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晔清

1、ROSE

　　我的闺蜜在那一天分手了，我帮她分的。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那个男人在两小时后就找到了新的女人。
　　闺蜜难受得连发两条emo动态，又在半夜气得耳鸣。
　　我压着挑起的嘴角也发动态：我的玫瑰不能沾泥。
　　实际上看到那个花心的男人终于被我赶走，我还挺快乐的。
　　我一边安慰一边逗她：你谈的那几个对你都不好，要不来爱我吧，我们在一起。
　　我看着她还带着泪的眼睛：我保证给你最好的体验，有钱就给你花，关心你陪着你，夜里还能抱着你，而且我床上技术也不错…
　　她继续嘤了两声，没怎么思考就泪眼朦胧地抱住我：呜呜还是你对我最好呜呜呜我答应你呜呜呜呜…
　　美人在怀。

　　我们真的开始谈了。
　　我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开始的，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个les，les会在半夜对着男人的腹肌流口水吗？
　　我和闺蜜谈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想她每天只想着之前生活里有个她那么依赖的人，渣完她就利索走了，留下她无法适应。
　　不想她魂不守舍，不想她半夜揪着我喝酒然后对我怒吼为什么他不爱我。
　　所以我努力尽一个伴侣的职责。
　　她也同样享受着这份便宜爱情。
　　我送她项链，用工资给她买裙子。
　　我们周末去约会，不忙的时候就去电影院游乐园什么的 ，她痛经的时候我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给她喂红糖姜茶，甚至让她搬到我的公寓住。
　　我的公寓很大，但是平常就我一个人住，我们工作的地方不远，于是我把公寓里另一个房间给她了，我每天会钻进她的房间给她读故事书，简直像养小孩一样宠着她。
　　我时常端详着她熟睡的容颜，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质。

　　我们这场恋爱演得像真的一样。
　　我心知肚明。但是又沉溺于快乐。
　　我们以爱人相称。
　　以维护她脆弱的心灵为由，我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爱这样的生活，我没有想未来，只想一直这样下去。
　　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她送我了一个玫瑰模型，用积木拼好了被小心翼翼地用玻璃罩罩着。
　　她笑着给我唱生日歌，末了对我说：知道你喜欢花，但是没给你买真玫瑰，那个一束要好几百，还是这个好，它放多久都不会谢！
　　她眼睛很亮，让我怔了神。
　　我仔细观察那朵花，来自我爱人的那一朵花，花小却也精致，没几天时间拼不出来。
　　我小心地把花摆到柜子上，那一刻借着酒后的微醺我突然想清楚了。
　　那些朦胧的情爱，掩耳盗铃的冲动。
　　是因为我对她有爱，那种爱。
　　我转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把头埋到她的卷发里，偷偷地用嘴擦过她的脖颈，那是我不愿告人的“吻”。
　　纵使我们是“情侣”，她也从不让我认真吻她，说她的初吻要献给自己最爱的男人。

　　最爱的男人。
　　最好不要出现。
　　那晚给她读的故事是《小王子》，她实在像个小丫头片子，这种童话她要求我读了三四遍了。
　　她说真的很爱那个守护着玫瑰的小王子。
　　“我的那朵玫瑰，别人会以为她和你们一样，但她单独一朵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毛虫是我除掉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她的吹嘘，有时甚至是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她睡着了。
　　我并没有马上回房间睡觉，我凝视着她，对我毫无防备的她，好想占有，又很怕失去。

　　我对她更上心了，时不时地买小礼物给她，和她聊天，她则似是哀怨地说我最近越来越爱抱着她了，还要对她“非礼”。
　　我一笑而过，不想解释。想清楚自己的内心后就开始思索如何让她真正接受我。
　　我太想让她爱我，恋爱的那种爱。
　　可是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当然没有太放肆，要爱她，就更不能冲动。
　　我小心翼翼地将更亲密的举动搬到我们的生活中，试探，摸索，像尝到一点小甜头的狐狸一样，更加贪婪，更加狡猾。

　　然而当她蹦着跳着在那天晚上告诉我，她可能要有男朋友了的时候，我的急躁，占有欲和愤怒差点没压住。
　　我不动声色地笑着问她：我们才是两口子，怎么能找别人男人？
　　她正在跟那个男人微信聊天，脸上激动的红简直要遮不住：这不是有了更爱的了吗，我要找新欢去了噢！
　　要不是她一直盯着聊天框打字，可能就看到了我早就没有笑容的脸。

