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靠近云都下降》小甜鸭鸭

2、漫漫无期

　　我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小时候练毛笔字，练到马的繁体字写的特别顺溜后毛笔就落了灰；我爸看别人家孩子转笔贼酷，激情下单买了笔让我练，我只转会了一个动作就没再碰；房间书桌下面放着的电子琴，至今我也只会磕磕绊绊地弹一首《小星星》。
　　我觉得我对顾宸应该也是这样。自从我看见他和很多不同的漂亮女孩走在一起后，我就打算放弃的。只要没人提他，我就会慢慢忘了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的样子。可我确实低估了顾宸在学校的知名度，学校那么大，学生那么多，任何我能走到的地方95%以上的概率我能从别人口中听到顾宸的名字。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能见到顾宸的那天总是比其他日子要好过些，即使我看到的是他和其他女孩子，但只要能见到他就好了不是吗。我想，每个陷入暗恋的人都会这样甜蜜又苦涩着。
　　高中时代的我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连我和顾宸的未来都没资格去想，我只是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他。初中我还能听到同学甚至老师夸我漂亮，还有很多人追我向我表白，可从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一直到高三，我都深受近视以及青春期发胖和长痘的困扰，身边的那些漂亮话越来越少，遇见顾宸，我的自卑更加无处遁形。
　　我不敢，也害怕交谈时直视着我的一双双眼睛，尽管是善意的。我不敢大声说话，所以高一那次国旗下讲话，班主任让我代表我们班的时候我下意识拒绝，后来在老师的鼓励下，我有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让顾宸知道我的机会，可当我站上国旗台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我的腿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大概也是抖着的吧。
　　这次机会被我亲手扔掉了，那是我第一次讨厌自己。我不想再喜欢顾宸了，我本来就是容易放弃的人。
　　听说顾宸和我们届艺术班的林微在一起了。我故意去顾宸不爱吃的一食堂，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他和林微坐在一起，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林微靠在他肩上笑了起来。我被掉在地上的筷子绊倒，余光中顾宸看了过来，只一秒转头又去看林微。
　　好像只有这样，顾宸才能看我一眼。
　　我开始专注学习，偶尔和朋友们打闹。虽然成绩还是原地踏步，脸上依然有长不完的痘，体重甚至有上升的趋势，但是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自卑了。
　　我跟好朋友说：“看吧，我就说我不怎么喜欢他嘛。”
　　就在我以为我已经自愈时，我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在喜欢他刚满三个月的那天。
　　每周只有周日中午6个小时的放假时间，我家离学校比较远，所以这六个小时我选择呆在宿舍。我像往常一样晚自习提前一个小时到教室做数学题，来教室的人越来越多，说起来真是奇怪，我坐在窗边偏偏听到了教室那头李之雨的声音。
　　“我今天在奶茶店遇见一个帅哥，又高又瘦又白，我一直盯着他看然后就要到了他的□□，拿下！”直觉告诉我，那个人一定是顾宸。我低下了头，一遍又一遍地演算选择题，明明这么简单为什么选项里没有我想要的结果呢？李之雨啊，李之雨是从初中就开始化妆，交往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人，是跟我完全不同的人。我抬手推眼镜，摸到颧骨处一颗痘痘，突然就疼的落下泪来。那时候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放弃。你以为的不在意，不过是在那些无人知晓的时间里偷偷围起来的墙，不经意间被他轻轻吹了口气就尽数崩塌，砸下来疼的还是自己。
　　小涵扔给我一张字条。“我都听说了，他跟林微早掰了，你再不出手就晚了。等会大课间我陪你去要□□，必须去！”那应该是我高中时期做过最勇敢的事了。
　　高二教学楼其实挺远的。在等小涵叫顾宸下楼的那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我喘着气，心像要从嗓子跳出来。我偷偷抬头去看，正好对上顾宸看下来的目光，太黑了我看不清，他好像笑了。我捂着脸，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当他站在我对面的时候，讲真的，我完全不敢看他，耳边全是小涵“你说啊，你自己说啊，快啊！”的声音。于是我只露出眼睛，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你...你...你能不能给我你的联...联系方式？”我的腿比上次国旗下讲话还要抖。
