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正文结局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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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兰和长枫长栋倒是默契，带着自家儿女全数回了家。人数之多，足足坐满了五大张桌子。因老太太惦记着几个孙儿孙女，这次家宴就没按照常规的各房领着子女分开落座，而是盛紘夫妇带着四子四女陪老太太一同坐在主桌。“瞧着如今你们个个儿孙绕膝生活顺意，我也算是彻底放心了”老太太看向几个孙子孙女，眼神里皆是慈爱:“柏哥儿以后要多笑笑，枫哥做了父亲以后越发沉稳了。栋哥儿为人通透是极好的，杨哥儿素来机敏比你兄长们都好。”“母亲，这样说就是偏心杨儿了”王若弗也年过六旬心态越发平和:“他们几个都是极好的，儿媳们也个个孝顺。如今盛家家宅安宁兄弟同心，都是因为老太太您这位镇宅之宝啊。”“大娘子说的是”盛紘只觉自己这位老妻说话越来越中听了:“如今这几个孩子都在您跟前呢”老太太点点头神态颇为温和，她又看向四个兰继续说道:“华儿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要好好保养身子；墨丫头出嫁以后越发淘气了，如今自己分府出来费心的事多莫要太较真；如姐儿的性子也越发平和，你也要当婆母了这样宽和就很好。明儿要一直记得，避让不是最好的办法。你们可明白？”“祖母，我明白了”四个兰一同说道。“晚上我们留在寿安堂陪祖母可好？”华兰率先说道:“我都许久没有陪祖母一同就寝了。”“大姐姐说的极是，祖母的梨花橱我都许久没住过了”墨兰笑着开口，随即如兰接着说道:“祖母就留下我们吧，我们也很想祖母。”“姐姐们说的是啊”明兰也一同说道“还像小时候一样可好？”“净胡闹”老太太被逗得笑骂几个兰:“儿女们都在这呢，羞不羞。”长柏长枫也笑着打趣几句，最后全哥儿在父亲长柏的眼神示意下也假装闹着说要为曾祖母守夜。最后老太太推脱不得便留下全哥一人守夜，四个兰等人则各自回家。全哥儿原想睡在老太太床旁的软榻上，可老太太不愿让丫鬟们把软榻搬去屏风外。全哥儿无奈之下便顺从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睡前还笑着同全哥儿打趣了几句才躺下。天刚蒙蒙亮儿时，全哥儿突然惊醒。他只觉自己手脚发麻心里说不出的慌张，瞧着天色尚早犹豫再三后还是进了内屋轻声叫了句“曾祖母。”老太太并未回他，他心里发颤快步向前触摸老太太的手，却发现老太太的手早已冰凉。守夜的丫鬟们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就看到全哥儿满是泪痕的脸。刚要吓得下跪，却听见他急切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快速通知主君主母各房郎君娘子，派人拿帖子去请太医，快去。”丫鬟们见状也不敢耽搁，一个个慌里慌张地跑去各个院子。盛紘夫妻几人心里也惦记着寿安堂没有睡稳，听到禀报立刻就赶来了太医来的很快，进屋摸了脉又看看，便直言老太太已经去了。盛紘长柏愣了愣，眼泪也流了下来。盛紘又在长柏的搀扶下拿着老太太素日常穿的外衫去屋顶喊魂，王若弗则忙着让人给老太太净身换衣，海氏又派人去通知了各位弟妹及林岚等亲戚。因为老太太年事已高，前几年盛家就把老太太的寿木衣裳准备齐全。如今虽繁忙却丝毫不乱，又派了管事去衙门为府里的爷儿们报丁忧。待几个兰长枫长栋等人换好麻衣赶到时，老太太的灵堂也已经建了起来。盛家早已摆好灵堂挂起丧幡，府内众人也换上麻衣。“怎会这么突然”如兰眼睛都有些肿了:“昨个祖母还与我们说话呢”“若是知道，我”华兰哭得泣不成声“不过一晚”明兰看着棺椁，眼里都是无法相信“祖母，可曾留下什么话”墨兰有些哽咽“不曾，曾祖母是半夜去的”全哥儿声音越发沙哑:“我守在榻上未听见任何动静，寅时末我去瞧，曾祖母就已经驾鹤西去了。”