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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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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让快气疯了!
  没想到谪仙一般的帝师,心里这么脏!
  她脸都气红了,脱口而出,“老师,如何看待人伦纲常?”
  傅卿书闻言微微怔。
  那些令人羞耻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谢让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他询问,“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朕只是想要知晓,如帝师这般如同谪仙一般的人,会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谢让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定,异于常人吧?”
  要知道,傅卿书出自世家大族的淮左傅家,未及弱冠已经名满天下,成为无数春闱女子的梦中人。
  世人无人不知淮左傅家三郎傅卿书满腹经纶,有不世之才。
  后来,他更是受摄政王之请,以布衣之身破例为天子师。
  谢让至今都还记得初见傅卿书的情景。
  三千梨花树前,衣冠胜雪的少年干净得犹如山颠上那一捧洁净的白雪,又似坠落到凡尘的仙人。
  十三岁的谢让一时看呆了眼。
  恰逢一阵风吹过,千树万树的花瓣簌簌落下。
  漫天花雨里的男子遥遥朝她望来,声音清冽好听。
  “傅卿书见过陛下。”
  这么多年来,谢让心里一直将他当作仙人看待,平日里连多瞧一眼都觉得是在亵渎对方。
  可这样一个人,竟罔顾三纲五常,意淫自己的学生?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起身走到窗前。
  暖阁的窗台上摆了几盆菊花,其中一盆沐浴在阳光下的绿菊格外打眼。
  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
  谢让一向偏爱绿色,这盆绿菊是花匠花了一个冬日培育出来。
  不知费了多少人力与金钱,也仅仅得了这一盆而已。
  一只洁白的大手突然伸向绿菊,顺着纤细的茎部,轻轻一掐,盛开的花朵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里。
  谢让心里一颤。
  那么多颜色的菊花他不掐,偏偏要掐这个颜色。
  难不成他是在嘲笑给朕戴了绿帽子?
  谢让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他冷冷道:“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一切的伦理纲常皆可沦丧。”
  谢让闻言,抬起眼睫,却见他洁白的指尖轻捻一瓣绿丝一般的花瓣。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谢让不自觉底跟着他数,眼看着那多密密匝匝的绿菊快要被薅秃,那只洁白的大手突然停下来。
  【他喜欢我】
  那道清冷的嗓音笃定。
  【他该只属于我一人才对】
  修长洁白的指骨轻轻并拢,片刻后摊开,洁白的掌心只有一团被碾碎的糜烂花瓣,绿色的花汁顺着指缝溢出。
  暖阁内温暖如春,谢让望着正认真擦拭掌心的男人,情不自禁底打了个冷颤。
  不是说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一切的伦理道德皆可沦丧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做了皇帝还不安全?
  谢让快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逼疯了。
  太羞耻了,偏偏她还不能出言制止!
  傅卿书这时理了理衣袖,“微臣就不打扰陛下养病。”
  谢让恨不得他赶紧走,立刻道:“雪天路滑,老师慢行。”
  傅卿书微微颔首,行礼告退。
  行至殿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眸光落在榻上干净若雪的少年天子身上。
  容色俊美的少年正望着那盆绿绿发呆,澄澈漆黑的眼眸里有些迷惘。
  傅卿书有时很迷惑,明明是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冷宫走出来的人,怎还能保持这样的赤忱天真?
  他不知怎的想起初见他那一日。
  斗兽场上。
  散发着恶臭与血腥的牢笼,周遭人犹如观看老鼠一般的视线,以及快要将屋顶掀翻的嘈杂。
  笼中的少年如同困兽一般,阴冷恶毒地注视着这个肮脏而又混乱的世界。
  一个穿着华丽雪羽的美貌少年骤然出现在这个与之格格不入的世界,犹如一束光照亮了他腐烂发臭的世界。
  “你别怕,”少年将一个苹果递给牢笼里的困兽,“我已经花钱买下你,待会儿,他们就会放你走。”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美。”
  后来,困兽去看了更加广阔的世界,摇身一变,成了人人追捧的谪仙。
  再次出现在少年面前时,对方早已已经认不出他。
  “朕有些愚笨,以后就有劳老师多多费心。”
  “老师,是朕见过的最聪明之人。”
  “像老师这般人物,恐怕也只有天上谪仙能够比拟。”
  “……”
  谪仙一般的人物?
  傅卿书轻呵一声。
  不,他可不是。
  也许有一日,少年终究知晓,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是开在荒野里的罂粟。
  唯独与谪仙半点关系也无。
  *
  谢天谢地!
