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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名伶(2) ...
白衣人转着眼珠看着眼前的明艳少女,她的双眼内勾外翘,眼尾不用妆容自带上挑,说着话时那双眼好似带了笑意,但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仔细看时,反倒带着一股飒气!
这句话和这个眼神彻底激怒了他,他的双眼突然变得狠厉:“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跑到这里跟我叫嚷!”
何千易无辜眼:“别瞎说,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说完又补了一句,“跟你不一样的,真真切切的人啊!”
这句话再次戳痛了白衣人,他的身体甚至整个抖了起来,他的手几经变换,一会儿伸向何千易,一会儿又僵硬地收回,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再控制不住,朝着何千易直扑过去。
那袖子也终于不再遮挡他的面部,此时他的双眼瞪大,眼睛充血,眉头紧皱,再搭配那粗糙的桃花妆,再好的面相也被这表情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何千易扶额,转头不忍直视:“要不你先洗洗脸吧,”她指指身旁的水盆,“正好我连水都给你准备好了,我觉得他不适合你,真的,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刚刚的表情……”
简直不堪入目!
白衣人愣了一瞬,下意识就要看向镜子,刚转了一点头,就立刻停了下来,他变得更加暴躁,像是与镜子有仇一般回手一拳将那镜子击碎,随后转身朝着何千易扑了过来。
何千易朝一旁轻轻一跃,轻易躲开白衣人伸过来的手,嘴里也不闲着:“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呢?还有,那个镜子看起来挺贵的,你不照就不照吧,打碎了做什么!”
白衣人再次扑了过来,何千易继续躲闪继续劝导:“还有啊,说实话,这个人真的不适合你,他是长得还不错,但是那声音那身段也不对啊,你用着不觉得难受吗?再说了,就算你用着不难受,可是我看着难受啊!”
白衣人咬牙切齿,拿起一把道具红缨枪,朝着何千易刺了过去,何千易一个翻身,轻松跃过,继续叨叨:“而且这个人刚刚好我也看上了,看你这个架势你好像也打不过我吧,打不过不能硬上得赶紧跑啊!你师傅没有教过你吗?!”
白衣人气得直哆嗦,拿出浑身解数耍那红缨枪,红缨枪耍出了残影,何千易也躲出了残影,那身姿矫健,轻盈宛若翻飞蝴蝶,白衣人并不能耐她分毫!
何千易边躲边回头,看着那张气得咬牙切齿的脸,又道:“这次耍得要比刚才在台上时好得多,这说明不论任何时候,尽全力才能真的做得更好。”
白衣人更气,把一旁的道具刀也拿了过来,朝着何千易砍了过去,何千易再次侧身一躲,刚躲开,就道:“坏了……”
白衣人刚要一喜,却发现何千易绕了半天又绕回了最开始的位置,她的身后是她刚刚端过来的那盆水,他清晰地看到水中自己的模样,他龇着牙,瞪着眼,双手高举着一把大砍刀毫无身段可言,因为有些出汗桃花妆早就晕染开来,看不出个个数,虽然这张脸还是好看的,可是那表情咬牙切齿,双眼之中是他那暴躁的情绪,脑海中忽然闪过只言片语,“就你那丑样还想当什么名角儿”……
他被眼前的样子惊呆,被脑海中的质疑击溃,闭眼尖叫,双手却是收势不及,道具刀一下子将那盆水打翻,水盆蹦了起来,水朝着他兜头扣下,他的衣服、头发,所有的地方一下子全部被打湿。
但是他的尖叫不止,这声音已不是这个身体的声音,这个声音尖细,又滑腻,这个才是伶人真正的声音。
何千易回身,一掌拍了过去,手距离他的胸口不到一寸,戛然而止,随后,一股气浪冲了过去,从白衣人身上一瞬间被击出一股薄薄的烟雾,那烟雾看不分明,依稀只看到一个双手始终捂着自己的脸的魂魄,尖叫着被迫冲了出来。
何千易收手,打了个哈欠:“早点走不就好了?!非得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
何千易又打了个哈欠,吃多了就是容易食困。
轰隆隆又一声雷响,烟雾般的魂魄随风迅速飘散,他的尖叫声逐渐变得微弱,慢慢消失。
何千易懒得管他,这个伶人的魂魄看起来还算干净,那么他偶尔不甘寂寞的恶作剧倒也无甚所谓。
她小心绕过地上的狼藉,朝着软倒在一旁的白衣人走过去,然后蹲了下来。
白衣人的面部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此时一脸的油彩,被水浇湿后已经化作道道水痕顺着脸颊滑下,像是流下了斑斓的泪水,这使得他的本来面貌露出些许,但更多的却是狼藉和狼狈!