“太医说，祖母是梦中逝世的。”海氏向前迎了几步:“好在祖母未受到什么折磨”“是啊……”盛家如今在汴京也算是站稳脚跟家族兴盛，老太太又是对盛家有大恩的加之前两年盛紘为老太太请封诰命。所以此次丧事办的盛大，老太太以三品淑人的礼制下葬。京中亲戚同僚们也陆续收到消息，赶来吊唁。齐国公府内平宁郡主收到消息时也晃了晃神，竟以过去这么多年了吗？她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对身侧的申氏说道:“盛老太太品性高洁，衡哥儿当年又在盛府求学多年，我们理应去吊唁。”“母亲说的是，可要派人通知玉姐儿一同过去？”“一同去吧，翰哥儿媳妇就别去了。她又有了，在府中好好休息才是”“是，母亲思虑周全。”“娘子，您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这么跪着啊”春喜也年近四旬，嫁人后依旧在林岚身边伺候着。收到消息后林岚就换了麻衣在屋里设了灵堂，跪在蒲团上烧纸。一句话都不曾说，连眼泪都不曾落下。“各府主母都会去吊唁，我一个离府之人断不能此时露面”林岚平静地往火盆中放入几张纸钱:“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就让我做吧”“娘子”春喜还想说着什么，却被一旁的春华拽住了衣袖。最终她也只是皱着眉，未曾再言语。申时初（15点），林岚坐着马车一身麻衣从侧门入府。她恭敬地跪在老太太棺椁前行了三次大礼，海氏等人跪在两旁皆是垂眸。此时来吊唁的人了了，林岚跪在一旁许久直到天黑后才在柳氏的搀扶下起身转身离开。刚刚踏出灵堂时，林岚突然顿了顿往左后侧柱子处微微侧了侧头，但最终还是往府外走去。待她走后，盛紘从柱子后缓步而出。只略略往她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才径直进了灵堂内。老太太停灵七天，林岚日日申时来跪拜烧纸至深夜方归。而白日里她又在府中独自跪拜，七日下来膝盖早已层层青紫，连走路都是勉强…老太太下葬之日，海氏特意派人请了林岚过去只说是老太太的遗愿。林岚到后，一旁的管事嬷嬷递给林岚一顶孝帽。林岚没有立刻接过侧身看向海氏，海氏的声音也带着沙哑可见这些日子的劳累:“父亲母亲愿意的，虽只能行子侄之礼但我想老太太不会怪罪的。”林岚此时眼眶终于泛起泪光，道了谢后带上孝帽跟在众人身后送老太太出殡。丧礼结束后，盛紘才让人整理老太太的财产。老太太书案上那个黄花梨木雕芙蓉花的匣子里放着老太太早几年留下的遗书。当时老太太直言自己年事已高，到时不知是否有机会告诉众人她心里的安排，不如写下来放进匣。若他日自己离世，众人可按照信中内容分配。那时四个兰吓得还回来了哭了一场，以为祖母是生了病。众人劝了许久都不曾让老太太改了主意，如今看来老太太竟一语言中。老太太信中写到，自己余下的田地铺子平分为五份，其中四份分给几个孙儿。因全哥儿为曾长孙又在膝下承欢数年，自己心中略有偏颇所以将最后一份的三分之一分给他，其余平分给几个曾孙和未出嫁的曾孙女。当初几个兰出嫁自己皆有添妆，所以她们在自己留下的首饰头面里挑选一二即可，剩余的平分给未出嫁的几个曾孙女和外曾孙女。自己身边伺候的几房皆放了身契出府，一人一百两也算全了多年主仆情意。所剩银两不过数千，林家娘子年年为我亲手缝衣其心赤诚便都送予她吧。最后又写自己的遗愿，一则同大老太太一样盛家子女绝不可与娼妓同一屋檐；二则盛家绝不可宠妾灭妻，嫡庶相欺，此乃乱家之本；三则哪怕他日落魄，盛家女也不可为人妾室，必得堂堂正正为人正室才好。长柏读完书信，又将其传给屋内众人看。众人对老太太的分配皆无异议，几个兰上前拿了两个老太太素日爱用的，孙媳妇们一人一个。其余的都分好送去各房，待诸事落定后盛家闭门谢客全府安静守孝。而林岚在府中也是如此……“娘子今日还未见好吗”春喜皱着眉在门外低声询问着大夫，当时海氏身边的管事嬷嬷进府转达老太太的遗愿并呈上三千两白银银票。待人走后，林岚就晕了过去。