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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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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长缓慢的步步走进,足靴踩在那并不平整的沙地上,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在那一刻,程多酒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血液在身体理缓缓流动。
“师弟不得无礼。”那仙长温和一笑。
不记得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我,程多酒暗暗祈祷。
“此人刚才便是为我指路之人。”
完了,程多酒想,他希望可以埋葬在后山上。
可那仙长走近程多酒,虚虚将程多酒扶起,眉眼温柔的瞧着程多酒道:“方才多谢你为吾指路,若非你,吾只怕很难如此快的寻到吾师弟。”
自己明明指错了路,程多酒沉思,有些拿不准这位仙长的来意。只好将荣幸堆在脸上,眉低眼垂,一副藏不住内心自豪的小人模样,嘴里念叨:“不敢不敢,为仙长效劳是草民的荣幸。”
此时仙长也一副大度的模样,嘴角含笑的接受了程多酒的行礼。
此时,一旁的狭长眼仙长突然道:“师兄,但他们可是见着了朱师弟的这般模样……不如……”他嘴角勾起,眼里却不见笑意,左手握在腰间的仙剑上。
那温和的仙长面色一滞,略加思索,便一脸歉意的瞧着程多酒几人。
程多酒狠下心往那仙长面前一跪,不住的磕头:“仙长不嫌我等草民卑贱,大驾光临此等破烂地方,便是仙长作何都是对的,都是我等的荣幸!”
程中村人也立马跪地磕头。一声声“咚咚”般的磕头声将地上的春草染上了春日的红。
许久,才听到仙长温和的说:“师弟,吾瞧这些人也并非多口舌之辈,便就此作罢吧。”几人走了几步后,又听到那温和声音略带几丝严厉:“朱师弟,该走了。”
低头跪在地上许久,直到听不见一丝声响后,众人才抬起头来。程多酒身上的衣裳已然湿透,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待交代让程重九向程喜众父母致歉且解释原因后,便立马继续向东南边行去。果不其然,在霍州边界处出现了一圈不知何时出现的由南向北围绕的栅栏,不见边界,栅栏外不远处驻扎着一支军队,数不清的帐篷,来来往往的士兵,都在刺激着程多酒的大脑。
回村后,发现村长程多礼正在村后口等着他。
程多礼今年六十有余,穿着一身朴素却干净的衣服,稀少的白发勉强用粗布绑起。
“那霍州外头来军了吗?”
程多酒无奈的点点头“不仅来军了,还扎了一圈栅栏。”
程多礼面色沉重“既然如此,那乞丐说的倒是属实了。”
“还不能妄下定论。”程多酒边与程多礼往村里走去边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可以先到别的洲去,等仙长们走了再回来。”
“嗯。”程多礼点点头“我与程重三前先年当兵的时候在军队里有些把个认识的人,到时候去打听打听他们在不在,看着能不能放我们出去。”
“伯公,我们也不需太过着急,修炼仪式也还有些时日才开始。”
“但发生今日这档子事后,我心头总有些不安。”老人重重的拍了拍青年的背“罢了,今日还是多亏了你。”
程多酒嘻嘻一笑。
“你程三姑给你备了药和水,擦擦身体去上个药吧。”
“好,伯公也早些休息。”
程多酒的屋子在村的东头,离程三姑一家不过十米,擦完身后他连忙跑回自己家中。
“三姑!我真不用!”程多酒在躲在门后朝外吼。
“那咋地不用呢,你头上恁咋擦得到的啦!”外头传来程三姑那粗犷的声音。
“真不用!我擦得着!”
“不成啊,多酒让三姑进去给你涂涂,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子,虽然这男人不看脸吧,但你这头上顶着个疤也不成啊,你不是还要做官的嘛?”门被敲得砰砰响。
“三姑,我正涂着呢!”
“你们年轻人涂不干净!”
“欸三姑,我记得刚才村长不是叫你去找他吗?”门内少年突然想到。
“真的吗?那老头子没和我说啊……”门外三姑的声音渐渐远去。
当然是假的啦。程多酒扑到在床,他知道村长会为他打掩护,就让村长愁去吧。
程多酒将稻草做的枕头从底下抽出摆正靠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签子来。那签子仿佛随意从林中捡的一般,只是独独削去了树木的外皮,但仍有些余刺,上头沾着血迹。
这签子是他那瞎眼养父送他的。那养父是个算命先生,十多年前捡了他回去。在他会走路说话时便打发他去村边上的酒廊打酒喝,待他长大了便使唤他去干农活赚酒钱,平日啥也不做,就爱在门口的桂花树下喝酒吹牛。早些年教他识字,却只教了这算卦中的五十签算法,说待他算到一千零一卦时自会再教他。但五十签算法本就费时,再加上他人不愿信他这个小鬼头,导致他算到今日才快算到一千卦。去年,那老头拿了自己给程重八的看病钱买酒,他便将满屋子的酒都砸了,第二天老头不见了。后来程重八的病好了,老头也没回来。
他伸手在自己的草枕下摸索,摸索了半日,便有些不耐烦扭头去看,不料底下一布袋里头的刺直直戳出来扎了他那受伤的额头,程多酒额头上的伤又被刺出血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布袋上,不料那布袋竟突然泛起黄光,倏忽又不见了。
程多酒吃惊的捂着自己的额头,一只手不可置信的打开布袋翻看,可布袋里头老老实实的躺着老头送给他的签子,朴素无华,是扔在树林里也不会让人捡回去烧柴火的模样,好似刚才那道黄光不过是程多酒的错觉一般。
“这是咋回事啊?”程多酒立马翻身,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一旁的窗户仔细瞧着,又关上窗户继续往签子上滴血,但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睡,明日不仅是要继续商量出逃,还到了要给城里送菜的日子。
第二日,寅时。
程多酒与程重八二人坐着早早装满菜的驴车往城里赶去,这程重八寡言内敛,但外表十分强壮凶悍,送菜的任务一直是由聪明灵活的程多酒与他一起干。
在程重八熟练驾驭下,他们的驴车很快便到了城东的好客楼。那后门口处一位十六七岁穿着“好客楼”服饰的瘦瘦小小的少年在哆哆嗦嗦的来回走着,扭头瞧见他们了便走近几步,侧身坐上程多酒他们的驴车。
这位少年名叫菜狗,日常负责看守与清点好客楼食物原料。早些年他在街上流浪时,与程多酒有些交情。自从领了这看守清点的工作后,便常在程多酒他们来时出门来接应他们。
“程阿哥,我们老板说过几日要再多收点。”菜狗一边帮着把车上的菜取下一边对着程多酒说到。
“咋地,客多了?”程多酒一边卸菜一边笑道:“咱村现在可没得多了,要不帮你上东边那村问问?”