他的衣服几乎都湿了,贴在他的身上,肌肉线条清晰了起来,果然并不是纤细的身板,而是更加充满了力量的轮廓。
何千易啧啧称叹,片刻,伸手将食指轻点在白衣人的额头,点点莹润光华没入,片刻,白衣人缓缓醒转。
他睁开双眼,与刚刚那伶人魂魄上身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眼瞳黑沉如深渊,显得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跟着失了颜色,哪怕是那近在咫尺的彩色泪痕,好像也被夺了色彩,一同陷入那沉黑深渊之中。
这双眼看向何千易。
看了很久……
何千易下意识眨眨眼,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怎么那双眼反倒像是经历了几世坎坷,黑得好像连光都被吸走了一般……
被他的双眼盯着,何千易觉得自己好像也快被吸进去了,那眼神之中好似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胸口没来由的一阵窒息,何千易下意识倒退一步,捂住胸口。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说不清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些在意,有些心悸,又好像有些想逃离……
总之让人难以忽视!
可是说到熟悉,却在她全力搜索记忆时,找不到对这个人一丝一毫的印象。
何千易的脸色有些泛白,可是再观察他时,心中那种异样感竟很快就消失不见,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她再细细打量,也终无所获。
片刻后,何千易索性放弃探究,哈哈一笑,脆生生地直接问:“看你有些眼熟,要不,交个朋友?”
穆羡那沉黑的双眼出现一瞬间的愣怔。
随后,他竟像是被惊醒了一般,面色一变,双眼没入眉骨阴影之中,双唇紧抿,只一道光射了过来!
紧接着,抬掌拍向何千易的面门!
出掌的瞬间,掌心微转,又错开了正对着她面门的方向,然后手掌变掌刀,方向却是对准了她的侧颈!
只是预料中的掌风并没有出现,而是清风拂过,何千易眨眨眼。
穆羡看着自己举在半空中的手,眼睛一缩……
何千易顺势看向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怪不得刚刚那个伶人魂魄看着手也能看得入迷。
只是这右手无名指根部有一圈痕迹,看起来像是勒痕又像是疤痕,不知到底是什么。
奇怪?
何千易下意识凑近一些,还待细看,却见他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穆羡收回左手,抬眼再次看向何千易,这次他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杂乱背景,这才确认这里竟真的不是他的密室,他竟真的没有在他的密室之中!
除此之外,周边一片狼藉,满地的镜子碎片,红缨枪,长板刀,各种戏服铺了一地……
一些画面倏忽闪过他的脑海,穆羡皱眉细细分辨,几乎不敢相信脑中所见!
嘶……
穆羡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笑容?!
他看到了刚刚何千易在茶肆看着他笑的画面,她的笑容干净,清朗,双眼弯弯似月牙般不带任何杂质,可是细细体会,却又觉得这种笑容像是一种上位者姿态的笑容……
充满了怜悯,轻视,和满不在乎……
与当年那贺翼儿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
穆羡的心紧缩,他紧盯着何千易,可是,她长得并不像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有一瞬,穆羡收回紧迫的目光,垂下视线,何千易才觉身上一轻。刚刚那视线让她莫名的紧张,她总觉得那双眼好像在看她,好像又不是在看她,而且还觉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发生什么一般……
这会儿他收回了视线,她才觉得压力瞬间减轻,她轻吐口气,悄悄向后挪了一步。
看来她并不是……
穆羡眼神黯了黯,这时才发觉身上极不舒服,他垂头看向自己,白色的寝衣湿哒哒地贴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衫,只有寝衣……
寝衣已经不复白色,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油彩……
地上的镜子碎片恰好落在他的脚旁,他的视线恰好扫过,里面的自己更加清晰,脸上粉红色的油彩顺着水痕凝聚,滑下,像是掉了色的血水……
而那个满身血水,状若癫狂,极其嗜血的自己也好似要扑面而来!
穆羡眼神一黯!
剔骨已经这么频繁,怎么这种画面残留还有这么多?
穆羡强行移开视线,紧接着闭上双眼。
何千易站在一旁,只觉得,从这个人睁开双眼开始,这屋内气氛竟似一刻比一刻变得冰冷,这会儿竟然好像要到冬天了一般……
只是,他到底想起了什么?什么让他这么不爽?
鬼上身?
化妆?
还是用他的身体唱戏?
何千易虽然有些想退走,但是她更加好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她都好奇!
她的双眼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那表情看起来像是有一百个问题想要询问,却正有礼貌地努力憋着……
只是穆羡这边,只刹那,他就再次睁开双眼,此时他的双眼已经看不到半分情绪,周围的气氛好似也恢复了正常,何千易看到,眼前人再次看过来,双眼黑沉如墨,勾人沉陷……
只听他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何千易:看着你眼熟?
穆羡:我不认识你!
不久之后……
穆羡:看着你眼熟?
何千易:你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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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名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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