她和春华把人扶回床上后，她本想派人去请通知哥儿姐儿就被刚刚苏醒的林岚拽了衣袖，林岚称哥儿姐儿都在守孝不必告诉他们。可当晚林岚就高烧不退，自己和春华守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才刚刚退烧，但此后林岚一直低烧直至今日。“娘子近日悲伤过度伤了心肺，之前跪经难免伤了气血。加之当年宿疾未消，如今忧思不解又伤心脾。若长久下去，只怕是…”“春喜，莫要为难白大夫”林岚靠在床上摞起的织锦软枕上，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我的身体我知道。”“娘子！”春喜气急了冲进屋内:“我七岁卖进府里，九岁起就跟在娘子身边，如今也有三十余年。说一句不敬的，我将娘子当做自己的母亲般爱敬。您怎么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呢！”“我知道你的心意”林岚垂下眼眸，神色丝毫未变:“等我走后，你和春华儿都出府吧。我给你们每人留间铺面过到你们名下，到时去官府报备打点下算作嫁妆。你的长子虽年幼我瞧着说话颇有条理又利落，日后读书想必是有望的。前些日子我让枫哥找个合适的书塾，过几天许是有信儿。佳姐儿也十五了，过几年寻婆家时你定要当心。春华的儿子活泼好动到时候我会送信给墨兰让她拖夫家兄长介绍个武馆，日后能如何就看他自己了。你们也该出去过些自己的日子，你说可好？”“娘子说的这是什么？我一句都不想”春喜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不走，我五岁就没了娘。如今娘子也不要我了吗？”说完春喜便哭着跑了出门。站在门口的春华并未拦住她，在门口看着里间看了许久后才声音略带颤抖的说出来:“娘子都打算好了，还问我们做什么？我们最想听什么，娘子当真不知吗？”而回答春华的只有满室安静…??两个月后林岚再度高烧，这次春喜春华并未听她的，亲自去给长枫墨兰和林观处报信。“我以为，娘亲的身体早就痊愈了”长枫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素来讲究文士风流的他难得地弯下了腰。“娘总是这么犟”墨兰坐在床边握住林岚的手:“不怪你们，这些日子怕是嘴皮子都磨破了吧”“太医一会就到，也许还有转机”林观林寻坐在偏远处，眼神却一直看向林岚:“我已写信给林峰族兄，江南多富贵，许是名医也多。”“也好”只是一个时辰后太医赶来，所说之话与之前白大夫所言并未区别。太医留下一副方子说能快些退烧，几人谢了谢才算结束。第二日盛家其他人也得了消息，又因守孝不得大动作所以派了身边的嬷嬷来时常问候，其中一位是盛紘书房伺候的管事嬷嬷……第三日林岚退烧后逐渐清醒，长枫墨兰都劝她随自己回家。只是林岚还是笑着拒绝了，又催促着让他们回去。此后林岚一直病弱甚少出门，墨兰长枫和林观林寻穿插着隔日便来。半月后林峰到京，只是他带着的江南名医也同前两位说的一样。大家忧虑之下寻了数名名医皆是无用…直到十一月末院子里的梅花提前盛开，林岚身体好了一些。长枫墨兰和林家兄弟十分高兴，特意将暖亭收拾出来。提前用煤炭将铜管烧热，在美人榻上放了几层木绵裘和兔毛皮，又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这才敢让林岚出来。只是，众人也只让林岚每日在外最多待上一个时辰。对此林岚倒是并未排斥，笑着同意了。与京城内如今流行的绿萼梅不同，林岚院子里种的是重瓣的深红色朱砂梅。当时林岚还笑着说，人生本该多姿多彩轰轰烈烈才好。今日迎着初雪，墨兰身穿一件月白色长袄里面配着杏色襦裙握着一个雕刻着五蝶捧寿的手炉而来。“娘素来喜欢拨霞供，今日初雪我特意来陪娘一同用着可好？”墨兰笑着坐在林岚身侧铺着木绵裘的小凳上，微微向前伸手摸了摸林岚的手:“今儿瞧着您气色大好，我们在这亭中用膳可好？”“都听墨儿的”身侧的丫鬟们闻言便行了礼出去准备着，林岚握着女儿的手声音温柔地嘱咐着:“我是最不放心你的，你性子犟，这世道又总是由不得女子刚硬。