　　“我...我...我为什么要给你？”我听见顾宸在憋笑。
　　我突然感觉到，有无数股力量往我脑袋上涌。
　　“因为我喜欢你很久了，顾学长。”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顾不上了。据当事人小涵回忆，当时顾宸看着发愣的我又笑了，问了句记得住吗？我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块和一根笔，然后顾宸楞了，趴在墙上写完给我就上楼了。
　　我当然是回教室就借手机加上他啦哈哈哈。他一定也偷偷带了手机来学校，我的好友申请发过去不到一分钟就通过了。要怎么打招呼呢？要不要先说我的名字？他怎么也不说话？
　　最后我还是没能主动跟他聊天，那天的勇气早都已经用光啦。
　　加上顾宸联系方式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只是偶尔跟他说晚安，他也礼貌地回我晚安，有次问了一句我怎么每天都睡这么早。其实我睡不着，可是我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我找不到话题就只能匆匆道晚安。
　　和我相反，李之雨和他的进度快了不少，其实也不奇怪。几乎每天晚上第二节晚自习，李之雨就会偷偷在课桌下面化妆，然后等第三节晚自习下的大课间绕着教室走廊走一圈，路过我时问我她好看吗，我说好看。十分钟后我一定会趴在阳台上，看着她和顾宸一起去操场。偶尔几次我会忍不住偷偷跟着他们，做个黑暗中的胆小鬼。
　　其实刚开始我和李之雨关系挺好的。她知道我喜欢顾宸，她知道的。
　　所以在高一结束的那个晚上，我跟顾宸表白了。他没问我的名字，只说他知道了。我有点生气，问他怎么不想知道我是谁，他说那你叫什么？我鼓起勇气用语音说我叫贺知栖，你一定一定要记得。他回答好。
　　暗恋好像变明恋了。
　　高二分文理的时候，我初中的老师给我妈打了电话。很多老师是看着我长大的，他们说我文科强理科弱，报文科吧。我爸妈让我自己选，我报了理。
　　身边又换了一拨人，幸运的是最好的朋友再分班也分不走。我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因为我每次去看月考光荣榜，顾宸的年级名次总比我高。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好学生，有一次我去操场“跟踪”他的时候，看见暗处他的指尖泛着星星点点的红，淡淡的烟味顺着风被我吸进鼻子里。去卫生间的路上我小心翼翼找他的时候，也能看见他在草丛后面抽烟，偶尔对上他的眼睛，藏在烟丝里我看不清。
　　高三学业繁忙，我不敢经常打扰他，所以我们交流很少。后来有次我月考考砸了，退步了一百多名，他推荐了我几本课外辅导资料，告诉我他高二就是做题提高了成绩的。我买来做了好几遍，果然第二次就回到我的正常名次。我猜测我们之间，好像有一点进展了。
　　再后来我和室友一行四个人去二食堂一楼吃饭，因为错峰放学，我们吃完的时候正好顾宸和他的朋友端着饭找位置，我开玩笑说要不我们给他们腾位置吧哈哈哈，结果低头吃了最后一口饭，一抬头，我的室友们...都端着盘子跑了......我愣在那，顾宸突然坐在我边上。我脑子嗡一下，顾不上擦嘴也跑了。回头看的时候顾宸和他的朋友都看着我笑，我要羞死了。
　　从那之后，每次在学校里看见顾宸，他的朋友们都会看着我俩意味不明的笑。但是说出来可能不信，甚至我自己都不信，我和顾宸之间的交流，是完完全全依靠网络的。就是说在学校，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没说过一句话。
　　在这期间我见过很多追顾宸的女孩儿。她们要么又高又瘦身材好，要么脸蛋生的很漂亮，要么就是会唱歌跳舞，多才多艺。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敢跟他打招呼，真的不敢。
　　高二寒假短短十天，我跟顾宸的关系迈了一大步。他问我在干嘛，我手滑发了一个“在想你”的表情包，想撤回却按了删除。完蛋了。可我没想到的是，顾宸说：“我跟你一样。”
　　没人能知道我那天有多开心。我觉得我快疯掉了。
　　他开始跟我分享他的生活，甚至每天晚上都会语音晚安，虽然是我得寸进尺的要求。他告诉我，以后在学校见面要打招呼哦，我认识你的。那十天我像是活在梦里，顾宸发给我的每一条语音我都收藏着，每天能听100遍，脸都快笑僵。
　　我当时没这么开心就好了。
　　顾宸跟他们班一个女生在一起了。收假之后我还没能来得及和朋友们分享我的喜悦，梦就醒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也不想知道。他的朋友看见我也像不认识一样。难道我从那时候就开始做梦啦？那十天，对他来说算什么呢？是假期太无聊了吗？一厢情愿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删了他的联系方式，避免去所有能遇到他的地方，控制自己不在人群里找他，自欺欺人的删除我的生活里所有他存在的证据。
　　只专注学习的时间特别快。顾宸高考了。结束的那天我去学校去的很早，站在学校门口和很多家长一样等着。打铃之后我站在门口景观树的后面，看着一拨又一拨考生出校门。人太多了，我还是一眼就看见顾宸，他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
　　祝你前程似锦，祝你有数不尽的鲜花。
　　再见。