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PINKIN

6、6

　　另一间房间中。

　　白将正皱着眉头看着白星宿道：“你太乱来了。”

　　白星宿问：“你指的是什么？”

　　白将叹了口气，换了种问法：“你的暑假实践完成了么？”

　　白星宿继续装傻：“什么？”

　　“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同意，你认为我会跟着你一起来这里胡闹么？想要当英雄的‘小孩’。”

　　白星宿怒了：“你们两个背着我做了什么？”

　　白将拿出投影仪，上面投影着白星宿在暑假之前递交给学校的“暑假实践计划书。”

　　上面详细的写着标题和目录。

　　“潜入源头解决违法贩卖儿童行为的可行性。一伪装儿童。二潜入社团。三搜集证据。四惩罚元凶。”

　　“关于这份‘不成熟’的小计划书，你完成了几项？”

　　白星宿有些恼羞成怒，但他沉默了片刻，泄气的点点头：“我承认我太鲁莽了。”
　　“但那些贩卖儿童的人？他们是恶魔，就应该受到制裁。我们的世界没有人管这件事，那么我来管，有错么？”他的语气还是透露出很多不满。

　　白将头痛的扶着额角，想要对未成年讲一些政治上的博弈和妥协，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他希望白父能够活的长长久久，不要轻易挂掉，否则白星宿一旦继承了他所有的事业，那么像他这种为白家服务的人，会感到非常心酸和痛苦呢。

　　但想的更深一层，他也能明白白父这次愿意冒着白星宿的生命危险，同意这次行动的原因。

　　果然是精英学校的教育，对白星宿这个未来白家的继承人来说，太过温和无害了么？

　　那换个角度告诫他怎么样？

　　“这次死了很多人。你的小朋友也受了伤，虽然已经治好了。但是，小宿，你的命也只有一条...”
　　“再好的医疗技术和生物科技，也无法阻止人类面对，这个宇宙中唯一平等的事实，那就是人，一定会死亡。”
　　“在这次不成熟的行动中，你断手、断脚，甚至心脏上中了一枪都没有关系，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但是，你能保证你真的不会死么？”

　　白星宿沉默了，他内心深处已经承认了白将的说教。

　　他一开始，确实是带着偏见来到这所希望城的。因为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衰老、破败、死气沉沉，新世界的一切给了他独身对抗的底气，直到他遇到了林野...

　　“我的傲慢和轻视，会导致我的死亡。”也会导致其他人为自己受伤。

　　白将看他情绪低落的模样，赶紧上前轻声安慰道：“你知道你的生命有多重要了吧。哥哥抱抱，在我宽广的胸怀中，抛却恐惧，大哭一场吧。”

　　白星宿：“...”他真的很想给他英俊的面孔一拳。

　　“还有，你给我发消息说，你要‘收养’林野，是怎么回事？”

　　白星宿在刚知道林野身世时，就迫不及待的给白将发了消息。

　　“他救了我。我要报答他。”白星宿理所当然的道。

　　白将今天叹气的次数太多了，他无奈的点头同意：“这是个小事情，只要他本人愿意，我们直接带他走就可以了。”

　　“他还没有给我答复。”

　　不是林野要求的...白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是他一头热，人家压根还没同意呢。

　　这朋友交的，看上了，就要带回家么？

　　“小野...哥哥？”

　　林野惊喜喊：“小书！你醒了！”

　　林书醒过来后，其他孩子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包括这个光头男孩。

　　经过一开始的恐慌后，这些不大点的小孩子们就恢复了精神，叽叽喳喳的问各种问题。

　　“我们这是在哪里？”
　　“星舰上。”

　　“星舰是什么？”
　　“能飞的大船。”

　　“小野哥，小野哥，我们差点死了么？”
　　“对。你们被坏人抓走了，差点死掉。”

　　“你救我了我么？小野哥。”
　　“我和其他人。”

　　“小野哥，我想回家了。”
　　“等你们再休息一会儿。我就带你们回家。”

　　“我饿了，你有吃的么？”

　　林野一愣，看向最后说话的小男孩，然后将手中的苹果递给了他。

　　这个光头男孩看起来不记得自己了。

　　光头男孩接过苹果，刚刚想啃上一大口，发现周围安静下来，大家都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中的苹果。

　　他咽了咽口水，保证道：“我只吃一小口，然后其他人也每个人一小口，这样大家都能吃到。”

　　林野刚想说不用这样，医疗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屋的小孩慌张起来，林野安慰了他们，才去开门。

　　门口站着白星宿，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向林野说道：“这些小孩身上没有传染病，不用带他们洗澡，先来吃饭吧。”

　　餐厅中，机器人送餐员将食物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白星宿解释道：“这些是根据他们身体需要调配的营养餐。他们的身体刚刚恢复，吃这些食物刚刚好。”