  背后沁出一层薄薄冷汗的谢让望着那抹消失在宫苑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从榻上起身,将那碗已经放凉的药倒入痰盂里。
  她跨出东暖阁的门,耳边想起一道熟悉的,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嘿嘿,这个昏君,又给帝师欺负了吧】
  【瞧那小模样,跟个小白脸似的,也不知跟帝师关在殿里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谢让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帝师心里那些污糟的心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她偏过脸来,果然瞧见那个圆脸的金吾卫正站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监视她。
  顺便在心里嘲笑她。
  谢让笑眯眯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朕有话说。”
  那护卫以为是什么好事儿,忙小跑着过去,一脸谄媚地笑,“陛下可有事吩咐?”
  年少的天子水红色的嘴角微微上扬,“听说,宫里的粪坑堵,内侍省正缺人手,你过去帮帮忙。”
  那圆脸侍卫一听,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听到他心里的哀嚎声,谢让心里的一口气终于顺了,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又稳定了一些。
  竟然敢在心里嘲笑他,简直岂有此理!
  办不了别人,她还办不了一个侍卫!
  *
  这会儿已经快要晌午,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的雪终停歇。
  一抹金色的阳光穿透乌沉的云层,给孤寂的宫苑增添一分暖意。
  谢让抬起眼睫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摆驾,朕去瞧瞧皇后。”
  一路上,谢让都在思索奸夫是谁。
  只是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行至兴庆宫门口,恰巧一支巡逻的金吾卫经过,差点没撞上。
  金吾卫们没想到天子骤然出现,忙跪地告罪。
  谢让抬脚要走,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金吾卫突然抬起头来。
  对方锋利的眉峰微微上扬,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倒显出几分肃杀之意来。
  那年轻的金吾卫似乎察觉到天子的视线,忙低下头去。
  谢让抬脚要走,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有些惊慌的声音。
  【陛下为何这样看着我,他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谢让闻言心头一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将头压得更低的侍卫。
  谢让突然想起,这个侍卫她见过。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儿。
  那一日是中秋节,按照惯例,她要歇在皇后宫里。
  那天夜里她刚到兴庆宫门口,就瞧见一个金吾卫站在兴庆宫的宫墙外徘徊。
  当时她以为对方是巡逻路过吗,并未放在心上,
  谁曾想次日从兴庆宫宫里出来时,再次瞧见他打兴庆宫路过。
  如今想来,一个金吾卫三番五次在皇后宫门前徘徊,显然是有所图谋。
  难不成,侍卫就是奸夫?
  仔细想想,皇后日日都在后宫,平日里能够接触到的正常男人只有侍卫。
  也就只有侍卫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绿帽子戴到她头上。
  孤寂的皇后遇到默默守护的侍卫。
  经历过无数次的回眸与擦肩而过后,两个孤苦的灵魂终于滋生悱恻缠绵的爱意,上演了一出寂寞宫廷春欲晚的虐恋情深。
  而谢让这个昏君,充当着他二人之间的背景板,时不时地被他们拉出来鞭尸,作为推动感情的工具人
  终于,在一个冰冷刺骨的雪夜,再也按耐不住感情的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冲破最后的束缚。
  一夜过后,她有了他的骨肉。
  她彷徨。
  她无助。
  她不知所措!
  他痛苦。
  他压抑。
  他求而不得!
  可碍于身份,他们只能隔着深红色的宫墙遥遥相望。
  头顶绿帽的谢让已经脑补出一场虐恋情深,怎么都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朕这个显眼包,似乎夹在中间特别碍眼……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心中嫉妒的护卫叫人假扮郑美人,将她引到掖庭宫,再趁人不备将她推到池塘里泄愤?
  *
  兴庆宫。
  身子倦怠的皇后背靠着鹅羽软垫闭目养神,陪嫁侍女匆匆入内,“小姐,陛下此刻在宫门外头。”
  皇后一听,蓦地睁开眼睫,美眸里闪过一丝慌张,“他怎又来了?”
  陪嫁侍女也不知,“无论如何,小姐,还是赶紧出去迎一迎。”
  皇后虽不愿,可到底身份摆在那儿在,只好打起精神出去迎人。
  刚跨出门槛,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朱红色的墙根下跪了一溜的金吾卫,就跟种了一排金灿灿的大白菜似的。
  而身披墨狐氅衣的天子负手而立,那张一贯温和的俊美脸庞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见她出来,他也只是微微抬起雪白的下巴,抿着唇一言不发。
  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的皇后快要将侍女的手掐出血来,才勉强站稳,佯装镇定,“陛下怎来了?”
  【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