　　我可能是失去了“恋”人，尽管我每天仍给她带早点，出门时抱抱她，晚上给她读故事，可我感觉到她的心不在我这边了。
　　好像她真的开始爱那个男人了。
　　很快地，我们不去游乐园了，两周一次的电影也取消了——时间都给了那个男人，她在和她共进晚餐，他在和她看电影，他在给她买衣服，他在陪她打游戏。
　　我嫉妒地要发狂，我的眼睛始终离不开她，我像跟踪狂一样偷偷跟着她，看她去见她的新男友。
　　她在对着他笑，他们牵手了，他们拥抱了。
　　他，吻了她的嘴唇。
　　为什么他们爱得光明正大。
　　那个晚上我要疯了，我浑浑噩噩地跑去酒馆喝了个半醉，回家时携了一身酒气。
　　我好像又开始想不清楚我自己了，我怕她不爱我，也害怕她带给我的快乐全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嫉妒，烦闷，冲动，狂躁。
　　那些平日里不敢拿出来的话和心思，在酒精的催促下展露无遗。
　　我来不及脱下大衣，就快步走向她的房间。
　　没注意到柜子上某人细心拼的玫瑰被碰到地上，撒了一地的碎片。
　　她正端着手机和他聊天，抬头见到我就笑了：你知道吗，我们今天终于接了吻……
　　话未完就断了，因为我在吻她。
　　他亲了你，是吗，你爱她，是吗。
　　为什么我还在你身边，你却要走？
　　为什么你选了他，因为我是女的吗？
　　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也好想被你那样爱。
　　她一脸慌乱地推开我，大声问我发什么疯。
　　我像没听到一样，满脑子都是她带着笑被那个男人吻的脸。
　　而她漂亮又亮晶晶的眼睛只能看着我。
　　我把她按到床上，泄愤搬粗暴剥了她的睡衣。
　　我红着眼睛盯着眼前雪白的□□，只想占有。
　　她真软啊。
　　我继续吻着她，慢慢把舌尖探进去，却被狠狠咬了一下。
　　我疼得缩了一下，她顺势抽出被我按着的手，一个耳光就抽到我的脸上。
　　“你……你给我滚！”
　　我愣了下，看着她被亲的潮红的脸，被扒开的衣服下光滑的皮肤，狠狠打了个哆嗦，梦醒了。
　　脸火辣辣的疼，我终于知道到自己做了蠢事，愤怒来不及褪去，思想已经混沌一片，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想说对不起，想解释，却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鼻头一酸，在彼此的沉默中走出她的房间。
　　我看着她房间被关上的门，感觉呼吸都困难。
　　靠着那扇门缓缓下滑，低头猛然看到脚边被摔碎的花，更是眼里泛起潮气，止也止不住。
　　我知道这扇门从此隔开的不只是两个人了。

　　那个晚上，一切都搞砸了。
　　一看她的眼神我就明白了。
　　她是一个正常的，喜欢男人的，只把我当闺蜜的好女孩。不管我们之前用了多久那种可笑的恋人身份，不管我对她多好，一切没有变。
　　我的掩耳盗铃终究只是掩耳盗铃。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我是个对她不怀好心的恶心同性恋，是…也想玷污她的泥巴。
　　我不是能守护玫瑰的小王子，我爱的玫瑰也终将离我而去。我的玫瑰不爱我。
　　我怎么会那么蠢，我试图在自己营造的假象里沉溺，可是现实怎么会陪我演戏，她怎么会陪我演戏。
　　我从午夜坐到天亮，流着泪思索。
　　而那个碎了的玫瑰被我摸索着拼了一夜，怎么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翌日她便从我家搬走了。
　　她一个人忙着收拾自己的物品，我甚至不敢上前帮忙。
　　是不敢，还是不配。
　　临走到柜旁，她垂眸看着那个被拼得四不像的“玫瑰”，半晌，还是走了。

　　我的生活似乎停滞了，我麻木地看着空下来的屋子，不想面对。
　　我没心情工作，请了半个月的病假，缩在我的公寓里，浑浑噩噩，天没黑也不会亮，快饿晕了才吃一顿，快睁不开眼了才睡一会。
　　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在惩罚自己。
　　那段时间太难熬了，我彻底坠入深渊。
　　一点也不想出来，一点也不想面对。
　　我是自愿的，因为我的玫瑰不在了。

　　半个月后我收拾好自己去上班。
　　同事们看着仿佛丢了魂的我都凑上前关心，我只是淡淡提了一句，失恋了。
　　其实我们之间，甚至配不上恋。
　　我没有主动找她，只是听闻她最后也还是单身 ，那个男人，没有和她在一起。
　　曾经住一间屋子的我们，现在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管自愿还是被迫，什么都不敢过问。

　　那本她爱听的《小王子》，被我安放在床头，我一次也不想翻开，怕回忆吞没我，怕我再次谴责我自己。
　　可是我也舍不得扔掉。

　　不久她的生日也到了。
　　我之前偷偷给她准备了一对对戒作为生日礼物，上面刻着玫瑰的英文，精致低调，是我和她都喜欢的类型。
　　本来准备那时和她说清楚一切，关于我的悸动，和决心，和爱。如果她也爱我，我便亲手给她戴上，那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欣欣向荣，现在却物是人非。
　　是我自己把后路断了，又把心上人吓走的。

　　零点到了。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身份陪着她过生日，只能在这个点给她发一句生日快乐。
　　消息发送，屏幕变暗变黑。
　　除此之外，再不能逾矩。
　　客厅没有开灯，我呆坐在沙发上，对戒被我攥着，我不想再思考回忆什么了，太累了。

　　我深爱的玫瑰啊。

　　突然门铃急促地响起，停了一会又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我突然清醒过来——只有她有钥匙。
　　她是来责怪我的吗？亦或念着多年的交情，来和我谈清楚以后不要见面？
　　不等我思考完，她便冲进来抱着我。
　　她说，我的生日没有礼物吗。
　　她说，对不起。
　　她说，我一直深爱着你。
　　她说，我是胆小鬼，不敢好好面对你的爱。

　　我僵住了。
　　我听见她哽咽了。
　　我试着自己的脖子一片冰凉。
　　我终于也拥住了她。
　　许久她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柔声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次我认真地爱你，我不逃避了好不好……
　　我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不是梦，那个梦里才有的人此刻活生生得站在我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泪流满面了，我咧开嘴角，把手里的对戒摊给她看。

　　我们在午夜拥吻，十指相扣，戒指折射出柔和的光。
　　她拿出一束玫瑰给我，我笑道：真玫瑰几天就谢了，不如再送我个玫瑰模型。
　　她亲了亲我的嘴角：玫瑰不会凋零的，我们的爱永远在。

　　爱永不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