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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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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兀在风息走后,出神的盯着沙发上睡着的人好一会。
他原以为佣兵睡觉都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结果风息就在魏攸旁边关门,声响还不小,他也只是手指动了动,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就这样都没醒,这睡得是有多沉,手上就算抓了把匕首也不能及时反击,真的不是装装样子的吗……
谢长兀转着桌子上的钢笔,是上任城主在诺拉掏的。旧星历二十四世纪的稀罕货,称得上一句古董,几百年过去,依然锃亮如新,除却主人保养得好之外,这支笔本身质量也很好。
这支笔就像他的一个安慰物,从小握着长大,到了现在,既是睹物思人,也是心理暗示。在他烦躁不安甚至是恐惧的时候,只要触碰到这支笔就能让他平复一些。
纵使他看起来淡定自若,胸有成竹,却也会有心慌焦虑的时候。在他冷漠的神情下,所有的人,就连他的对手都忽略了一件事——他就算再老练,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他才接触这些不到五年。然而他身边环伺的豺狼虎豹扎根在这座沙城几十年,他们凶恶贪婪的眼睛时刻盯着这位年轻的城主,稍有行差踏错,等待着他的就只有被分而食之,尸骨无存的下场。
“摩根,”谢长兀默念着这个名字。钢笔在指尖停下,然后被死死的攥在手里,好像要揉进骨子里。
魏攸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墨色的眸子在光中反射出一种浅淡的棕色。他的半边脸还留着睡着的红印,眼神却那样清醒疏离。
“你……什么时候醒的?”背着光的人看不清表情,似乎是平静的,但又暗含着一种莫名的悸动与渴望。他无端觉得魏攸面无表情的样子比笑着的时候更让人移不开眼。
魏攸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肌肉,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春风和煦的笑容:“刚醒。老板有事要让我做么?”
谢长兀噎了一下,他其实一直觉得魏攸身上有一种无法忽视的违和感,现在他知道原因了。因为魏攸虽然在笑,但那笑容无论对着谁,都未曾抵达过眼底。他的眼中始终是那种清醒的淡漠,他就好像那高高在上的神祗,表现得与人那样亲近,其实疏离的远。
这样的人会有真心的发笑的那一天吗?会有真心的想要靠近的人吗?
他烦躁的挥挥手:“没有,你有事就找风息。”
魏攸闻言,欢快的跑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带上门:“得嘞,老板再见。”
现在日头正好,如丝如缕的风带着热浪扑面而来。入目所有人都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不让一处皮肤裸露在外。与散发着巨大热量的恒星距离过近,导致这颗星球的气候常年高温少雨,紫外线穿过薄薄的气层灼烧人的皮肤。
魏攸穿着斗篷混在其中倒也不算引人注目。
那个叫朝光的术士组织很让他在意。他前些年去过戴达一趟,接了个刺杀区长的任务,委托人的留名就是朝光。但前些年的戴达还没有多少术士,更不可能形成组织。
想要找情报,他在诺拉的时候,老板曾经给过他一个地址。穿过人群重重,他找到了那家店。
那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古董店,最奇特的就是其内部的藏品,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摆在店门口的报废机器人手腕上带的坏表是旧星历一个有名牌子当年的畅销货。作为一个历史系,从小受到养父熏陶的毕业生,他多少也看出来了这块表的稀罕之处。故而有些奇怪,在费城摆这些东西就连显摆都显摆不到,难道还指望有人来买么?
