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高傲

22、第 21 章

　　城里的形势已经甚是危急。大半个城已被占领了，战士们牺牲过半，幸存的也都受了伤。若依小腿也中了一枪，幸好还不算严重。子康和子健一路杀着冲进来，连子康也挂了彩。若依见到他们，只是问了一句：“正明去搬救兵了？”
　　子康点点头。若依没有多说，她知道，在这危急时刻，他是绝对不会弃下她和队伍独生的。虽然她希望他走，可再多劝说也无济于事。从另一个方面，她又希望他能回来，如果真的是在劫难逃，她希望能倒在他的怀里。虽然已经说了放手的话，可她还是不能真的放手，她也明白，他也不能放下她。
　　战争已趋于白热化。因为团长的归队，战士们士气高涨，战势奇迹般地有所扭转。部队又开始夺回一部分地区，可突然从碉堡里喷吐出的枪林弹雨阻塞了前进的通道。
　　“一定要炸掉它！”子康道。
　　一个战士冲上去，半路就牺牲了。再上去一个，又倒下了！子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谁还要去？”他问。
　　剩下的战士已经不多了，这时连伤病员都呼喊着要上去。子健却没有说话，“怎么了？怕死了？”子康问。
　　“没有！”子健的脸上刷的滚下了泪珠。他抱起了炸药包，道：“我只是想，我还有好多事没做，甚至，连大海都没有见过。我真的好想活着！”
　　说完，子健抱着炸药包冲了上去。刚跑几步，子康突然叫道：“你站住！”
　　子健停下了。子康冲上去，抱住了他。两人拥抱了许久，子康松开手，扭过头去道：“好了，你去吧！”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子健的眼前。他和珂心在红河镇为了爱作出的苦苦抗争，在微山县那短暂的甜蜜，在薛家村莹儿的细心关怀，还有他给珂心的一起去看海的许诺，这一切，都随着那一声轰鸣灰飞烟灭。
　　子康一下子泪流满面。
　　战斗继续进行着。敌人开始了垂死挣扎，部队再前进一小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子康发现若依的脸色很是苍白，忙问：“你怎么了？”
　　若依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子康想过去看一下，忽听城下想起了枪声，战士们都欢呼起来。救兵终于到了。若依也不由忘形地扑到子康的怀里，喜极而泣：“太好了，你可以平安了，我的一颗悬着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子康紧紧地抱住她，喃喃道：“我们都安全了，都安全了。”
　　经过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又加上子健的死，让他终于明白，珍惜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对于整个中国来说，作用微乎其微，而他却是若依的全部。他决定了，这次胜利后，他就放弃现在的一切，带着若依回红河镇，不再问国事，安心地过他们自己的生活。想象着他们未来的幸福，他的心中溢满了甜蜜。
　　而这幸福立刻就破灭了，因为他看到，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们。
　　所幸的是，他及时推开了若依。
　　不幸的是，他已经倒了下去。
　　正明已带人冲了上来，他眼疾手快，一枪摞倒了那个鬼子。若依早已扑到子康身上，大喊道：“子康！”
　　子康睁开眼，苦笑道：“若依，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与你白头偕老，真的，却不能做到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以前都是我的错……”
　　“不要说了，”若依大泣道，“我马上叫军医过来……”
　　子康摇了摇头，抓住她的手：“你不要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若依，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如果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快乐地活下去。我们这样抛头颅，洒热血，都是为了我们中国人可以好好地生活。如果因为我的死，而让你一生不快乐的话，我会死不瞑目。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要再为我流眼泪，开开心心地走以后的路……”
　　若依摇头痛哭道：“我已经没有以后的路了……”
　　子康道：“若依，你别这样，看到你这么伤心，我死了也不会安心……”子康停顿了一下，他已经感到发冷，，意识开始淡薄，全身的力量也在渐渐散去。他积起所有剩余的力气，接着道：“若依，我还有件东西想交给你。”
　　他掏出怀里的玉镯，颤颤地放在若依的手里，轻声问：“到了现在，你还愿意嫁给我么？”
　　握着这块还带着子康鲜血的玉镯，若依用力点了点头。子康微笑了：“你怎么还满脸的泪呢？都说过不许哭了……”
　　子康伸手想为她拂去脸上的泪水，手刚触到她的脸颊，便垂了下去。
　　一群战士都围上来，大喊：“团长！团长！”子康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战士们不由都哭了。
　　若依却没有再滴一滴眼泪，她只是抱住子康呆呆地坐着，正明有些担心，问：“指导员，你没事吧？”
　　若依摇摇头，道：“我答应子康没有他也会好好活下去，可是上天注定我们要在一起。其实先于他，我已经中枪了。我本来害怕没有我他会怎么办，现在什么样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正明脸色大变，忙道：“指导员，军医已经过来了，我喊他给你看一下伤势。”
　　若依摇摇头：“不用了。正明，有件事我想托付给你。”
　　“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打听到珂心的下落，我知道这是子健和子康最放心不下的事。若是珂心还在人世，你能找到她的话，告诉她子健牺牲的事情，并把子健的骨灰交给她，还要鼓励她勇敢活下去。我们三个人，都会好好保佑她的。”
　　正明有些为难：“可是，她会相信我的话么？我是说，她愿意相信我的话么？”
　　若依掏出那只玉镯，盯着它看了一会，自语道：“我们人已经在一起了，这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她把它递给正明，道：“这只玉镯，珂心也有一只，你把我的这只也交给她，告诉她这些话是我叫你说的，她就会相信了。虽然她会很伤心，可事实总是要面对的。正视现实，才会有将来。”
　　正明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