　　林野带头向他说谢谢，其他小孩子跟着道谢。

　　接下来就是风卷残云的用餐时间。

　　每个小孩都不用人教，将食物盘吃的光可见人。

　　林野被带动着，也吃了饱饱的一餐。

　　吃完饭，大家的精神放松起来，开始看看这里，摸摸那里。

　　林野知道自己不能再打扰了，他对白星宿道：“我要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白星宿一愣，挽留的话脱口而出：“你可以待久一点么？”

　　林野摇摇头，摸摸一旁依偎着他的林书的小脑袋，道：“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尽快处理。”

　　白星宿只好无奈的点头，亲自坐升降机将他们送下星舰。

　　道过别后，看着林野带着一群小孩离开，头也不回的模样，他喊了一声：“林野，我等你的答案。”

　　林野扭头回来看他一眼，冲他挥了挥手。

　　白星宿也举起手，挥了挥。

　　等到林野终于走远，他才放下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于是懊恼的蹲在地上。

　　“嘿，小宿，你干嘛呢？”

　　白星宿看着眼前出现的锃亮的鞋尖，翻了个白眼，“白将，你怎么老跟着我。”

　　白将哭笑不得，“冤枉，升降机又不只有一个，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才下来的，哪有跟着你。”

　　白星宿站起身问：“你要去哪里？”

　　白将眼珠一转道：“我想看看希望城中有没有什么夜生活。唉，听说去的路上好像有个孤儿院，我打算顺路...”

　　白星宿眼神一亮道：“我陪你吧。”

　　白将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中一乐，点点头：“把你的车放下来吧。”

　　一个大型升降机托着白星宿的白色悬浮车放了下来。

　　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升学礼物，因为还没有驾照，暂时是个摆设来着，倒是白将经常驾驶，就差据为己有了。

　　白将大喊一声：“美人，我来了。”朝车子扑了过去，然后给白星宿打开副驾驶门，邀请他坐上来。

　　两个人在希望城中兜了一圈，停在一间小酒吧外。

　　一整晚，白星宿都瞪着眼看远处白将喝酒撩骚的模样，最后他大声骂到：“白将，你这个骗子！”

　　回到孤儿院，已经到了深夜。

　　林野将这些孩子领到浴室里狠狠搓洗了一番。

　　小孩子忘性大，一会儿就开始争吵打闹起来。

　　林书光着屁股走过来问：“小野哥，小若哥哥呢？”因为以前都是林若和林野两人一起帮他们洗澡的。

　　林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林书想了想：“那天晚上，小若哥带我们去见小志哥和小勇哥，后来的事就记不清了。”

　　林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表示知道了。

　　洗完澡后，所有的小孩都上床睡觉了。只有光头男孩蜷缩在一旁。

　　林野走过去告诉他：“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你，还有你爷爷，他一直在找你。”

　　提起爷爷，光头男孩的眼睛亮了：“爷爷！”

　　“今天晚上你在这里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找爷爷。”林野将他领到一个空床位上，给大家说了一声晚安，离开了房间。

　　林野走过了长廊、餐厅、小院、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光在他身后依次熄灭，陷入黑暗，有人终于极其疲惫的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林野给其他孩子打了招呼，就带着光头男孩往垃圾场去。

　　光头男孩在一旁老是偷瞄他。

　　林野直接问：“你是不是想起来我是谁了？”

　　光头男孩点点头，不吭声。

　　林野道：“我是不会到道歉的。”

　　光头男孩又点点头。

　　接着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来到熟悉的地方，希望城外的垃圾场。

　　光头男孩在这里明显自在了许多，他在前面领着路，林野跟在他后面，找到了他的家。

　　这是“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秘密基地，很难想象这里竟然住着人。

　　光头男孩四处张望，焦急的喊着：“爷爷！爷爷！”

　　无人应答。

　　林野跟着他在垃圾场上寻找着老人的身影。

　　一个小时后，他们找到了。

　　老人脸朝下躺在地上，苍蝇在空中盘旋着。

　　林野上去抓住光头男孩的手，道：“小刚，跟我回孤儿院吧。”

　　小刚擦擦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又一个胶囊棺材被存入，等待着被飞船带上太空墓场的那一天。

　　在一堆垃圾中，林野正帮小刚收拾行李，手中被塞了个小盒子。他看看小刚，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奖章。

　　星星的形状，里面是一个简化的人类轮廓。下面一行小字：自由人类战士。

　　林野翻来覆去的看，但是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奖章。

　　小刚眼巴巴的看着，解释道：“这是爷爷最宝贝的东西。我想把它送给你。”

　　林野还回去：“我不能要。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

　　小刚道：“我想把他送给你...这次，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么？”

　　林野握住奖章，点了点头。

　　收拾好一切，两人直到下午，才回到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