店铺不大,又放着三个架子,架子上废品、真古董、假古董统统混在一块,一眼看过去,倒也称得上琳琅满目。
他来的时间不巧,上一个客人还在柜台前和老板说话。老板是个地中海,光着的头很扁,长得就像个家养小精灵*,鹰钩鼻鼻孔朝天,看着有些刻薄。
那名客人和他一样穿着斗篷,斗篷下露出的一只手又细又白,看着就不像是个干重活的。他的手不时拉拉兜帽,有些紧张的左右环看,身体微微前倾,隐约可以听见他激动的几个字,然后又迅速低下去。
“你为什么不做我生意!我有……”客人微微侧身,从斗篷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放在桌上,听声音里面是满满一袋子星币。
老板烦躁的朝他挥了挥手,见那人还不走,从柜台底下抽出一把枪来指着那人,那人兜帽下露出来的嘴唇很不甘心的咬了咬,拿起那袋星币离开了。
魏攸双手抱胸靠在门边,那人路过他,匆匆一瞥,他看见了那人的一只眼睛——一只和他同样颜色的黑色眼珠。
按捺下心中的惊诧,他走向老板。
“我是托马介绍过来的,熟人介绍,不如半价。”老板听见托马这个名字,低头数钱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他,魏攸接着说道,“有没有戴达的消息。”
老板斜了他一眼,拿出一张纸,没有字的那面朝上放在桌上,没等他偷看到上面的只言片语,老板往上盖了一个机器人头。机器人的屏幕上是一串数据码,魏攸扫了一下,终端屏幕上弹出来一个付款窗口。
“十万星币,太贵了吧。”
老板冷哼一声,作势就要将纸收下去。魏攸拦住了他,见砍价不成,只好乖乖付钱。
老板等他付完钱,把机器人头拿了下去,叫住了魏攸:“真是托马那老东西告诉你的?”
魏攸无奈的笑了:“我也没必要拿这事骗你吧。”
“你站到起。”老板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刚刚一直坐在椅子上,这会站起来,竟然才到柜台的一半高,魏攸想起了一个词“侏儒症”。仔细收好眼中的情绪,他面不改色的看老板走过来。
老板朝他招招手,魏攸蹲下身,只听见老板在他耳边道:“我叫潘·金。你若是还有机会回诺拉见到托马,劳烦帮我捎句话,就说他母亲的事,是我对不住他。”
见魏攸点了点头,潘·金又说道:“朝光的术士在戴达有四五年了。现在戴达已经是那群术士的地盘了。像你这样的普通人若是还想要命,就绕开那片。还有,五区的事你别管,那不是你该知道的,懂么,佣兵。”
说罢,他挥了挥手,又慢慢的坐会了柜台后面。魏攸推门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叹:“本该我面对着面和他说的。”
走出店的魏攸收到了林一鸣隔了两个小时才回的讯息:刚看到,哥们,你最近去的是戴达?
林一鸣知道魏攸的债务和佣兵的事,他随即发来第二条讯息:这事儿你别管,里面水很深,你赶紧回来。
林一鸣也许是觉得消息里说不清楚,当下打了一个星际长途给魏攸。
魏攸精神端识连接上终端,一接起,发小那熟悉的大嗓门就响在耳边:“魏攸你小子别犯混!赶紧给我回来!”
魏攸回道:“你先别着急,我现在不在戴达,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事?”
林一鸣像是松了一口气,含糊不清的回避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术士搞得什么恐怖袭击罢了,都是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东西,你别管。”
他这般表现,让魏攸更加确认他知道实情。
林一鸣家是黑市做药品生意的,人脉比起古玩店的潘·金只会多不会少,毕竟谁还没有个需要看医生的时候呢。林一鸣必然是在店里帮忙的时候听到了新闻报道不出来的事情,所以才会这般回避。
蛰伏了这么长时间,这个组织必然所图极大,或许可以借他们的手解决格力卡的事。
魏攸心念一动:“我也没说我要管啊,不过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好奇心重的很,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戴达找答案。”
“你威胁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你居然威胁我,你去就去,我才不管你!”
“真不管?”魏攸等了一会,果然听见林一鸣丧气的声音:“管。妈的,你就看准了小爷心软是吧。”
“对。”魏攸臭不要脸的回答道。
林一鸣似乎也被发小的臭不要脸震惊到了,过了好一会才说:“行,你不要脸,你牛。我说了,就说一遍,你听不清就算了。”
在魏攸的再三催促下,林一鸣才把自己听到的不情不愿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