“是,这不仙长们选了咱霍州嘛,外头要进来的人多了去了,这几天客就没停过。”菜狗笑嘻嘻的凑近程多酒“昨天好几个客人多给了我一点赏钱,值这个数呢!”他举起五根手指“你猜我拿它干嘛去了?”
程多酒空出一手怒笑着拍了拍菜狗的脑袋“省着点,别给我找那些东西。”
“哪能阿!”菜狗委屈的护住自己的脑袋“程阿哥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去仙长那儿买了个财运,好多人说有用呢。”
“就你那点小钱,人家真仙长能送你个财运?”程多酒白了菜狗一眼“别被那些个桥底下的人给骗了。”
菜狗委屈巴巴“昨儿那仙长瞧着像啊,一身白,额头上长着个圆溜的大痣,他说那叫通天痣呢!”
“我看你长得像个大痣。”程多酒笑骂道。
天色欲亮,晓雾将歇,三人卸完了菜便往外走去。走到巷口时,竟见好几个衙役护送一辆装饰精美载满新鲜蔬菜与肉的车往北行去。
“哎,”程多酒压低声音,拍拍菜狗问道“官老爷们这是干啥呢?”
“去天行阁送菜呢。”菜狗窃窃低语“这仙长吃的能和咱们一样送吗?那菜据说是从霍州外特意运来的。”
“那还能新鲜?”
“可能仙长有法子呢,他们总跟我们不一样。”菜狗谈起仙长来眼睛便亮晶晶的。
几人继续瞧着,果然见这辆车在天行阁门口停下。那天行阁门口守着两位着灰衣的男子,他们将衙役拦下,自己驾着车往后门驶去。
“这官老爷也进不了天行阁呐?”程多酒调笑到。
“你想啊,这官老爷是咱们的官老爷,但官老爷上头还有官老爷,那这些官老爷对于上头的官老爷就像是咱们对于这些官老爷一样。”菜狗用一副“你傻啊”的表情看着程多酒,煞有介事的补充“这仙长那可就更不一样了,人家啊!”菜狗指指上头“那是天上的官老爷。”
“行吧。”程多酒说。
菜狗分了程多酒两人一点吃食,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便道别离开。
“八哥,走西边那条道儿。”程多酒对着驾车的程重八道。
程重八沉默顺从的驱车往西边赶去,路过一座桥,桥下一中年男子枕着石头披着不知何物的长形物块,石块上放着啃了半个的鸡腿,那男人穿着黑黢黢脏兮兮布衣,头上顶着个圆溜的大黑痣。
“啧。”程多酒臭骂几句,招呼着程重八跳到桥下去。
“干什么,干什么呢!”那男子焦躁的睁开眼,瞧见程多酒正要臭骂,又瞧见程多酒背后的程重八,虚张声势的闭了嘴。
“生意挺好啊,仙长。”程多酒笑眯眯道。
“你是来算命的?”那男人质疑的瞧着程多酒二人,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手拍开几大铜钱摆谱道“这并非吾辈不愿,只是这卦嘛,只算有缘人。”
“是吗?那仙长能不能算到我是不是你的有缘人呢?”
瞧着程多酒脸上越来越不妙的笑容,那男人总算明白自己估计惹上了什么人便连忙哭号道“大侠,大侠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程多酒蹲下靠近男子“你瞧瞧你自己,像是有老有小的样子吗?”
男子连忙改口“大侠,你就饶了我吧,我实在是没钱啊!”
“你昨儿是不是给个瘦瘦小小的小子送了财运?”程多酒不欲与他多牵扯,开门见山道。
“这,这……”男子为难的看了几眼程多酒,见他面色急躁便连忙道“是是是,那小子缠着我要买,这大侠我也没办法啊。就收了他五枚铜板。”手颤巍诚实的掏出五枚铜板,肉痛的交给了程多酒。
“哼,你以后若是再要欺骗弱小,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程多酒收了钱扭头就走。
却不知背后的男子大大的松了口气,昨儿那五枚铜板是他从那瘦小子身上用赠财运的方式强抢来的,本还以为自己今日要挨打,看来那瘦小子没告诉这两人实情。想到这有些懊恼的捶腿:“早知道便告诉他们只给了三枚铜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