我只盼着你日后也能如现在这般好，你哥哥好面子不如你嫂嫂面冷心软，可你嫂嫂又是个懂得权衡的…好在你儿女已长成，未来总是有依靠的。”“娘若不放心我，便当长命百岁守着我才好”墨兰笑着弯下身子将脸贴在林岚的手上说着，说完后才缓缓起身微微侧头看着林岚。林岚只是笑着伸手扶了扶耳边的碎发，并未再多言语。用膳后，丫鬟们撤去餐点换上两杯茶和一碟水果。林岚身上还披着一件木绵裘的长袄，神色淡淡眼眸微弯地看向院中红梅:“初雪红梅，当真是好风景”“不如我去为娘折一支红梅赏玩可好？”“坐下吧，有那些小丫鬟们呢。”“我对娘的孝心，怎可以让他人动手”说罢墨兰起身在丫鬟们的陪同下出了亭内，当真是半点没用他人帮助自己折了一截梅枝。“你挑的颜色倒好”林岚笑着接过梅枝，上头的梅花大半盛开着还有小半数含苞待放:“这枝红梅能放上许久呢”“娘喜欢就好，今日坐的时间也有些久了。不如我扶娘回去可好？”“都依你”墨兰扶着林岚的手臂慢步走向正房，春华春喜站在他们身后紧紧盯着林岚。生怕她今日劳累撑不住，好随时上前搀扶着。到了屋内，墨兰先扶着林岚更衣后靠在层层软枕上，才拿过云栽手上的红梅笑着看向林岚问道:“我记得娘有个素色汝瓷梅瓶，用它与这朱砂梅相配可好？”林岚笑着点点头，春华春喜立刻去了隔间去寻。因那梅瓶是上两个月林观特意送来说配梅花的，林岚没让收起来就摆在隔间的多宝格上。墨兰笑着将红梅插进瓶中，还将红梅稍稍转了转才满意地看向林岚:“娘，你看这样可好？把它摆在哪里呢？”说着说着，墨兰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她将梅瓶递给一旁的云栽，快步走到床边，声音有些颤抖又似乎怕吵到林岚一般压低了嗓音:“娘困了怎么不说，这样坐着会累的。”春华春喜原本站在一旁看着，神色舒缓。闻言脸色微变，也快步走了过来。墨兰一边轻轻握住林岚垂下的右手，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放到林岚鼻尖下。“快去叫大夫，请太医啊”十二月八日未时三刻，林岚病逝。林岚的寿衣是她自己选的，一件大红色缠枝牡丹洒金裙。墨兰哽咽着整理下林岚衣服的褶皱，长枫已经换好了孝衣，林家几人和盛家小辈也赶了过来。因在孝期又有林岚嘱咐在前，此次葬礼办的极为低调，只有相关的几个姻亲和盛家人在。林家兄弟也报了丁忧愿服缌麻之期，盛家其他人也以此又报了丁忧。林岚的下葬时棺椁里陪葬的只有早就叮嘱好的那个雕花小匣，匣中之物正是老太太临终前所赠的步摇。停灵七日后，林岚下葬。其实之前到底让林岚葬于林家祖坟还是以良妾之名葬回盛家，在林岚生病之时长枫与林氏兄弟之间就争执不断。最后林岚去世未来得及留下嘱托，见几人争执不下还是墨兰提议看看林岚之前写下的遗书，许是母女连心果然在遗书中林岚不仅提到，要将手中田地铺子平分几个孙儿和未出嫁的孙女，首饰均分外:一则将身边的春华春喜以及店里的青莲几人全家放了身契，一人补贴八十两并嘱托长枫墨兰日后照拂几人一二；二则是将她数十年来的札记佛经等等，全部焚烧半点不可留；三则便是她百年以后，若盛家同意便以葬回盛家即可，若不行则葬回林氏父母身边。只是…希望留的名字还是林噙霜而非后改的林岚。看完书信以后，墨兰微微侧过身不再言语似乎心里放着其他事情不愿说出。但长枫和林家几人并未注意到，还在思索着要如何与盛紘夫妻商量。只是未等他们多说，长柏就带来了盛紘的话。仅一句，她的名字一直在族谱之上。屋内之人皆沉默了片刻后，才故作无事地继续安排葬礼…??林岚离世第二年，盛紘上折致仕。第五年后盛紘离世，以金紫光禄大夫之礼下葬。第十年王若弗去世，以淑人之礼下葬。第十三年卫姨娘去世，因长栋嫡母去世，准以孺人下葬。至此与盛紘纠葛几十年的旧人，皆已离世。此后百年盛家诗书传家，共同进退人才辈出。内宅嫡庶和睦同样教养，子女和气少有争执。虽中途略有没落，但最终仍挺立于汴京高官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正文结局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