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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Part 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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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二楼的角落,刚好能通过天井看到一楼进门打卡的位置。
阮纪舒优雅地坐在沙发的一侧,她的手握着一杯咖啡,姿态傲慢地将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咖啡缓缓递向嘴边,轻抿一口,指甲有节奏地敲打着咖啡杯。
她目光幽深地盯着入口处,零星的学生从那里打卡进入。
直到一个熟悉的,背着双肩包穿着极其普通的身影“滴”地一声,刷卡进入了闸机,那个坐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女孩眼里才泛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管理员大叔正扶着老花镜,指尖沾沾唾沫捻上记事本的纸页,一笔一画地在上面记录着书名。听到声响,他歪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同步的人员信息,露出了笑容。
“来啦。”他头也没抬,继续写着,旁边放着的保温杯还徐徐冒着热气,杯子上布满了磕碰的痕迹。
“来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弄就行。”南诗笑道,绕到柜台里面放下自己的包,拿出印着学校图书馆logo的围裙戴上。
大叔记录完面前摞得高高的书本们之后,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随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小诗啊,今天的归还记录我已经弄好了,你把这些书分好类放回书架就行。”大叔冲她指了指那一摞书。
南诗点点头,“没问题,您放心吧。”
大叔慈眉善目地笑着,穿起外套,“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这边就交给你啦。”
他穿好衣服,又不放心地四下看看,似乎怕自己有什么忘记嘱咐的事,末了,还不忘叮咛一句,“有什么事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南诗目送大叔出了门,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吗?”南诗疑惑。
“杯子忘拿了,”大叔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放在柜台里面的保温杯。
南诗笑着,替他把盖子拧好,递给了他。看得出来,这杯子一定用了不少年头了,盖子即便是拧紧也会有水漏出来,南诗将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
大叔接过杯子,憨厚地笑道,“这杯子是闺女给我买的,用了好几年了,虽然漏水了,但是一直没舍得换。”
南诗微微垂头,默默地听着,眼底渐渐起了一层水汽。不可抑制地,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那个她到死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画面。
大叔看出来她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赶紧适时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哦对了小诗,”他想起什么,朝角落里努了努嘴,“今天你临走的时候,记得把那些箱子放到杂物间里。”
南诗连忙用手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抬头道,“好,杂物间在哪里?”
“二楼走廊最右边那间就是,钥匙在柜台抽屉里,有标注,你一会找找看。”
等大叔离开后,南诗才一脸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能看开这些事情了。可当某种微小的火苗跃起之时,她才发现那灼痛感,令人难以承受。
这些年,她只是刻意掩盖住了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罢了。本以为表面已经恢复如初,可其实被遮盖的伤口里面,早已溃烂不堪。
她这才明白,不是将伤口掩盖,它就能愈合。一旦揭开,带来的疼痛是更加撕心裂肺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熬到了晚上七点,图书馆要闭馆的时间,学生们都陆陆续续离开。
南诗整理好图书,做完日常清洁之后,将角落里放着的箱子抱了起来。
二楼是计算机室,平时只有上计算机课的时候才能看到学生。现在这个时间异常安静,也没有学生在上课。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南诗自己的脚步声,还有裤兜里的钥匙串发出叮铃桄榔的金属碰撞声。
尽头是一间上了锁的门。
她将箱子放下,从兜里掏出钥匙,钥匙串上的每一把钥匙都贴着一块白色的小胶布,上面用黑笔写着标注。
在打开门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杂物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小。
走廊里的光线流进了杂物间,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个仓库,隐约从那些架子上贴的标识可以看到,这块仓库甚至还分了系别,看来学校里各个系的教学杂物大多都堆在这里。
她看着这样的仓库,微微皱起了眉,将锁直接挂在了门口的把手上,抱着箱子走进了杂物间。
里面连灯都没有,也或许是坏了,总之她按了几次开关都没见有任何灯亮起。温度也和走廊外明显不同,这里面大概是没有暖气,像是游走在地窖里一般。
她本来想着把箱子放在门口就走,可看到那些系别的标识之后,只能硬着头皮无奈又往里走了走,一个一个架子寻找着图书馆的区域。
里面越来越暗,她没办法看清那些标识上的字,便只好打开手机上的手电,一只手拉着那些箱子在地上拖着走。
箱子有节奏地摩擦着水泥地面,在安静的仓库里发出了略微诡异的声音和回响。
她悬着的一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周身是阴冷的温度,她的掌心里却都是汗液。终于在前面两个架子的位置,看到了标有图书馆的牌子。
她快走几步,来到了图书馆的架子前。正在她准备把箱子放上架子时,门口传来哐当一声——门被关闭的声音。
整个仓库暗了下来,刚刚透过门渗进的光芒也消失了。像是沉睡的巨龙阖上了眼睛。
南诗心下一惊,扔下箱子就朝门口跑去。
她使劲推门,却纹丝不动。门早已从外面被人锁上了。
“是谁!放我出去!!”她惊慌地大喊,手不停地拍着门。
外面的女孩邪魅地扬起了嘴角,一脸玩味地看着被南诗拍得咚咚响的门。随后,长长的波浪卷发一扬,她转身离去,剩下只有愈渐远去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的清脆哒哒声。
可是在门内的她,脑子里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慌乱地胡乱捶打着门。
“放我出去!求求你!!”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黑暗带来的恐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仿佛看到了在那个小小的阴暗屋子里,母亲一动不动地吊在房顶上的景象。
大脑在疯狂播放着那个画面,仿佛在提醒着她,那个她从来没有逃出去的梦魇。
耳边似乎还听到了母亲在无数个夜晚,小声又诡异的啜泣和嘻笑声。
南诗濒临崩溃,心脏已经不受控制地快要从喉咙里蹦出。她的拳头已经磨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可她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只有恐惧,只有恐惧。
像是几万只白蚁,遍布在她身上,啃噬她的□□一般,让她难以呼吸。原本阴冷的仓库,她却大汗淋漓,湿透了整件针织衫。
可是走廊上,空无一人,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也没有人来帮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疲惫不堪,整个人虚脱地靠在了门口,视线模糊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