，我和卫西二人玩得也甚是愉快的！
　　不知不觉中，和卫西打了一局又一局，我打着打着就困了，打着打着就睡了…………
　　“公主，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啦！”我在睡梦中恍惚间听见芸娘在唤我。我依旧迷迷糊糊地做起身来“嗯？什么？到我出牌了？”只觉得我好像还在和卫西打着牌一样。
　　“公主！”芸娘一声叫唤，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我像往常一样，宫娥们照顾我洗漱更衣，芸娘为我梳妆打扮。
　　周尚仪已在蕃院的亭内久侯多时了，不过是一些礼仪，不像中原字那样难，我很快学会了，周尚仪也夸了我学的好，芸娘更高兴，在一旁双手合十地说着：“感谢上苍，公主真是一天比一天长大了，终于肯好好学礼了。”
　　我从前也不是笨，只是不想学，懒得学，可如今离大婚越来越近了，我得感紧学好礼仪来，不然大婚了不知该行哪个复杂的中原礼，叫旁人看见了，怕会说我西州女子难登大雅之堂罢了。哼，我非要好好学，让他们瞧瞧我西州女儿的非同一般！
　　这两天下来，我跟着周尚仪学了一天的行礼和写字了，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我这些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全心全意地学礼和写字。
　　太痛苦 了！

　　三更半夜里，我正熟睡，芸娘却来到了我房里，身后还带着许多宫娥，芸娘叫醒了我，与我说，皇太后，薨逝了。我连忙睡意全无，惊坐而起，让芸娘再说了一遍，没错，皇太后薨逝了。我顿时百感交集，太突然了，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会……
　　芸娘很平静地对我说着：“现在宫里的人都在为皇太后哭丧，想来皇太后薨逝，理应服国丧三年，皇上新下了口谕，让人来到蕃院传话，说是公主与世子待国丧之后才可大婚，可南诏与郦朝的战事刻不容缓，郦朝急需西州的援助，两国关系靠的就是这个政治联姻，即便公主与世子还未大婚，理应也是世子妃了，明日便启程搬往世子府入住，是世子名正言顺的正妃，只不过公主与世子的婚礼在国丧之后罢了。”
　　我终究还是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只知道我明日就是世子妃了，只不过是婚礼因国丧推缓到三年之后。
　　等到芸娘告退，我这一夜里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